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初六，我媽有一天早上天色蒙蒙亮起來，看到米瀾正在房間里端著盆子干嘔。

　　“丫頭哪不舒服啊？村里有醫生，我給你喊去！”

　　我媽以為米瀾是水土不服，連忙過來給米瀾拍著背，順順氣，還埋怨我：“臭小子，這姑娘都都難受成這樣了，你一聲不吭。”

　　“阿姨不用，我不是病了……”米瀾說完眼淚汪汪的看了我一眼。



　　我媽也詫異的看了一眼我，好像突然恍然大悟，明白了什么。

　　她看著米瀾，驚訝的張開了嘴：“丫頭，你是不是……懷上了？”

　　米瀾羞的直接回到床上，把臉埋在被子里不出來了。

　　我媽臉上的喜悅簡直控制不住。

　　拉著我出來，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腦門：“還瞞著呢？男孩女孩，多大月份了？這樣不行啊，孕婦懷孕要有營養的，你平時工作忙，能照應的及時嗎？多大的事啊，也不跟家里說一聲？……”

　　我媽喋喋不休的，直接說的我啞口無言。

　　她扭著腰，喜不自勝的去房間里找我爸老陸去了。

　　我有點惴惴不安，我爸老陸思想比較封建。

　　我已經做好了挨抽的額準備了。

　　但是老陸沒有來，我心里還有點奇怪。



　　等吃早飯的時候，老陸雖然沒說什么，但是也有點失態，老是看向米瀾的肚子，可能覺得他這個公公說話又不方便，欲言又止的。

　　不過臉上始終帶著傻笑，一個勁的讓米瀾多吃點，多吃才能供得上營養。

　　別提多和顏悅色了，笑的比觀音菩薩還菩薩。

　　但是看到我的時候，老陸又橫眉冷對千夫指的，沒給我什么好臉。

　　我猜老陸是埋怨我，這么大的事不給家里說。

　　我媽是過來人，端著碗笑道：“我懷著臭小子的時候，也吐的厲害，但是村里有個土方子，就是雞肝煮熟之后，磨成粉末，喝水的時候沖一點，我等會就去集市上給你買點雞肝，會來蒸干磨成粉，你備著，每天早晚喝一點，孩子出生眼睛也明亮呢……”

　　米瀾臉紅的像個番茄似的，在桌子下面一個勁的掐我大腿，掐的我痛不欲生的。

　　飯后我要開車帶我媽和她去集市，米瀾可能覺的不自在，可能覺得藏了這么長時間的秘密，還是被二老知道了，有點愧疚，她堅持坐我媽的三蹦子去。

　　我媽也拗不過她，給米瀾裹上她的頭巾遮風，帶上厚實的手套：“沒事的，有媽在不用怕。路上冷，穿暖和點。”

　　米瀾眼睛里淚花花都在打轉，梗咽的叫了聲：“媽。”



　　“唉……唉……”

　　我媽慌不迭的應了兩聲，背過身去擦了擦眼角，騎上三蹦子感慨道：“坐好扶穩了啊，一會咱們就到了。好家伙，我要當奶奶了……”

　　老陸送著我媽出了院子門：“娃他娘，你帶著媳婦慢點啊。”

　　“嗯嗯，知道了。”

　　等她倆離開了，老陸拍了拍屁股，回到院子坐下，瞪了我一眼：“坐下！”

　　“什么時候的事啊？我上次去臨海是不是就有了？”

　　“嗯，那會才發現，但是八字沒一撇呢，沒敢說。”我低著頭不敢看老陸，苦澀道：“那會工作剛有點起色，我怕沒辦法結婚，也養不了孩子，就沒敢跟你說。”

　　老陸哼了一聲，轉身就了房子，從房子里拿出一張存折來，放在桌子上：“拿著。你在城里工作，就在城里生活，不能讓人家姑娘跟著你東奔西走的，得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錢不多，我再給你湊湊，交個首付，先把婚結了……米瀾要是愿意，你媽就去臨海照顧你們，有個老人在也放心不是？”

　　老陸絮絮叨叨的開始給我規劃后面的生活。

　　我看著老陸的手有點微微發抖，一激動就這樣，知道他上了歲數了，心里有點發酸。



　　我看了一眼存折，老陸存了十幾萬塊錢，這是他和我媽攢了半輩子積攢下來的錢。

　　我酸著鼻子說道：“我真有錢，可以買得起房子，不用您二老的。”

　　“讓你拿著你就拿著！”老陸把存折拍到我手里：“你在外面花錢大手大腳習慣了，兜里有糧心不慌，不能讓這丫頭跟著你過的太差了，等生了孩子，米瀾要想回來住，就讓她回來住，我們給你帶孩子，你安心工作，日子會好過的……”

　　我看著老陸今天話這么多，像是把一輩子的話都說了，忍不住眼眶發紅。

　　世上的父親都是如此吧？

　　無私，孩子就是他們的一切，平時看著好像不遠不近的，到了關鍵時候，能出手拉你一把的只有你這個老父親。

　　老陸自顧自的說完，單手抱著膝蓋，看著大門美滋滋的一笑：“別說，我這都快當爺爺了。我趕明天一早去廟里一趟，給先人和菩薩上上貢，保佑孩子和姑娘平平安安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呢？我查查族譜……”

　　我看著老陸美滋滋的，已經開始暢想給孫子孫女起名字了，笑了笑：“怎么樣，當爺爺的感覺好吧？”

　　老陸嘿嘿一笑，不吭氣了，收拾了一下他的工具，給別人幫工去了。

　　我媽帶著米瀾中午才回來，興高采烈的說：“鎮上的神醫也把過脈了，神醫說是帶把的。我一高興，給他給了二百塊錢！”



　　把我媽和老陸高興的合不攏嘴。

　　就在全家喜氣洋洋的氛圍里，下午剛吃過飯，打算休息，我突然接了個電話。

　　是廖弋陽打過來的，他語氣頹唐：“陸遙，趙小樂要和我離婚了……”

　　我笑罵了一句，大過年的，別開玩笑啊！

　　廖弋陽沒說話，悶聲半天才哭著說：“是真的。”

　　我連忙問：“人還在家里吧？”

　　“在……”廖弋陽梗咽的點了點頭。

　　“你等著。”我匆匆忙忙給蔣妍打了個電話，蔣妍那邊估計和趙小樂在一起，趙小樂正哭哭泣泣的說要自殺，亂成一鍋粥。

　　也不知道現在情況究竟怎么了，放心不下，就和我爸媽說了一聲：“爸媽，我有事，得回臨海了。”

　　今天初六，初八也就正常上班了，我爸媽看我表情聽急的，也就沒有攔我。



　　想讓米瀾多住一段時間，但是米瀾笑著婉拒了：“媽，陸遙在哪，我就在哪。”

　　我爸媽沒辦法，苦笑著給我們收拾東西放進車里，我媽絮絮叨叨的說：“姑娘你懷孕了，一定要注意身子，這小子要是敢氣你，你就給我和他爸打電話，我去臨海收拾他……”

　　我爸老陸看著我上車，表情也有點動容，但想要交代些什么，又可能覺得磨不開面子說不出口，朝我點了點頭。

　　過年這段時間，是我這段時間來，最閑暇也是最舒服的時光了，但是總歸是要離別。

　　我朝老陸點了點頭：“走了啊，老陸。”

　　“嗯，路上慢點啊。”我從倒車鏡里看到，老陸和我媽走出大門，一佇立在門口看著我們的車消失不見，覺得心里酸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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