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最毒人心

        鮮紅的血霧好似龍卷，貫通天與地之間。遙遙看去，竟然好似一條血色蛟龍！

        那龍頭隱于晨曦的暗云之中，龍尾連接著大地。

        如此浩蕩！似那恒古貫通天地的支柱一般，端是令人咂舌。

        長平村的聚地早已經(jīng)亂作一團，村民們無不驚恐的看著自己的身體。

        在這一刻，無論老幼皆是白發(fā)斑駁，膚如枯木。原本養(yǎng)的白胖的身子，都化作老翁模樣。

        甚至有孩童跪于地上，捂著嘴中掉落的牙齒嚎嚎大哭。

        哭聲，鬧聲，聲聲交錯，亂作一團。

        眾人都不知所措，面面相覷。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為什么我們會變成如此模樣！”

        “村長！老村長！救救我們！”

        “爹！我還不想死！爹，求求你救救我。”

        “哈哈，報應(yīng)，報應(yīng)啊！這都是我們該有的報應(yīng)！哈哈，五娘，五娘，我來黃泉見你了。”

        笑的，瘋的，求饒的。

        有人跪拜天地，有人伏地痛哭，有人仰天大笑，還有人平靜的坐在地上。

        世間百態(tài)，仿佛都在這一刻出現(xiàn)。

        老村長孤獨的拄著拐杖，他的身姿佝僂的厲害，整個人幾乎貼在地面。

        那宛如老樹般臉上毫無神色，仿佛早已經(jīng)知道這種時候會到來。唯有在老村長身后的道人，正立于一旁沉默的看著這一切。

        “村長，我們該怎么辦啊！”

        “是啊，村長，您快說句話啊！”

        村民們看到村長過來，就像溺水之人看到了浮木般，瘋狂的涌到他的身邊。他們跪在村長的周圍，仰著蒼老的臉龐死死的盯著。

        “村長，大伙當(dāng)初可都是聽了您的才做的那些事。下來您可得說說該怎么辦，我們怎么會變成這樣。”跪在地上的嘴凸之人盯著老村長，嘶啞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怒意。

        “是啊，村長，這都是您的意思啊。”

        “不是您，我們也不敢這么干。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這種事，您總該給發(fā)交代。”

        “孩子！我的兒啊！村長您看看他，都成了白頭翁模樣。他才七歲啊！”

        眾人的聲音不絕，而嘈雜的中心便是那蒼老不堪的老村長。

        話語如刀般割在心頭，抱怨聲起此彼伏。老村長目光掃過在場眾人的神色，只覺得心中無比的悲涼。他想，或許當(dāng)初貪下那段榮華富貴的時候，報應(yīng)就已經(jīng)埋藏。

        蛇貪蛇死，鳥貪食亡。

        蒼天的懲罰總會在某個時刻降臨。

        老村長捏著拐杖，低聲嘆氣：“如今說什么都已經(jīng)晚了，從我們將二郎的媳婦扔進井里的那一刻，今天的一切都注定會發(fā)生。”

        <div  class="contentadv">        “怎么能這樣！那我們怎么辦！我們還年輕！可不比您半入土的人！”

        “不死老賊！這一切都怪你！不是你提倡什么活祭現(xiàn)在的一切都不會發(fā)生！”

        “是你！老東西！都是你啊！”

        “你怎么不早點去死！你為何要害人！”

        群潮責(zé)難排山倒海而來，眾人怒視著老村長，目光里都透露著仇恨。仿佛眼前的不是他們德高望重的村長，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老村長孤身站在人群對面，使力抬起頭打量著村民。他忽然笑了，蒼老的臉上露出別樣的笑容。

        “是啊，都怪老夫。汝等享受了活祭二十年的庇護，各個豐衣足食，吃穿不愁。當(dāng)初為何就沒想過現(xiàn)在呢？活祭之事是老夫提出來的，可享受的就老夫一人嗎？”

        “人性薄涼，同富貴不可同難，圣賢不欺我等啊。”

        老村長的話說完，在場的眾人頓時沉默。他們面面相覷，隨后眼中都看出了躲閃。人群中依舊有人在怒罵，只是老村長已經(jīng)不太在意。

        他看向站在一旁良久的道長，朝他躬身一拜。

        “還請仙長救救長平村的村民吧。”他聲音苦澀的說道。

        長須道長拂須，半閉眼眉，沉吟片刻后道：“非貧道不愿出手相救，實乃爾等因果糾纏極深，難以挽回亦。倘若這劫霧尚未起，貧道尚有辦法。只是如今劫霧已起，便是神仙下凡也難矣！無可奈何，無可奈何。”

        道長看向那遮蔽半邊天的血霧，只能長嘆一聲。這劫霧被人可以蘊養(yǎng)了二十年，一朝噴薄而出，怨氣足以驚動九霄三界。非大圣者不可平。

        只是如今各宗大圣不聞凡事，人間正道蒼茫。

        “放任劫霧肆虐，遲早會禍害這閩南之地。無論如何，貧道都需管管此事。”長須道長心中想著。

        他望著那血霧，只覺得法力都有幾分凝固。如此驚人的怨氣，亦不知這群俗人是如何滋養(yǎng)而成的。

        “那該如何？！還請仙長指點。為了長平村這百戶村民，老夫便是丟了這性命又如何。”老村長眼中滿是期盼，目光甚是精神的看著長須道長。

        “唉。”長須道長嘆聲，隨后看向老村長。“你且與我說說到底是何人教你這法子，竟能養(yǎng)出這等劫霧。”

        “老夫不明什么劫霧，當(dāng)初長平村還叫楊家村。許是風(fēng)水不好，村中積貧難除。便請了道人來看，卻是說楊家村風(fēng)水失財難以扭轉(zhuǎn)。”老村長回憶道。“后來村中來了一俊年，與我說道有法子可根除楊家村風(fēng)水之弊，只需二十一年便能轉(zhuǎn)損為盈。”

        “此法子便是將家中親眷女性投入村中心的井里，以作活祭之用。每年最少需一人，若是數(shù)人更佳。”

        “村中百姓窮怕了，便將信將疑。先祭了寡婦。結(jié)果當(dāng)年真乃風(fēng)調(diào)雨順事事如意。我等也就……”

        老村長不愿意在說下去，他知道剩余的話也沒必要再說了。如今能做的只是安靜的看著長須道長，福禍全憑一念間。

        “原來如此。”長須道人頷首輕道。“終究是抵不過人心貪婪啊。你可知這富貴早已預(yù)定，享了這富貴，自然免不了要承這災(zāi)禍。這劫霧如此渾厚，想來也是你們作惡太過。”

        “若這場浩劫可除，你們即便是死罪能逃，活罪也難免。”

        “只求仙長救救我等的孩子吧，孩子是無辜的。”老村長哽咽道。

        “貧道也只能試試了……咦？”長須道人的聲音有些詫異，他的目光緊緊盯著遠處的長平村。“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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