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妤懨懨地垂下眼，“可我沒能救下你和將士們。”

“你只是個(gè)人。”沈仲安道：“你已經(jīng)終于送走了那十萬冤魂，爹為你驕傲，你娘也為你驕傲。”

沈妤看著他，眨了眨眼，“娘？”

沈仲安看向一邊，眼神溫和地笑了。

沈妤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在遠(yuǎn)方看見了一個(gè)模糊的人影。

她自幼喪母，不記得母親是什么樣子了，但看到那個(gè)人影的一瞬，沈妤能確定那就是母親。

沈仲安起身，拍了拍袍子，“我得走了。”

沈妤頃刻間慌亂了起來，“別走，爹，你別走。”

“你娘等我太久了。”沈仲安在晨曦中對(duì)她笑了起來，“我們要去很遠(yuǎn)的地方，以后，就不來看你了。”

“爹！”沈妤往前追了幾步，卻感覺有一雙大手死死攬住了她的腰，不再讓她往前。

沈仲安越走越遠(yuǎn)。

終于，那兩個(gè)人影并肩站在了一起，朝著她揮手。

而另一邊，將士們也踩著草野，朝著遠(yuǎn)方離去。

“阿妤。”謝停舟輕喚了一聲，懷里的人并沒有動(dòng)。

燈油快要燃盡了，屋子里的燈火變得很暗。

謝停舟借著昏暗的光，看見了她眼角的眼淚，正準(zhǔn)備叫醒她，又見她唇邊綻開了笑容。

那一定是一個(gè)感人至深的美夢，于是他抹掉了她眼角的淚。

沈妤卻在這時(shí)候睜開了眼，她似乎并不清醒，眼中還蒙著一層薄薄的水汽。

“停舟。”她喃喃開口。

謝停舟撥開她鬢角的發(fā)絲，“我在。”

“我爹，我爹……”沈妤忽然就哭了出來，“他說他以后……都不來看我了。”

謝停舟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夢，能讓她一時(shí)歡喜，一時(shí)又哭成這樣。

沈妤在他懷里抽噎，哭得肝腸寸斷，哭到后面還打嗝，仿佛要把所有的悲傷和痛苦都宣泄出來，自此以后再也不讓它們拖住她的腳步。

到底還是個(gè)小姑娘。

謝停舟在心里嘆氣，卻沒有勸阻，而是由著她發(fā)泄，只是揉著她的后背，告訴她他一直在這里。

天亮后余大夫來替謝停舟診脈。

謝停舟的病情沒什么起色，這是沉疴，不是一日兩日就能養(yǎng)好的。

謝停舟服了藥又睡過去，沈妤跟著余大夫出去，掩上了房門。

兩人走到另一邊檐下，沈妤這才開口，“余大夫辛苦了。”

余大夫受寵若驚，趕忙拱手，“不敢，在其位謀其職，王爺?shù)纳眢w本就是我的任務(wù)。”

沈妤道：“還是要謝的，我不在他身邊，余大夫替我看顧辛苦。”

沈妤半夜哭了很久，現(xiàn)在眼睛都還是紅腫的，余大夫只當(dāng)她是憂心謝停舟的身體，看了一眼便不敢再冒犯，低著頭回話。

“王爺這病要慢慢養(yǎng)，急不來，王妃請放寬心，余當(dāng)竭盡全力。”

沈妤望著枯樹下的積雪，“我該早點(diǎn)回來的。”

余大夫從她的語氣聽出來自責(zé)，忙勸說道：“王妃切莫自責(zé)，王爺這一路上本就是強(qiáng)撐，聽到王妃失蹤的消息，只是再也撐不住了而已，并非王妃的過錯(cuò)。”

沈妤皺著眉，“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余大夫直接告訴我便是，我也好仔細(xì)著。”

家中有下人，近衛(wèi)們也是伺候慣了的，不缺人手，但沈妤還是自己知道了更放心。

余大夫大致將需要注意的事說了便退下，提著藥箱走出院門，旁邊廊子里忽然竄出來一個(gè)人攔在他面前。

余大夫拍著胸口，“嚇我一跳，沈?qū)④娺@是來找王妃？”

“不。”沈昭沉著臉說：“我就找你。”

……

這一年過得好像特別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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