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李昭年道:“替我在殿內(nèi)鋪榻吧,我仍舊歇在這里,我得守著父皇,這禁宮之中,到處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怪物,都披著人皮,誰又看得清呢。”
牢房里重新布置過,換了干凈的棉褥。
牢里雖透氣不怎么好,但有三尺厚的墻隔著外面的烈日,里面倒是分外涼爽。
獄吏送了些書來,沈妤也無心去看,躺在床上想東想西。
“阿雨。”
沈妤愣了愣,抬起頭來,詫異道:“裴淳禮?”
裴淳禮這些日子瘦了好多,原先臉上還有些胖胖的,如今瘦下來棱角分明,倒是有些男子漢的樣子了。
沈妤沒有過去,坐在床沿問:“你來這里干什么啊?”
裴淳禮臉上的表情很是復(fù)雜,他呆呆地看了沈妤片刻,喃喃道:“相識那么久,我都不知道你是女子。”
沈妤沒接話,裴淳禮又道:“你是不是很恨我?”
“沒有,與你無關(guān)。”沈妤說。
裴淳禮的眼淚掉了下來,他將額頭磕在牢門上,說:“我……我沒有朋友了,我爹害了那么多人,我沒資格做你的朋友。”
沈妤深吸了一口氣,“那是上一輩人的事,你沒有參與其中,我不會怪你。”
“那你還當(dāng)我是朋友嗎?”
裴淳禮期盼地看著沈妤,在她良久的沉默中,眼中的星火漸漸地滅了。
“我知道。”他說:“你過不去這個坎兒,我也是,如果把我換到你的位置,我可能連對方的上下三代都想殺,你對我,已經(jīng)是手下留情了。”
他吸了吸鼻子,抓住欄桿,緩緩地跪了下去,“我替我爹跪的,我沒臉去見沈?qū)④姡瑒跓┠愦芰税伞!?br />
裴淳禮深深地伏了下去,額頭觸及地面,一下,兩下,三下。
地面滴落了幾滴眼淚,洇開了斑駁的幾塊。
沈妤哽咽,“裴淳禮……”
“你喊我聲阿南行么?”裴淳禮的額頭已經(jīng)紅了,他說:“已經(jīng)沒有人能叫我阿南了。”
沈妤喉嚨泛酸,起身走過去,“阿南,我們背負(fù)著父輩的血海深仇,我不怪你,但我看到你便會想起你父親,想起燕涼關(guān)的尸山血海,這道坎可能會隨著時間慢慢淡化,也可能永遠(yuǎn)都垮不過去。”
沈妤頓了頓,“但不論怎樣,你是我沈妤十七歲那一年最好的朋友。”
裴淳禮緊咬著牙關(guān),他忍不住淚,出口的話都是斷斷續(xù)續(xù),“你是我……這輩子……最,最珍惜的朋友。”
友誼,一個終結(jié)在了十七歲,一個將讓其繼續(xù)一生,他們終于在這里走上了分岔路。
“不悔相識。”沈妤眼里含著淚。
裴淳禮笑著,眼淚卻撲簌簌往下掉。
他點了點頭,“不悔相識。”
不悔相識,已是對這段友情最大的肯定。
不論今后如何,曾經(jīng)的把酒言歡終將成為對方記憶中的一角,這便夠了。
……
悶了半日的天,豆大的雨點終于在日落時分砸了下來。
馬蹄踏著四濺的水花飛奔進(jìn)了皇宮。
半個時辰后,宣輝殿偏殿燈火通明,內(nèi)閣首輔江元青應(yīng)詔進(jìn)宮。
李昭年對江元青十分尊敬,親自將他迎進(jìn)偏殿。
“半夜勞煩閣老入宮,是有要事相商。”
江元青恪守君臣之禮,伸手請李昭年先行,“殿下不必如此客氣,可是陛下醒了?”
李昭年嚴(yán)肅道:“方才接到急報,北臨王病危。”
“什么?!”江元青震驚道:“消息屬實?”
李昭年道:“屬實,想必北臨世子也已接到消息,明日天一亮便會進(jìn)宮,因而本宮才這么晚招閣老來商議。”
宮娥奉了茶便退了下去。
江元青落座,認(rèn)真思考著,“北臨王病危,這是想讓世子回北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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