第19章 湯顯
米鎮的斂房里兩個法醫正在做最后的勘查。
白熾燈將整個房間照得過分明亮,擺在兩架金屬解剖床上的尸體已經開胸,器械撐開肋骨,露出內腑。
一名法醫正將揭開的頭骨扣回去:“腦部沒有瘢痕。沒有被術法控制過的痕跡。”
另一個正用頭上的探查盤子里放著一顆像石子似的珠子。
珠子表面凹凸不平,透光性也很差,里面充滿著絮狀物。他看完后把盤子放回去:“內丹狀態完整。”
“你說,這事是不是有點奇怪?”
“哪奇怪?”
“這兇手十多歲吧,沒有修為,身上確實有幾件法器,和符,但只有一個是有攻擊性的,并且還是一次性用完就報廢的東西。我們先不說之前那幾樁案子,就說城內死的這三個值役。兇手只有殺死一個修士的能力。是怎么能殺了兩個人的呢?就算他有心,可有心無力呀。”
另一個法醫邊寫記錄邊說:“這就是不是我們的事兒了,我們只管據實寫報告。”
“你聽說了嗎?”對方鬼鬼祟祟壓低了聲音。
“什么啊?你站遠點。突然湊過來嚇人一跳。本來今天我就覺得莫明不舒服了。”
“那個春山來的琴大人,死了。”
“?!”法醫扭頭看向同事瞪大眼睛:“真的假的?”
“騙你干嘛。”
“少放屁吧,我怎么沒聽說。”
“我剛下來的時候聽見的。別的鎮所發了個案情文件過來,了解那個未知名少女的情況,我們這邊一問才知道,琴大人死了。”
“臥槽。”
“是吧!馬的我都嚇一跳。琴大人修為不錯的啊,怎么突然就死了。”
“回去路上遇到異常事件了?”
“搞不清楚。只是我在想啊……”
“別賣關子。”
“我就是在想,琴大人都死了,那個未知名少女活蹦亂跳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
“她沒事兒嗎?”
“沒事啊。因為是案件相關,所以人家才來詢問她的情況。”
其中一個蛄蛹著撞了同事一下:“你說是不是有點邪門。她在哪兒,人就死到哪兒。但次次她都沒事兒。”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詭異地沉默了一會兒。
“你想什么呢?”
“我沒想什么,你想什么呢?”
兩人正說著話,突然有人推門而入,嚇了兩人一跳。
看清原來是個女值役才松了口氣。
“結果出來了嗎?”女值役行色匆匆的樣子。
“出來了。馬上。”拿著記錄的法醫連忙說:“補完最后一段。就行了。”
“補吧。我在這兒等著,搞快點。”女值役順手想點煙,看看地方,去了陽臺上。
不負責寫報告那個跟著出去搭話:“顯妹兒,這大半夜的,這么趕急?”
“恩。”女值役站在逆光下眼袋格外地重。再加上最近沒怎么休息,更是疲態盡顯,彈彈煙灰扭頭問他:“你們剛才說什么呢?”
“就說,那個未知名少女啊,她走到哪兒人死到哪。”
女值役皺眉:“人家夠倒霉的,你們少造口業,說些有的沒的。到時候傳得難聽。顯得我們鎮所辦事不專業,全是長舌男似的。”
“嘖。”法醫說:“也沒說什么,就是覺得有點邪性。你想想啊,她在黑市,黑市死人,她在旅舍,旅舍死人,她來了鎮上,鎮上死人,她跟琴大人上路,結果琴大人都死了。這還不邪性?”
嘆了一句:“死了個春山高徒、桃氏族人,那邊鎮所可怎么過這個年啊!”
“這案子已經完了。”女值役說。
“啊?找著兇手了?這么容易?!是什么?是不是地脈里上來東西了?”
“沒有。那邊鎮所還沒開始查呢,死者和可能的人證都已經被帶走了。現場又什么線索都沒有。只能把案件封存。春山那邊好像并沒有說什么。似乎默認就這么算了吧。”
說著她突然回頭,看向室內。
動作太快,嚇了身邊的人一跳:“怎么了?”回頭看自己同事正在專心奮筆疾書,兩具尸體好好地呆在原地,沒有任何異常。
女值役滅了煙,快步走進去,盯著兇手所躺的床下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頭頂的燈直投下的光,將床的影子拉到最小,也許是看著明亮的地方太久,總覺得剛才在眼睛的余光中,那塊地方格外地黑。
但現在手觸摸上去并沒有什么異樣。看上去也并沒有與別的陰影有什么不同。房間里的氣息也很正常。
“怎么了?”法醫跟過來追問。
“沒什么。眼睛晃了一下。”女值役收回手。
“別繃得太緊了。”法醫看著她的目光有些憐憫。
女值役含糊地應了一聲,問尸體勘查的事:“怎么個結果?”
“沒有異常。只是這兇手確實是個普通人,實在有點……”
“普通人怎么能殺這么多修士呢?又憑什么在重重包圍之下放走一只狼魘呢?”女值役嘀咕。
“是不是也只能這么結案了。沒線索能推翻未知……推翻桃九九的證詞來證明不是他。并且證人證詞也給得很清晰。現場的痕跡也符合。即便說,普通人殺修士是有些存疑,但這是技術層面的東西了,世界之廣頌符、法器不計其數,我們所知道的不過滄海一粟,誰又能打包票說他用的就不是我們所不知道的其中一種,所以才沒有痕跡呢?”
法醫自嘲地笑:“何況再不結案交上去,今年我們鎮所就掉車尾了。”又安慰她:“放心吧,一旦有新的線索出現,還可以再翻出來重查。結案只是一時的。”表情嚴肅:“誰都不會就這樣算了。”
女值役應了一聲,情緒不高。
等報告寫完,她拿著報告上樓,走了幾步,下意識地猛地抬頭看了一眼。
走廊頂燈明亮,沒有任何不該存在的東西。
她微微松了口氣。
報告交到鎮守辦公室時,老爺子也在加班,從文件后面抬起頭,放下手里的筆,伸手接過去。
她正要出去,鎮守叫住她:“你坐。”
架起老花鏡將報告翻看了幾遍,最后丟在桌上,重重地往椅子背上一靠,閉著眼睛疲倦地揉山根,身后的墻面因為潮濕墻皮斑駁。
“我聽家屬說了。人家很感謝你總幫忙,但這件事,又不是你的過錯。她不好和你說,就找了我。湯顯啊,家屬那邊有什么事,所里都會幫忙解決的。好不好?你不要把這當成自己的責任。我知道這三個人和你關系都很好,所以你比我們所有人,都更痛苦……”
說著看看辦公室前的人。
叫湯顯的女值役沉默坐在那里,短短數天,整個人肉眼可見地頹唐。以前是個精致的小姑娘,現在嘴唇都干得起皮,頭發也亂糟糟的。
“放幾天假吧。好好休息休息。正好也快過年了。你好久沒回家了吧?家里人多想你呀,回家好好過個年。”
湯顯從辦公室出來,站在院子里抽了只煙,不知道在想什么,過了一會兒轉頭又回斂房那邊去。
法醫正在收拾,準備下班,見她去而復返有些意外:“怎么了?報告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我就是突然想起來,想來問一下。”
“問什么?”
“那個兇手胃里有魚嗎?”她問:“他吃過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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