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墨紅著眼睛幫女兒把衣服一件一件穿起來，就像幫嬰幼兒時期的她穿衣服一樣。

李秋墨暫時相信了賴云遲的說辭。

但在接下來的幾個月里，她依舊不放心，時不時就會找借口去學校看望賴云遲，以免她結交到什么不好的人。

李秋墨沒有將這筆意外之財告訴丈夫，她怕丈夫拿去賭博。

她也不敢一次花很多錢，不然被催債的人知道了，這筆錢他們一分都別想留下，通通會進債主的口袋。

李秋墨最后將大部分錢都存到了銀行里，留著給賴云遲以后花，只剩下一小部分用來交學費和維持日常生計。

現在賴佳川已經不怎么賭了。

不是他不想賭，是賭場的人知道他再也拿不出錢，不讓他進賭場了。

他購買了一些工具，開始當水電工。

就是那種會在樓道里貼小廣告，可以幫忙修家電、修暖氣、疏通馬桶的工作。

生活的磋磨迫使賴佳川低下了傲氣的頭，好在隨著時間流逝，他慢慢發現這樣的日子竟然也不錯。

折騰到現在，賴云遲的生活終于平靜了一些。

她的父母全都打了很多份工，盡自己最大的可能賺錢、還錢。

賴云遲負責努力學習，成績是普通人跨越階級最容易最公平的路，她必須一步一個腳印擠到最高處。

賴云遲現在還是不知道母親得癌癥的事。

李秋墨怕耽誤賴云遲高考，每次都是自己偷偷去醫院。

時間平緩地向前推進著。

賴云遲在戒尺老師的陪伴下度過了一段還算不錯的時光，留下了很多平凡但幸福的回憶。

在她高三放寒假的時候，戒尺委婉地問她想不想見一面。

在戒尺心里，賴云遲已經是一個21歲，正在讀大學的小姑娘了。

他想過來見見她，想通過見面來驗證心里的感情究竟屬于哪一種。

他以為他們的感情見面不會是一件很難的事。

但賴云遲猶豫許久，最后還是沒有同意。

今年六月她就要高考了，她不想節外生枝。

感情很重要，但生活更重要。

她無法承擔意外帶來的后果。

比如如果自己喜歡上戒尺導致無法專心讀書該怎么辦。

比如萬一戒尺其實是個猥瑣中年大叔，想對自己做些奇怪的事怎么辦。

又或者如果戒尺對她隱瞞年齡這件事非常氣憤，再也不想理她，她又該怎么辦。

種種因素考慮下來，再加上一點近情情怯的膽怯，他們最后沒有見面。

戒尺對此表示理解。

女孩子顧慮多很正常。

他很高興賴云遲可以有很高的防范意識。

兩個人的關系看起來并沒有被這段小插曲影響。

但隨著高三學習進入正軌，繁忙的課程導致賴云遲經常忘記看手機。

經常戒尺前一天給她發的消息她第二天甚至第三天才會回復。

時間久了，戒尺免不了會多想。

作家的感情總是細膩的。

他開始擔心對方是不是覺得自己想要見面的要求打破了他們之間和諧的關系，從而變得討厭自己，想要結束這段“友情”。

賴云遲曾經認真解釋過自己不回消息是因為學業太忙。

但戒尺不是很相信這個理由，因為大學不會忙到沒有時間看手機，他不知道屏幕對面是個正在讀高三的小姑娘。

他漸漸減少了給賴云遲發消息的次數，免得自己惹人煩。

如果這段關系注定終止，那他希望他們之間至少是一個美好的結局。

等賴云遲注意到戒尺態度的改變，他們已經一個星期沒有聊天了。

賴云遲不想斷了和戒尺的聯系。

他們認識四年了，四年的陪伴足以讓陌生人變成親人。

她想了想，對戒尺說：戒尺老師，我們在暑假見一面怎么樣呀？做了這么多年網友，要不要試著做現實里可以約飯的朋友？

戒尺沒有立刻回復。

賴云遲等了一個星期，才等到一句：到時候再說吧，暑假我可能有別的安排。

成年人之間的拒絕總是很委婉。

賴云遲想，這次似乎輪到自己被拒絕了。

她看著屏幕笑了笑，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想給彼此留點體面。

接下來的兩個月兩個人沒有再聊天。

再之后就是高考。

賴云遲考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好成績。

她想將成績分享給戒尺，并借此機會為自己隱瞞年齡一事向他道歉。

她打開手機給戒尺發消息：戒尺老師，我放暑假啦，不會再像前幾個月那么忙了，我現在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想告訴你，你想先聽哪一個？

賴云遲等了半小時，沒有等到戒尺的回復。

她將手機收起來，心里雖然有失落，但更多的還是因為成績產生的開心，男人終究只是生活里很小的一部分。

為了慶祝賴云遲考了個好成績，他們一家三口決定晚上一起出去吃個火鍋。

這時李秋墨和賴佳川的感情因為賴佳川最近的良好表現已經恢復了不少。

婚姻就是這樣復雜，泥沙俱下，三言兩語總是很難說得清楚。

吃飯前賴佳川臨時接了個疏通馬桶的活，一次可以賺50塊錢。

他不知道家里有女兒見義勇為得到的幾十萬存款。

因為想著現在多賺50塊錢，一會兒吃飯時就可以讓老婆孩子多點兩盤菜，于是先去了業主那里，讓老婆孩子留在家里等自己。

按理說他半個小時就可以回來。

大家都以為這只是很普通的一次出工，和以前沒什么不同。

但李秋墨和賴云遲在家里足足等了兩個小時都沒有等到他回家，給他打電話直接顯示手機關機。

母女二人有些不安，一人胸口堵得厲害，一人眼皮跳個不停。

她們想出門找賴佳川。

但因為不知道他去了誰家，只能繼續枯等著。

晚上十一點，賴云遲擔心父親是被討債的人帶走了，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報警。

畢竟賭博這事一旦讓警察知道，賴佳川免不了要坐牢，到時候李秋墨的身體很可能又急出什么毛病來。

不過比起坐牢，母女二人還是更害怕賴佳川出事。

午夜十二點，賴云遲終于受不了了。

她拿起手機準備報警，但就在她按鎖屏密碼的時候，李秋墨的手機突然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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