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凌云
阿英看了看抱山子所在的方向,心中很是抱歉,沒想到竟要害他陪自己把命折在這里。
她想著既然是自己招來的貓妖,如果注定所有人都命盡于此,那怎么著也得讓抱山子比自己多活一口氣。而如果注定命不該絕,那索性拿自己手里僅剩的兩張牌——掐手訣和平安符再搏一搏。
因為說到底,雞血陣中全是百獸生靈,不過是受了血腥蠱惑才集結起來兇猛撲食。它們并非妖魔鬼怪,也就談不上制邪壓煞。但貓妖可是如假包換的妖怪,所以,掐手訣和平安符說不定會有點用。
想明白后,阿英也不等貓妖挑選下手目標了,干脆主動出擊,對著底下的貓妖先掐了一遍手訣。
然而,令阿英始料未及的是,貓妖的那對夜明眼珠瞬間由綠變紅,變得異常可怖,還開始不斷嘶叫低吼,顯然是被激怒了。
阿英這才想起,上次在張叔家里,對著張嬸掐完手訣,張嬸也是立刻發狂。阿英不由在心中大罵自己是個笨蛋。
可惜,悔之晚矣。被激怒的貓妖朝縛仙網上猛撲過來,一頓撕咬,竟很快將縛仙網扯開了好幾道口子。
阿英望著銀網外貓妖那通紅發亮的雙眼,頓時毛骨悚然。但她清醒地知道,機會稍縱即逝,根本無暇恐懼。于是,她頂住內心的惶恐,將手中的平安符徑直往貓妖雙眼間打了過去。
平安符正好打在貓妖的腦門上。貓妖瞬間像被雷霆擊中一般,一下被彈出數丈,然后“砰”地一聲悶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而平安符從阿英手中震落,不知掉在了何處。
阿英顧不上許多,趁此機會趕緊將身子從貓妖撕開的破洞中鉆出。縛仙網被吊起離地三丈有余,直接跳下去非死即傷。幸好現在縛仙網下堆滿了小山丘樣的百獸尸骸。于是,阿英雙手抓著縛仙網,雙腳下探,朝底下的百獸尸骸上縱身一躍,便輕巧地落在了柔軟的尸骨上。
阿英摸索著往百獸尸堆下爬去,期間不斷被百獸的手腳利爪牽絆,身上數處被割傷,最后連滾帶爬,才終于下到地面上。
來到地面上后,阿英俯低身子,提神腳下,憑記憶努力在黑暗中摸索抱山子的所在。她正小心前行,卻不料貓妖已經復原,在她背后騰挪跳躍,裹挾一道勁風襲來。
阿英聽到風聲,回首一望,正好與貓妖的紅眼對上,嚇得立刻跌倒在地。
阿英心道,吾命休矣!正要閉上雙眼受死,卻在閉眼的一刻,感受到一股更為猛烈的暴風從側面橫掃而來。貓妖立時不知被什么打中,發出一聲極短促的貓叫后,便隨風力飛出數丈遠,再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阿英驚懼萬分地慢慢睜開眼,只見黑霧漸漸散去,一個白色的身影模糊地出現在自己面前。但她還沒能看清那白色身影的真面目,便因驚嚇過度,虛脫暈厥過去。
在昏迷中,阿英隱約感到自己的眉心被人用指尖觸碰,隨即一股暖流自眉心注入腦中,然后在全身上下迅速蔓延開來。
阿英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松弛和愉悅,神志也清醒不少。于是,她緩緩睜開雙眼,只見一位俊美絕倫、英氣逼人的白衣少年正蹲在自己身邊,低頭注視著自己。阿英霎時心跳加速,害羞得喘不過氣來。
那少年見她醒轉,釋憂展顏道:“你醒了?沒事吧?”
阿英局促得不知如何是好,頭腦一片發懵,愣了片刻才想起來不知抱山子怎樣了,于是嘴中呢喃道:“救人,救綁在樹上的人。”
那少年沖她一笑,柔聲道:“知道了。”說罷,起身走到抱山子身邊,拔出佩劍一劍削斷了連排緊捆的繩索,為抱山子松了綁。
那少年給抱山子松綁后,抱山子摘下口中的麻布,對他道了謝,便立刻朝阿英奔來。那少年也緊隨其后,旋即而至。
抱山子蹲下身子,對阿英道:“阿英姑娘,你、你沒事吧?剛、剛才,可把我嚇壞了。”
阿英身上已經舒坦了許多,便想坐起身來答話。抱山子見狀,馬上伸出手去挽扶阿英雙肩。
這時,那少年竟有些急了,立刻蹲下身子,擋在抱山子身前,搶先抱山子一步,將阿英從地上扶坐起來,邊扶還邊道:“我來我來我來,你們都受驚勞頓了,這種事情還是我來比較合適。”
抱山子和阿英都一臉錯愕地看著那少年。
抱山子被那少年擋得死死的,無奈,只好站起身來挪去了另一邊。
過了片刻,阿英疑惑道:“多謝少俠出手相助!敢問少俠,尊姓大名?為何會突然出現在此處?”
那少年道:“我……免貴姓凌,單名一個云字。至于為何會突然出現在此處……嗯……那是因為我出來游山玩水,恰好走到了此處。”
阿英和抱山子聽罷,心中難消困惑,但剛與凌云相識,又不便追根究底,只好道:“原來是凌云少俠,真是幸會。”
凌云亦道:“幸會幸會。”
阿英忽然想起,剛才貓妖正要撲向自己,但一股暴風驟然襲來,那貓妖似乎就被趕走了。
于是,阿英向凌云詢問道:“凌少俠,方才此地有一貓妖作祟。它正要襲擊我時,卻突然不知被什么擊中趕走了。可是凌少俠出力將它趕跑的?”
凌云道:“我當時正來到此處,眼看它要撲你,就把它一腳踹飛了。”
阿英與抱山子聞言,心中很是震撼,不禁對望了一眼。
阿英詫異道:“原來果真是凌少俠出手相救!少俠救命之恩,阿英沒齒難忘!只是,那貓妖十分兇殘,剛才又黑霧彌漫,伸手不見五指,凌少俠竟能一擊即中?”
凌云道:“我曾學過些許道術武功,小小貓妖,不值一提。”
阿英和抱山子聽罷,更加驚訝。
阿英又道:“那貓妖現下何處?是已經逃走了嗎?”
凌云道:“沒有,它被我一腳踹暈了。你昏迷的時候,我已經把它收進我的乾坤袋里了。它現在應該還在里面吐著舌頭暈著呢。”然后,忽然溫柔道:“放心吧,我不會讓它再傷害你了。”
阿英覺得這少年的語氣過于親昵,頗有些奇怪,只好敷衍一笑,客氣道:“多謝少俠。少俠真是英武過人。”
抱山子突然憂慮道:“阿英姑娘,丹、丹霞子他們,好像都死了。這、這可如何是好?”
阿英也不知如何是好。
阿英雖然覺得那三人心思歹毒、死有余辜,但畢竟是自己招來貓妖,才害了他們性命,心中不免有些難過。加之,他們三人出身顯貴,死得這樣不明不白,恐怕會給仙府帶來莫大的麻煩。思及此處,阿英不禁雙眉緊蹙,愁容滿面。
凌云一臉不屑道:“死就死了唄!他們是被貓妖害死的,又不關你們的事。”
阿英和抱山子明白,凌云不清楚其中的事情原委和利害關系,才有此發言。但阿英他們也不便向他多做解釋,當下只好不再多言。
恰在此時,忘憂子、青空子、金蟬童子和張叔等人也來到了阿英他們所在的山腹深處。
原來,忘憂子等人從太虛園中出來,在永泰園中找了一圈也沒看見阿英他們的蹤影。三人便只好分頭詢問永泰園中各門的門房,終于從門房口中得知阿英等人從西側門出了仙府。忘憂子三人趕緊出了西側門找尋。
但出了西側門后,三人又不知阿英去了何方。于是,只好又在側門外,到處搜尋了一番。三人在周圍遍尋不見,才最終將目光鎖定在后山上。接著,三人就火速趕至后山腳下,欲往山中一探究竟。
但后山幽深,忘憂子和青空子都是第一次來,金蟬童子雖來過幾次,卻并不熟悉后山地形,三人實在摸不準阿英他們究竟身居何處。
情急之下,金蟬童子施法召出數只金蟬,命它們飛往后山高樹上探看。可是,金蟬目力雖佳,卻不擅飛行,每次振翅而飛只能飛行三十丈之數。隨后,便需停在樹上稍作歇息。因此,三人的搜尋進展較為緩慢。
半路上,三人又遇到了從桑園趕來的張叔。張叔手執弓·弩,也說發現后山有異,趕來查探。于是,四人便結伴而行,一同在金蟬的帶領下,尋到了此處。
四人一到此處,只見百獸尸骸堆積如山,丹霞子等人倒地氣絕,周遭草木一片狼藉,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忘憂子、青空子二人迅速跑到阿英三人身邊,詢問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張叔四處查看,暗自找尋“魚糕”蹤跡。
而金蟬童子心知茲事體大,立在原地正要通過金蟬向仙師報訊,卻見仙師已經凌空虛渡,飄然而至。
原來,仙師剛才在丹房中閉關煉丹時,突然感知到后山有濃烈的妖氣顯現。情急之下,他只好放下練了一半的金丹,立刻使用輕功,飛身前來。
仙師到場后,首先大致查看了阿英和抱山子的傷情,簡問了凌云的來歷。接著又驗看了丹霞子三人的尸首,粗斷了三人的死因。然后四下走動一圈,勘查了一遍現場的情形。最后,仙師分別對金蟬童子和張叔低聲吩咐了好些話,又囑咐眾人絕不能將此事外泄,才帶著張叔以外的所有人,一同回了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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