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叭，看在今天那一沓鈔票的份上，于蕙對甲方爸爸極其寬容，一看差不多到了自己和蒲英約定的時間，把錢往陳平安手上一塞就往外趕。
“陳哥，老規矩，我的錢你先幫我存著，后面好一起取。”
陳平安搖搖頭，把于蕙塞過來的錢數了一遍，翻出小賬本單獨給她記的那一頁，繼續又記上一筆。
“有四千來塊了啊，你倒是心大，要哪天我把錢吞了，我怕你哭都哭不及。”
于蕙兩手捧著腮，眨巴眨巴星星眼看向陳平安：“嚶嚶嚶，我這么弱小無助又可憐，陳哥你真的狠得下心嗎？”
陳平安半側開身子，嫌棄地沖于蕙擺手：“狠不下狠不下，趕緊走趕緊走。”
于蕙哈哈笑著跟只小狗似的，撒著歡兒跑出了門：“我去看房子了，要是沒及時趕回來，傍晚的時候麻煩陳哥幫菲菲出一下攤。”
“你可真會使喚人！”
陳平安沖外面喊了一句，覷著門外連于蕙的影子都看不到了，才長吐了一口氣按了按還在砰砰跳的心口。
這丫頭，眼睛放電那架勢，他還真招架不住！不行，他可不能犯錯誤……
于蕙跟蒲英約的地點是市一中門口，前腳她剛趕到，蒲英后腳就過來了。
“走，這邊下臺階，看到沒，第四戶，老房子那個，就是我家。”
下一段長長的臺階，沿河這條老街上，一幢幢民房挨挨擠擠的，都是以前磚木混合結構、蓋著青瓦的平房。
“說起來我也是你的學姐，我以前初中高中都是在一中讀的。”蒲英掏出鑰匙打開院門，帶著幾分緬懷掃視著老屋。
“我爸媽經常要出差，后面干脆就讓我住到我爺爺奶奶這里。”
“以前老街上有一個公共廁所，大家上廁所要不就是去公廁，要不就在家里用個痰盂，每天一早再拎到公廁去倒。”
“爺爺奶奶知道我不習慣，專門請人挖了一個化糞池，在家里建了廁所和洗浴間……”
房子雖然老舊，但是維護得很好，大概是蒲英經常會過來打掃，青磚鋪地的院落里沒長什么雜草，只有幾片被風吹落的落葉。
前院兒沿墻都砌磚建成了花圃，里面種著梔子花和月季，其他的因為落光了葉子，于蕙一時也認不出品種。
房間里面該有的家具都有了，只是上了一層薄灰。廚房里砌的是老式的柴火灶，另外還放的有一個煤爐子。
明顯是后面才修的廁所和洗浴間墻地都鋪的是白色的小方塊瓷磚，顯得很是明亮。
房子后面還有一小塊后院，修整成了幾畦菜圃，因為沒怎么打理，里面隨意種的幾行蘿卜和白菜長得有些稀稀拉拉的。
不過，反正于蕙又不會種菜，上廁所方便、洗澡方便，還離學校這么近，已經很超出她的預期了：“蒲英姐，你家這房子真好！”
蒲英臉上浮出笑容：“是啊，舊是舊了點，春天的時候還會返潮，但是我覺得就是比樓房好住。”
“也有不少人想要租的，但是我嫌他們邋遢，怕住進來會糟踐房子，一直沒租……”
之前幾撥有意向的過來看房，有隨地吐痰的，有明明廁所空著，卻抱著小孩就在墻角把尿的。
蒲英說什么也不愿意把房子租給這些人使用。
于蕙點頭保證：“蒲英姐，你放心，我會愛護這房子，小心使用的，退租前也會把房子的衛生好好打掃一遍。你看，每個月租金是多少？”
對外招租時，定的都是30塊錢一個月，但是對于蕙，想到這姑娘也不容易，蒲英沉吟片刻就減半報了個價：“一個月15塊吧。”
說完后又擔心自己說的這價會不會對于蕙來說太貴了，趕緊補了一句，“要不再給你降點兒，畢竟平房一到雨季就返潮得厲害……”
“就15塊吧，不用降了。”于蕙也了解過現在的租房行情，蒲英這房子月租15塊錢，這價格實在是很便宜了。
蒲英人好，她也不能欺負老實人。
“反正我是來讀書的，以后上學了每天天不亮就要走，下了晚自習才回來，對我倒也沒多大影響，大不了回來烘烘衣服被子。”
“每個月15塊錢，已經是蒲英姐你格外照顧我了，我可不能貪得無厭。”
蒲英也喜歡于蕙這種性子，笑著從挎包里取出幾張紙，刷刷刷在上面寫了幾筆。
“這是我之前擬的一個租房合同，你看看要是沒問題的話，我們就簽了。”
蒲英現填的是月租金和押金那一欄，月租金那欄寫了“15塊（壹拾伍圓），按月收取”，押金那一欄則直接劃了斜杠，也就是不收押金。
于蕙飛快掃了一遍，接過筆簽了租房合同，從包里取出15塊錢：“蒲英姐，那就從今天開始算吧，我先給你交這個月的租金。”
蒲英開了收據按好手印，就去取抹布：“日期從明天開始算，今天我先打掃打掃。”
畢竟是自己要住的，于蕙當然也加入了進來。
兩個人正干得熱火朝天，有人敲了敲門：“英子？你今天又過來了？”
蒲英連忙擦了手過來開門：“哎，黃奶奶，是我。我把房子租給小于了。”
“小于，你過來一下，這位是黃奶奶，就是我們右邊的鄰居，人可好了，你有什么事可以找黃奶奶。”
“黃奶奶，這是小于，于蕙，在一中讀高三，想找個離學校近些環境好的地方，就租了我房子。”
于蕙乖巧笑著喊了一聲：“黃奶奶好。”
“哎，小于好。”黃奶奶忙回應了一句，就拉著蒲英走到院子一邊的角落里，嘀嘀咕咕了好一陣。
最后那幾句聲音大了一點，于蕙勉強聽清了。
“他當時還想撬鎖來著，被我們大家伙兒給攔住了，我把他臭罵了一頓，他還跟我橫鼻子瞪眼的，還是老秦帶著他三個兒子過來，他才罵罵咧咧走了……”
蒲英連聲道謝，又跟黃奶奶說了一陣，才把人送走了。
等關了院子門，蒲英一臉凝重地走向于蕙，把剛剛收的15塊錢遞了過來。
“小于，對不住了，這房子不能租給你了，租金我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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