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飯喝酒唱歌，還是律所的傳統老三套節目。



　　其余幾個律所的合伙人也來了，包括趙德海。

　　然后喝多了的人，端著酒杯或者夾著煙，紛紛找老劉表忠心、

　　說新的一年里，必然鞍前馬后，赴湯蹈火，和聯通聯合律師事務所生死與共，共同進退之類云云的套話。

　　這話每次聚餐喝多了我都聽的到，大家也都說，我都聽麻了。

　　就聽有個合伙人問，老劉，今天接了個什么案子這么高興？

　　老劉夾著煙嘿嘿一笑：“還得虧了張雅麗，小同志歲數不大，但是對律所的忠誠還是日月可鑒的。”

　　老劉說完，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似乎若有若無的看了我一眼。

　　我除了挖過邱月這個案子，之前還介紹過幾個案子給廖弋陽，都沒用律所的手續做。

　　我心虛的假裝喝多了，低著頭發呆。

　　老劉把事情經過繪聲繪色的說了一遍。



　　原來張雅麗不知道從哪聯系了個人，給老劉介紹了個大案子。

　　有二十來輛奧迪新款suv運輸的過程中，拖車在橋上翻車了，結果車子泡水了不說，損毀的也不少。

　　算下來標的有八百多萬，現在這個汽車經銷商要告運輸商賠付，就通過張雅麗的介紹，認識了老劉。

　　老劉自己說，昨天他施展渾身解數和逆天的口才，不但把這個案子談下來了，而且速戰速決不拖泥帶水，代理費也收入囊中。

　　“八百多萬的標的，至少收了六七十萬吧？”

　　一個合伙人驚嘆了一句，主動跟老劉，還有緊靠著老劉，坐在他身邊的張雅麗碰了碰了一杯，笑道：“年輕有為啊，劉主任這都是從哪里挖來的人才？”

　　張雅麗借口自己來大姨媽了，所有人都喝酒了，就連老好人王科，還有行政梅姐都意思了一點，就她一個人沒喝。

　　她婊里婊氣的端著一杯匯源果汁，特別能裝的微微彎腰，露出胸口白花花的一片有容乃大。

　　張雅麗站起來給那個合伙人張律師，表現的受寵若驚的敬了一杯，嬌滴滴的說：“張律我敬您一杯。您這是說的什么話，我就是給劉主任打工的助理，哪有那么大功勞。我才來律所不久，一直都聽說張律您業務大，還有國際業務，厲害的不得了。等我拿了執業證還希望您能多多提攜哦。”

　　那個四十多歲張姓合伙人慧心一笑，掃了一眼張雅麗胸口，爽快的干了一杯。



　　然后見氣氛起來了，你來我往開始敬酒倒酒，包廂里飛禽走獸的。

　　張雅麗托著著圓潤的臉蛋，仿佛今日她就是主角一般萬眾矚目，時不時在老劉身邊左扭右扭的賣弄風騷。

　　我心里盤算，還真是我以前是看走眼了。

　　沒想到這姑娘這么會來事，以前在辦公室里，估計就是怕干活，所以裝的傻乎乎的。

　　我借口有點悶，出來抽煙。

　　趙德海也出來了，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遞給他一根煙，趙德海點了煙看著我笑道：“最近怎么樣？我看你今天興致不高？”

　　我笑著說：“還能怎么樣，瞎混唄？”

　　趙德海看了一眼房間里面，小聲說道：“我打算把資金抽出來，明年單獨開個律所，我不經常在律所，你來給我當主任怎么樣？法人也掛你！還像之前一樣，我出資，拉案源，你就負責在所里招律師，做案子。至于怎么分錢，你跟我合作過幾次了，也清楚我的為人，到時候再說，肯定不會虧待你的。”

　　我心里一驚，沒想到趙德海會突然跟我說這句話。



　　不得不說，誘惑力很大。

　　律師職業的盡頭，就是能獨立建所，當主任法人，然后靠著律所和所里的律師盈利。

　　廖弋陽和我那會在大學里，也曾經有過這樣的雄心壯志，但殘酷的社會肯定是給我們當頭澆了一瓢涼水。

　　就好比拿老劉來說，看著衣著光鮮，人五人六的，其實累的像孫子似的，一個月能有幾天時間，不到晚上十二點，可以早早回家？

　　不是出差，就是加班，要么就在應酬的路上。

　　律所的開銷，物業費，像梅姐這樣行政的工資，社保，都是費用，老劉曾經有段時間沒案子，也急的和個孫子似的。

　　不過我心里琢磨，以趙德海的案源，他其實是完全可以單獨開律所的。

　　而且這個律所可以很專業，專門做刑事案件，加上趙德海那些老戰友，老朋友的關系，絕對是如魚得水。

　　我迷迷糊糊抽了口煙，好奇道：“這事……劉主任知道嗎？”

　　“我之前就和老劉通過一次氣，說過要分所……”趙德海點了點頭，還想說什么。



　　就聽“啪”的一聲，包廂門開了，是老律師王科急急匆匆走出來，趙德海就不吭氣了。

　　王科看我倆笑了笑，打了個招呼：“人老了，這喝一點就憋不住了，我去個廁所啊。”

　　我突然清醒了一點，不但是想起王科給我說的話，而且聯系今天老劉的舉動，包括任命一張白紙的張雅麗當他助理，而且所有經過律所的案子都要從張雅麗手上過手續，不再用梅姐那邊。

　　我領悟到了這一點，那就是趙德海要分所，自己要單干了，老劉可能有點害怕了。

　　趙德海會挖人，比如像我這樣受過趙德海案源或者好處的律師，再帶些別的律師走。

　　律師這個行業，個人魅力比較強。

　　客戶都相信接洽過的律師，一般情況下，客戶資源也是跟著律師走的。

　　所以老劉最主要還是怕趙德海挖他的案源，包括梅姐他暫時也不太信任。

　　就用了進律所時間不長，人際關系上還是白紙一張的張雅麗，在分家的這個最后關頭把握好手續，防止客戶流失。

　　只要簽了律所的代理合同，交了費用，那憑借著老劉的三寸不爛之舌，還是能把客戶留下來的。



　　怪不得老劉今天掙錢了，還要大張旗鼓的開慶功會，還叫了所有的合伙人到場。

　　他這是要用實際行動，告訴這些合伙人，他老劉能掙錢，和他老劉合作合伙才有光明的未來。

　　都說商場如戰場，我以前不覺得律師這個行業，和其他商業行業競爭那么激烈，畢竟律師的基數還是小。

　　但是沒想到就在眼前真切的發生了。

　　趙德海壓低聲音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小陸你自己考慮考慮，年前給我答復就行。”

　　趙德海沒催我做回答，推門進包廂里和別的合伙人寒暄去了。

　　我仰頭看著飯店走廊上的水晶燈，柔和的燈光通過折射而璀璨，總覺得這個機遇來的有些突然，好像就和這燈光似的，夢幻而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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