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趕去法院給王女士的案子立案。

　　臨海的基層法院忙的都像孫子似的，立案都要排號，甚至形成了專門排號的職業黃牛。

　　六點鐘，天色都沒亮，值夜班的法警就開始在門口發號。



　　來立案的律師領了號之后，就按照順序立案。

　　知道整個過程時間巨長無比的律師，還會帶個方便攜帶的小板凳一邊坐著玩手機看報紙，一邊往前移動排隊，甚至還在馬路對面的八點半，買兩個熱騰騰茶葉蛋或者餅子當早餐……

　　律師這個職業，真沒有電視劇里演的那么光鮮高大上。就這個場面，和在路邊勞務市場蹲著，等著雇主來選他的農民工兄弟差不太多。

　　我也注意到了，一些小年輕在風中凍的瑟瑟發抖，我裹了裹身上的厚風衣，不由的想還是我經驗老辣。

　　以前就幫一些老律師來立過案，老劉和趙德海都立過，他們一次給二三百元勞務費，我剛開始入行的時候，一個案子也沒有，這種跑腿的活我和廖弋陽干過很多次，冰冷到頭皮發麻的大冬天也照樣裹著軍大衣干過。

　　看著排起的長龍，我想起來以前看過的一句話。

　　如果一個地方城市，按摩房洗腳房酒店多，說明這個地方政府開放包容，適合生意人。

　　哪個地方的法院仲裁，人滿為患，業務繁忙，說明這是個能講道理的地方。

　　世間真的有講道理的地方嗎？

　　真能講道理，階級也就不會這么分化了。



　　有的人天天飛禽走獸大魚大肉茅臺華子，有的人夜夜泡面饅頭還債度日，人間本來就不是個講公平公正的地方，生活就是這么殘酷無情。

　　我見時間差不多，給趙德海介紹的張大炮打了電話。

　　張大炮估計看是陌生號碼，還是不接。

　　踏馬的……我火上來了，不想就這么放棄七萬塊錢的案子，立馬給趙德海說了一聲，又單獨給張大炮編輯了個短信，自我介紹了一下，說是趙德海趙律師介紹過來的。

　　結果等了半個小時，張大炮才發了條短信過來，還真是短信，就仨字：“知道了。”

　　我正想著怎么懟一下他，一個穿著短版風衣，踩著高跟鞋的姑娘，提著一個大大的文件包，走在隊列一側左顧右盼。

　　這姑娘挺漂亮……

　　秋天早上這么冷的天，長腿上裹著一雙網狀黑絲，著實是燃燒自己溫暖他人，我就多看了一眼，結果這姑娘沖我微微一笑，湊過來小聲說道：“您好，您是律師吧，咱們是同行，今天人好多啊……”

　　我心里琢磨怎么編輯短信回復張大炮，就隨便應付了句：“是啊，人好多啊。”

　　這姑娘順桿子就爬：“那您看，我插個隊行嗎，就站你后面，不耽誤您的事。”



　　這么冷的天，拒絕這么漂亮的姑娘，顯得太殘忍。

　　不拒絕，顯得不道德，后面趕早來排隊的人怎么想？

　　這姑娘見我猶豫，連忙作揖求饒：“就一次，我請你吃飯還不行嗎？”

　　她眼睛挺大的，妝容又精致，身上有股淡淡的好聞的香水味隨著晨風飄過來。

　　我心一橫，說：“得，您排我后面吧。”

　　姑娘感激萬分，連忙站我身后，果然身后有個禿頭中年律師不樂意了：“喂，嘛呢？這大家都這么早來排隊，就你特殊插隊是吧？”

　　大家都同仇敵愾的看過來，我見人家姑娘臉上掛不住，回身笑道：“嗨，誤會了啊誤會了，這是我愛人，我倆一起的，她去買早飯去了，來晚了點。”

　　我小聲笑道：“差點激起了民憤。都怪你長太漂亮了，別人嫉妒我。”

　　我一句話，逗的這姑娘捂著嘴直樂，沖我翻了個嬌羞的白眼：“還是得謝謝你，不過咱倆可不是愛人。”

　　我連忙裝作傷心的說：“唉，好人沒好報，過河就拆橋……”



　　姑娘還認真了，連忙和我加聯系方式，表示后面一定請我吃飯，絕不是說說而已。

　　我看名字叫焦莉莉，不由的想起那個笑話來，口不遮掩的就說出來：“關于你這個姓氏還有個故事。”

　　“什么故事啊？”焦莉莉吐了口熱氣哈了哈手，好奇的問我。

　　我就小聲說有一個人姓氏就和你的姓氏一樣，去醫院檢查身體，醫生說他身體不好，要禁止房事。

　　結果這人文化程度不高，就問醫生，禁止房事是什么意思。

　　醫生就特不耐煩的說：就是不能性、交。

　　這個人當場生氣了，說我爸就姓焦，我爺爺也姓焦，我怎么就不能姓焦了？

　　這姑娘聽了先是愣了愣，然后聯想到她的姓，笑的花枝亂顫的，用文件包作勢打了打我屁股，紅著臉說：“瞧您歲數也不大，怎么這么油啊？”

　　這個動作就很親昵了。

　　我心里一動，瞧著有戲，看著她一直跺腳，噓寒問暖的問她冷不冷，把自己的風衣脫下來，焦莉莉沒有拒絕，用我的風衣蓋著腿，坐在我小凳子上還休息了一會。



　　她應該是新職業不久的律師，很多事都是剛開始跑，這會排隊有空閑，她又問了我一些工作上的事，我按照我的經驗一一解答，焦莉莉還有點驚訝道：“陸律師，沒想到你懂這么多，那我以后要跟你多多請教。”

　　我笑著說，好說好說。

　　我這位置算是來得早了，很快立完案，焦莉莉讓我別走，等她一會，中午一起吃飯。結果剛等焦莉莉出來，我電話就響了，我一看是張大炮，請了一下嗓子，特意等了幾聲才接。

　　是個特別心不在焉的聲音：“喂，小陸律師，你這會有沒有時間，我在xx大飯店，你過來一趟，咱們見見面談談案子的事。”

　　這個“小”陸律師的小字，張大炮咬的特別清楚。

　　我不是很高興，故意說：“這會我還在法院呢，中午有人請我吃飯，您看要不晚點？”

　　“晚上我沒時間啊，你就這會過來吧！”張大炮說完，也沒和我商量的意思，就掛了電話。

　　焦莉莉見我有事要忙，只好真誠的說改天，我笑了笑，晃了晃車鑰匙：“你去哪，要送你嗎？”

　　誰知道焦莉莉也掏出一把車鑰匙，笑道：“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

　　掙錢還是比泡妞更重要一些……我只好道別，上了車，就看到自己車后面一輛黑色Q7響了一聲，焦莉莉開著車和我揮了揮手，就離開了。



　　我低看了自己這輛破桑塔納，臉上多少有點掛不住。

　　焦莉莉這么有錢啊？富二代？

　　老劉那輛A8，單輪價格，比焦莉莉這輛帶天窗的Q7還是差了不少的。

　　我心說老是見小說里，有裝逼吃虎的，今天算是見識了，有點掃興的開車去了張大炮所說的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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