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后事之事

        肉土的戰斗也進入了尾聲，失去了穢豬陰羊兩位尊者的牽制，萬世門的三位道宮真人如虎入羊群般大開殺戒。無論是那些肉瘤所幻化出來的怪物，還是拜神會的門徒神使，皆不過劍下徒勞的亡魂。

        等到萬世門的修士攻入那曾經孕育神君的腹腔之中，看到的只有滿地的骸骨。腥臭味濃郁成淡青色的煙霧，在這腹腔之中散布著。

        真人們嗅著氣味，面色不大好看，揮手便是驅散了這里的臭霧。他們將整個腹腔都尋找了一遍，也未曾見到穢豬與陰羊二人。

        “這二人想必也是遁走了。”一位道宮真人撫須輕笑道。他身上的袍服玷污不少，都是先前與穢豬陰羊二人纏斗時波及到的。對于這兩者他著實有些印象深刻，二人至陰至邪的功法怪異，雖被萬世門三大辟邪劍術克制，但也能夠游刃有余的應對。若非后來兩者暗中逃竄，想要進來還真得廢一些氣力。

        再看門中弟子，多也有掛彩之輩。不少弟子還身隕在這里，余下點燈境弟子的命魂尚在。想要重鑄身軀，耗費的資源定是不會少的。不過這些對于三位道宮真人來說不是什么大事，這次能夠拿下這片肉土，于萬世門來說已經是極為劃算的事情，更別提那肉土上滿地散落的玄黃石。

        這次所得利益絕對是超乎萬世門眾人的想象，連帶紅鸞師父的面色都帶著笑意。

        “不過鼠膽之輩罷了，若是讓他再試我幾劍，定叫他命火神魂難逃。”真人們互相打趣，弟子們也相繼稟告探查的情況。除了這片腹腔之外，肉土下還有很多異常之地。

        看起來都是拜神會做各種事情的場所，從那里面搜刮出了不少好東西。除了靈石之外，還有不少血肉傀儡。

        白衣青年聽了滿意的點點頭，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便喚來紅鸞。

        “師尊。”紅鸞朝青年拜道。

        “你那名叫姜聞的朋友何在？”白衣青年直截了當的問道。

        “方才那般巨大的四象陣就是他所在。”紅鸞老老實實的回答道。這話讓青年回想起了剛才落入肉土之時所看到的震撼之景，那有數十里之巨的四象陣是他平生所能見到的最大陣法。

        而其中兩股氣勢驚的他渾身寒顫，那是道宮之上，他所難及的境界——仙臺。

        “竟是前輩。”白衣青年悵然道。“等事了，還得帶為師見上一見。”

        “是，師尊。”紅鸞退去，幾位真人商議著如何處置這片肉土。畢竟這方肉土實屬怪異，單只是這片肉土就足夠萬世門有諸多用途。

        紅鸞從腹腔中退出后，踩著飛劍便朝肉土上飛去。比起當初第一降臨肉土時的模樣，如今的肉土卻是滿目瘡痍。極目眺望遠處，只見一棵巨大的槐樹屹立于肉土之上。而在那槐樹身旁，原本四尊巨大的神像傀儡已然消失。

        想必是姜道友或者說姜前輩已經斗法結束，如今也可以一探一二。

        想到姜聞的事，紅鸞心中也有些惆悵。當初錢家相遇。他還只是個與她相仿實力的青年，沒想到這一轉眼之間，他就已經是能夠與道宮仙臺斗法的前輩了。

        世事無常，卻又能無常到這種地步，當真是叫紅鸞看不清楚。

        “下面的事完了？”紅鸞聽到附近傳來阿骨的聲音。她低頭看去，就見穿著斗笠的阿骨正坐在山坡上望著遠處破開的大窟窿。從窟窿里可以看到外面猩紅與碧藍交夾的天空，那是比起肉土更為廣袤的天地。

        “嗯，已經結束了。”紅鸞落下，站在阿骨身旁長嘆道。“沒想到會這么快就結束了。”

        “你剛才看起來心情很不好？是出了什么事嗎？”阿骨關切的問到。

        <div  class="contentadv">        “沒什么，只是覺得自己有些不如人罷了。”紅鸞長嘆一聲。“我師尊曾說我是萬世門千年不出的奇才，十八歲點燈，二十五不到就已經明了萬世門三大劍術。往后定是命火可期，道宮可成，甚至于那不可及的仙臺也不是不能求一求。”

        “只是等我出了師門之后，才發現了自己當初自以為是的模樣多可笑。這世間之大，仙門林立。我不過是個庸才罷了。”

        紅鸞說著神色就有些落寞，畢竟讓天生有才的人承認自己平庸，本就是一件極其打擊志氣的事情。如她這般從小到大都被師兄弟們夸贊的奇才，那更是難上加難。

        阿骨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是用短劍敲打著盾牌。他莫名其妙的就想唱出一首歌。一首徘徊于他腦子里很久很久的歌謠。

        “曰我姊妹，生而不得。”

        “喚我祖輩，何處求活。”

        ……

        “嘆神農無長生，念天王之悴兮，可得而活。”

        ……

        那是一首古老的歌謠，紅鸞聽不懂其中要表達的是什么意思，但她能察覺到這首歌謠里所蘊含的惋惜與傷痛之情。

        佇立于山坡上，迎著山外吹來的大風。等到一曲歌聲完畢，紅鸞方才出聲問道：“剛才歌謠中的神農是何人？”

        “神農？”阿骨茫然的看向紅鸞，他沉默下來。空洞的眼中竟然能看到幾分迷茫。許久之后才重新晃動著腦子，搖頭道。“我不記得，只是依稀的感覺到神農似乎是個很重要的人。他好像不在人世了，我很傷心，很難過。不知道該怎么表達這種感情。”

        “是嗎？那就不用去想了吧。畢竟死去的人也不會再活過來了。謝謝你唱的歌謠，我的心情也好多了。”紅鸞露出笑容，阿骨點點頭。

        “能放下心中的執念，對伱而言又何嘗不是一種進步呢？”

        聽著阿骨的話，紅鸞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道：“沒想到你這一身老骨頭，竟然也能說出這般大道理。”

        “這不就是姜好友所說的話嗎？”阿骨不以為然地說道。

        紅鸞深有體會，轉頭看向遠處的槐樹：“放下，也是一種進步。姜道友說的沒錯，是我太過天真，太過執念了。謝謝你了阿骨，我想我明白自己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了。我去看看姜道友，你要去嗎？”

        “我就不去了，我想在這里多呆一會兒。”阿骨搖頭回答。

        紅鸞也沒強求他，便是駕馭飛劍朝著遠處的槐樹飛去。她的長發迎風鼓動，一襲紅杉好似烈火般鮮艷。只是那原本郁悶的臉上，此刻是無比的輕松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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