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宛麗的別墅里出來，陳平安一直若有所思。
于蕙在他腰上輕輕戳了一下：“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陳平安握住了于蕙的手：“代理理財，賺取傭金，我覺得這條路子很好。”
于蕙搖頭：“這種事，上趕著的不是買賣，吸納小額資金也沒多大意思。”
“一般人誰拿得出三百萬？”
“拿得出三百萬的誰敢把錢都交給我來投資股市，還能答應不干涉？”
“愿意給我三百萬投資股市，還能忍住不干涉的，誰又有魄力答應把利潤的50%都給我？”
陳平安想了想，也沉默了。
捫心而言，換他有這三百萬拿給別人幫炒股，再分給對方50%的利潤，哪怕是包賠，他也未必下得了這個決心。
這個宛麗，還真不是個一般人！
于蕙其實隱約明白宛麗的一些心思，不過宛麗不說，她自然也不會問。
宛麗答應給她利潤的50%，她也會讓宛麗知道，這50%給得有多值！
陳平安倒是想起期限的事，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你合同上寫的委托期限是兩年，是覺得這股市只能熱火兩年嗎？”
因為1993年2月開始，受國家遏制經濟過熱的宏觀緊縮政策影響，魔都股市的股指最低跌到300多點，開始進入為期長達3年的熊市。
不過這事兒于蕙可不能說，只是點了點頭：“嗯，我之前跟宛小姐也說過，這其實是一場大型的博弈。”
“股市熱，吸引進來的資金就多，反之，就會引起資金出逃。”
“股市是不可能一直熱下去的，我暫時預估了兩年的期限，至于兩年以后，到時候具體形勢再具體分析。”
反正在九三年之前，她就要陸續從股市里抽身了。
有宛麗那三百萬資金收益的一半，已經盡夠了。
攤子鋪太大，可別砸盤子引發恐慌情緒，提前引起熊市到來。
兩個人邊閑聊邊散步，直到晚上九點多才回到賓館。
一進賓館的門廳，坐在門廳沙發上的一個人就騰地站起來沖他們走來：“于小姐，陳先生，你們可算回來了！”
看清來人是鄭經理，于蕙心里一個咯噔：“鄭經理，出什么事了？”
鄭經理哭喪著臉，從袋子里拿出幾件T恤：“印染出了問題，T恤染壞了，質檢員疏忽沒有檢查出來，已經印了兩萬多件……”
于蕙接過那幾件T恤，立刻發現出的是什么問題。
暗金色的“西省第三礦產公司”一行字上方正中的位置，不知道機器出了什么問題，漏了一小團兒顏料出來，染出一小塊不規則的暗金色圓形。
而且幾件T恤漏料染出的形狀還不一致。
“于小姐你要求的這種暗金色印染要求有點高，目前我們廠只有那一條生產線可以印染。”
“現在已經在緊急檢修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能修好……”
于蕙神色嚴肅：“你們現在提出什么補救方案？我不希望耽誤交貨時間。”
鄭經理滿臉苦澀：“我們……我們在聯系其他做T恤的廠了，不過價格上還沒談攏……”
何止是沒談攏，那些王八蛋簡直在趁火打劫。
看他們廠里是第一個做正肩T恤，現在生意做得飛起的，所以一個個都咬死了價格不降。
而且，各廠都有各廠的工期，這一批急單，未必能及時排上工期準時交貨。
這印壞的兩萬多件T恤算是賠了，廠里現在要核算的，就是忍氣吞聲被其他廠割一塊肉賠得少些，還是按合同賠償于蕙違約金賠得少些。
于蕙看著那團兒染壞的地方，思索片刻：“我記得，上次你說你姑姑也開了個機繡廠？”
鄭經理一愣：“是，一個小廠。于小姐，你是想到什么辦法了嗎？”
于蕙看了他一眼：“能不能機繡一個金色的五角星，遮住這一小團染壞的地方？”
這個主要涉及成本核算和工期。鄭經理趕緊跑去打電話：“我先去問問。”
沒一會兒就跑了回來，臉上帶著明顯的喜色，“可以機繡五角星上去！就是時間要比原來的交貨時間往后推一天。”
確定好了這邊，另外一頭于蕙也要打電話去問問。
這會兒已經是晚上了，于蕙這個電話打得很是曲折，拐了好幾道彎才找到沈曉的媽媽艾明彩。
“艾主席，廠里的設計師覺得之前只印染那一行字樣有些單調，剛剛給我打版出來另外一款樣品。”
這大晚上的，于蕙打電話找來，艾明彩本來心里繃得緊緊的，就怕出什么岔子，一聽是這事，頓時松了一口氣。
“他們又新設計了什么？”
“其實改動也不大，就是在那一行字上再繡一個同色的五角星。我看著確實生動了不少。”
艾明彩沉吟：“價格方面呢？還有交貨時間？”
“價格不變。這是廠里設計師的一個新嘗試，所以給第一位愿意采用這一設計方案的客戶價格不變。交貨時間也不用推遲。”
艾明彩瞬間完全放了心：“那就行，曉曉說你也是愛好攝影的，我相信你的審美，那就用繡五角星的那款。”
放下電話，于蕙也長吁了一口氣：“搞定！”
鄭經理差點沒喜極而泣，握著于蕙的手用力搖了搖：“謝謝，謝謝，于小姐，太感謝你了！”
相比重新制衣，機繡上一顆金色五角星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小了。
不然的話，不管是挨同行宰一刀，還是給于蕙賠付違約金，現金流這一塊就要大大吃緊，影響廠子下一步發展了。
現在這年頭，那是一步慢，就步步慢吶，鄭經理可不想自家家族的廠子被別人給吞并。
于蕙抽回手：“鄭經理，丑話說前頭，再有一次紕漏，那我可沒就辦法再跟你們合作了，咱們該怎么算的賬，那就得怎么算。”
她做這些補救，不是為了鄭經理對她感激涕零，而是為了保持自己在艾明彩那里的信譽。
鄭經理連連點頭：“明白明白，我現在就盯著把這批貨送過去，一定不會再出岔子了！”
哪怕鄭經理把胸脯拍得天響，于蕙一時半會兒也不放心，索性和陳平安一起跟著過去：“我得先看看機繡出的樣品。”
三個人急匆匆跑出來打出租車。
鄭經理剛攔到一輛空車，斜刺里突然沖出來一個人，搶先拉開車門，一邊不客氣地往里坐，一邊喊著后面的人。
“許總，快快，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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