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下課還在學習，這么認真啊�！�

        還在糾結剛剛生物老師對完答案的選擇題的於夢吃了一驚，抬頭一看，坐在宋蕾前面的何哲俊坐在自己的桌子上，一邊看著她一邊啃著蘋果。

        於夢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何哲俊看著皺著眉的於夢，坐到宋蕾空著的座位上，“a選項，‘具有細胞壁的生物，其細胞壁都是由纖維素和果膠構成的’錯誤，原核細胞壁的主要成分是肽聚糖。”

        於夢嚇了一跳，立馬轉過頭來盯著突然坐在她旁邊的何哲俊。

        一般的男生看到於夢現在的表情都會立馬走開，但是何哲俊卻沒有，他靠得更近，頭都要碰到於夢的頭了，然后手指著題，“生物體內的多糖不都是能源物質，如植物細胞中的纖維素不是能源物質，是細胞壁的主要成分；需氧型生物的細胞不都以線粒體作為產能的‘動力工廠’，比如說部分需氧型原核生物；d選項是正確的�！�

        於夢有些吃驚地看著何哲俊，這個以前成績名不見經傳的男生正給她這個曾經的優等生講題目，她不免感到有些慚愧。何哲俊到了高三成了一匹真正的黑馬，成績突飛猛進不說，化學考試還老是和邢凱并列第一。

        “啊！要死�。　�

        隨著劉詩雅的一聲尖叫，教室里的人都看向前方，只見邢凱搶走了劉詩雅的圍脖圍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由于圍脖無論是顏色還是款型都比較軟萌，邢凱戴著顯得十分滑稽，一些男生開始吹口哨。

        “給我！”

        “不給�！�

        兩個人開始嬉笑瘋鬧在一起。

        於夢有時候真的很佩服他們兩個，分手后還能玩得這么開，也許是她心胸太狹隘了吧，她想她是絕對做不到這種程度的。她只是抬頭看了一眼，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對于邢凱這種把戲她早就見怪不怪了，只是每次還是會感到一絲心痛。

        何哲俊也只是鄙夷地看了一下，然后用很柔和的語氣和於夢說：“下次有不懂的就問我吧，我就坐在你前一排啊�！�

        於夢點了點頭，“謝謝啊。”

        中午午睡的時候，於夢還和宋蕾小聲地說著話，周圍的人大都倒下了。

        “你說什么樣的死亡方式不會感覺到痛呢？”於夢兩眼空洞地看著宋蕾。

        “跳河�！彼卫贊M不在乎地說著，對于別人提出這樣的問題，她也許會感到吃驚，但是對于於夢，她并不覺得奇怪，因為在她看來，於夢和她一樣是個奇怪的人。

        “不行，死亡前一秒你會有窒息的感覺。”

        “你試過？上吊呢？”

        “也會有窒息的感覺�！�

        宋蕾有些好笑地看著於夢，“那就只有從人民醫院住院部頂層一躍而下了，當你的頭接觸到地面的時候，你的痛覺神經在一秒內馬上死亡，你還沒來得及感受痛的時候你就已經死了�！�

        “你試過？”

        兩個人忍不住笑了起來，於夢似乎聽到有人發出“滋——”的不耐煩的聲音，她趕緊沒有再說話。朝前看了看，她發現趴在桌子上睡覺的何哲俊正往后睜著兩只眼睛盯著她看，他并沒有躲閃，只是朝於夢笑了笑，於夢趕緊看向前方，發現邢凱正在盯著何哲俊看，看到於夢后，趕緊轉過頭去。

        還真是好笑啊，每個人的戲份都很足，此時無聲勝有聲，於夢突然就笑了起來，這次的笑和剛才和宋蕾一起笑的感覺不一樣，只有她自己聽得出來這其中的心酸。

        2

        這天語文課，又到了令大家期待的閱讀課時間，於夢每到這個時候都會很高興，因為她終于可以正大光明地看《瘋狂閱讀》、《課堂內外》、《花火》、《青春風》、《高考金刊》了，她每次都會拿幾本過來，挑著感興趣的看。

        “於夢，你還有其它的課外書么？”

        課間於夢已經開始看了起來，於夢抬起頭看著何哲俊，從抽屜里拿了本《瘋狂閱讀》給他。

        “於夢，你還有嗎？”前前排的劉詩雅微笑著問著於夢。

        “有啊，《高考金刊》你看么？”

        “看啊，有書看就行，你給我兩本吧�！�

        此時，於夢只剩下兩本《高考金刊》，而她又不知道如何拒絕，怕站在一旁冷漠地看著她的邢凱有其它的想法，她只好把兩本書都給了劉詩雅，而自己卻看了一晚上語文課本。她有時候也覺得自己無比可笑，為什么非得在他面前裝作一副很大度，誰是他的女朋友她都無所謂的樣子，想想也是可悲，不過是在極力掩飾自己的狼狽罷了。

        這個叫人尷尬的位置維持了兩個月，終于要調座位了，老張似乎意識到了自由選同桌的負面效應，這次由他親自調座位。於夢雖然脫離了這個每天上演各種戲碼的地方，新的座位卻不容樂觀，位置既后又偏——燈光達不到的地方，多愁善感的她覺得老張已經放棄她了，才把她放在這個荒蕪之地。

        當她無精打采地正要自己搬桌子時，何哲俊和馮志同時向她這邊走了過來。

        就在馮志說出“需要我幫你搬嗎”的時候，何哲俊卻已經二話不說搬起於夢的桌子往后走了，馮志尷尬地笑了笑往后走去，於夢回頭看了看，卻發現后面站著的邢凱正盯著她，依舊是一臉冷漠。

        如果邢凱和馮志能夠不僅僅只看到於夢冷漠的外表，像何哲俊一樣主動向她靠近一點，結局會不會就不一樣了呢？只可惜有時候出場順序也很重要。

        於夢搬著凳子來到自己的座位上，還沒來得及道謝，何哲俊就已經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了，他們倆坐在同一排，隔得卻很遠。這天下午最后一節課下課后，兩個人都沒有走出教室，於夢在補著晚上要檢查的作業，何哲俊剛開始坐在自己位子上寫題，后來又跑到后排他死黨的位子上擺弄著東西。

        不一會兒，於夢弄完了準備從后門出去吃飯，何哲俊坐在那兒的位置恰好擋住了她的去路，她站在那兒沒動，何哲俊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后讓開了，兩個人全場冷漠，無任何言語交流。

        他不吃晚飯么上次幫我搬桌子我還沒答謝他，要不要給他帶個晚飯？但是帶了的話別人看到了又胡亂八卦怎么辦？於夢想七想八的時候，已經有人吃完飯回來了，她趕緊加快了腳步，每次糾結的時候，最終依舊選擇了最初萌生的想法，所以人一旦認定了什么就趕緊抓緊時間去做，有這糾結的時間，事情早就做好了。

        拉面館在學生宿舍旁邊，離教學樓還有點遠，於夢覺得帶其它東西不太方便，只能去那兒，即使離下課時間已經很久了，這兒依舊還有很多人排隊。一中的黑暗料理眾所周知，所以校內有一家新疆人開的正宗牛肉拉面館當然會很吃香。也不知道排了多久，反正於夢是倒數那幾個，吃了幾口她自己的面后就端著給何哲俊買的拉面走了出去。每當她離教室更近一步，她的心跳就加快一個頻率，當她走到教室門口，教室里的人都差不多到齊了，里面卻很嘈雜混亂，她松了一口氣，端著面快步走到何哲俊的桌子上，發現他不在，周圍又有那么多人用戲謔的眼神看著她，尤其是坐在何哲俊身后的邢凱的死黨支逸峰那玩味的眼神讓於夢覺得她似乎干了什么壞事，她趕緊放下拉面，一臉通紅地往回走去，此時的邢凱正站著擦手，眼神隨著她轉動，由剛開始的好奇變成最后的冷漠，於夢只覺得經過他的時候，渾身泛冷。

        “於夢給何哲俊送面，有意思�！弊�在邢凱旁邊的周強一臉不懷好意地看著一旁的邢凱，只見他一臉冷漠，并沒有搭理自己，每當這個時候，他就知道邢凱是真的有情緒了。

        晚上何哲俊居然沒有來上晚自習，全班敢沒事也不來上晚自習的恐怕只有於夢這個頑固分子了，也不知道是因為她是女生還是怕她再出現什么情緒問題，如老張這般雷厲風行的人對她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更可怕的是今天晚上居然是老張的物理晚自習，於夢萬分擔心那碗沒有被處理異常顯眼的拉面會被追根溯源、然后興師問罪，最后牽連到她，還好晚讀報的時候，老張在教室里巡查了好幾圈都沒有提到那碗拉面。

        於夢后來也不知道那碗拉面被怎么處理了，她也沒有去問何哲俊，她還懷著僥幸心理想著何哲俊都有可能不知道那是她送的，這樣也挺好，畢竟她臉皮那么薄。只是有時候人越想方設法地去掩飾自己卻顯得更加的刻意，最后卻更加明顯地暴露了自己。

        第二□□讀和早讀的間隙依舊是跑操時間，雖然高三不用做早操，但是老張依舊宣揚“好的身體是一切革命的本錢”，所以11班學生有幸每天能夠有一次放飛自我的機會。

        “俊哥，咋不站在於夢旁邊跑��？”支逸峰一邊跑著步一邊邪笑地看著何哲俊。

        “你妹的，有病啊。”何哲俊就要踢支逸峰一腳，卻被他巧妙地躲開了。

        “我覺得她挺喜歡的啊，哈哈哈哈哈。”

        於夢突然停了下來旁若無人地走了，開玩笑也得有個限度，支逸峰后面這一句話輕佻的語氣讓她感覺很不自在，她一向覺得別人看她都是很正統的。

        也不知道怎么的，這幾天她和何哲俊的緋聞越炒越熱，她還真覺得可笑，自己送一次面怎么了，照她這樣，那些天天拉拉扯扯、打打鬧鬧的男女生還不得被炒糊了，自己送次面倒顯得多輕浮似的。

        3

        周日的早上，於夢照慣例散著頭發來學校，穿著比較職業的衣服，骨子里透著一股知性的氣息，在偌大的校園里格外顯眼。

        “於夢！”

        聽到后面有人喊她，於夢停下了腳步，依舊一臉冷漠地等在原地。

        何哲俊也不慌不忙，按照之前的速度走近她。

        “你衣服真多啊，每個周末都不一樣，而且看著不像我們這個年齡段的衣服啊�！�

        “還好，我媽買的�！�

        “眼光真好，挺好看的，誒，你高考準備考去那兒��？”

        於夢停下了腳步，看了何哲俊一眼，“還沒想，考得上再說吧�！�

        “你一定考得上的，你英語這么好。”何哲俊停下來一臉堅定地看著她。

        於夢的內心不是沒有一絲波動，像她這個淪落為差生的人有誰還會注意到她身上僅存的優點呢，即使有也被淹沒在無窮無盡的批評當中了。

        “誒？那前面不是於夢嗎？”

        “她旁邊的是何哲俊�！毙蟿P苦笑著。

        “這，這都一起上學了啊，大哥？”周強吃驚地看著邢凱。

        “於夢不是喜歡他嘛�！毙蟿P一臉無所謂。

        邢凱明知道於夢喜歡的是他，但每次和別人提到她的時候卻有意拉開他們的距離，似乎怕一個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的心跡，於夢何嘗不是這樣，越在乎的卻越要藏在心底，生怕別人發現自己的弱點，然而不暴露這些弱點，自己活在自己自認為堅不可摧的襁褓里，一旦受傷，就將是遍體鱗傷。

        邢凱用反常于平時的話癆姿態來掩飾自己的失落，周日的早上八點二十才上課，但是高三畢竟是高三，誰會真的傻到那么不自覺呢，所以當老張老遠就看到坐在前面的邢凱還和周強在聊天就惱火，特別是在這次月考11班又考得一塌糊涂的情況下。

        “邢凱！把你的桌子搬到后面去！”

        大家都被從外面傳來的呵斥聲嚇了一跳，邢凱臉一冷，搬起桌子就往后走。其實老張在說這話時，只要你賴在那里不動也沒什么事的，畢竟他也沒明確說讓你搬到哪里去，但是邢凱心里本來就憋著一把火，既然有人點燃了，他就瀟灑點。老張看到這個情形更加生氣了，快步走進了教室，“這么喜歡說話，你一個人到后面接著說，朱朗你搬過來！”

        本來朱朗是一個人坐在最后一排的，邢凱搬過去正好成了他同桌，這下他連同桌都沒有了，可見老張是多么的生氣。

        邢凱越發得放蕩不羈起來，他轉著筆直視著前方，啥也不干，即使老張轉到他周圍的時候，老張也懶得再說他了。

        才一會兒功夫，他就觀察到和於夢坐一排的何哲俊老是往左邊看，他不禁笑了起來，還真是一樣的手段呢。表面上極盡諷刺，其實內心卻是害怕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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