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偉，我之前見過。

　　挺能裝的，在他自己的辦公室打高爾夫球那個。

　　當時我還在老劉的律所，劉偉拿了一個代理費幾十萬的代理合同，讓我離梁曼曼遠一點。

　　我一下火了：“干嘛啊，梁曼曼你是不是腦子傻的？媽的，人家有老婆，你還上趕著送？”



　　我聲音一大，不遠處吃飯的人看了我們一眼。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這么罵她，梁曼曼都沒生氣。

　　梁曼曼嘴角勾起一個比哭都難看的笑容：“不都是這樣嗎？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

　　“梁曼曼，你要是找我說這些比事，以后就別找我！我是真把你當朋友，希望你好的。以后這些糟心事別找我他媽的說！”我松了松領帶站起來拿著包就要走。

　　梁曼曼一把把我拽住：“陸遙，我知道你嫌我臟，咱們就吃個飯，就當你可憐我，陪我說會話，行嗎？”

　　我回頭看去。

　　梁曼曼臉上滿臉淚痕。

　　西餐廳里還放著一首鋼琴曲，是宋芳菲給我說過的那首“水邊的阿狄麗娜”。

　　上次聽，是在宋芳菲家里，外面下著大雨，兩人喝著紅酒，很舒緩人心，有種很甜蜜的回憶。

　　我和梁曼曼桌子上也有紅酒，但是現在嘴里的回味只剩下苦澀味道。



　　“求求你，陸遙……我實在找不到人說話了……”

　　梁曼曼噙滿淚水的眼神里，聲音都有點發抖。

　　我重新坐下來，長舒了一口氣，也有點后悔剛才惡語傷人，說了句：“對不起……”

　　每個人的人生都是自己的抉擇，按照大和尚了凡說的，就像是一場因果。

　　我干涉不了別人的因果……。

　　梁曼曼拿著餐巾擦了擦眼角，重新開始舉杯：“陸遙，看你開所了，真替你高興，祝你大展宏圖。”

　　我端起酒杯，和梁曼曼碰了碰，聲音有點無力：“一樣，也祝你前程似錦。”

　　我倆都有了自己的新目標，好像又在人生這個怪圈里，重新開始，往返蹦跑。

　　然后就是很長時間的沉默，梁曼曼一杯一杯的在那喝酒，我就坐在一邊看著她喝。

　　就像是默劇，周圍的顧客換了一波又一波，桌子上的紅酒也喝了三四瓶。



　　我看著爛醉如泥的梁曼曼，只好扶著她，把她的手臂架在脖子上，坐著電梯下樓，邊問她：“你去哪？”

　　梁曼曼確實喝醉了，看著我笑道：“那天晚上，也是這樣，你就這樣駕著我，結果在電梯里，碰到了另外一個姑娘，那姑娘給了你一耳光，你就跟著她跑了……”

　　說她沒醉吧，確實路都走不動了。

　　說她醉了，梁曼曼這會又這么清醒。

　　還記得那會我想和她開房，結果路上碰見蔣妍和她當時的未婚夫凱文。

　　現在蔣妍也離婚了。

　　世事多變，如同白云蒼狗。

　　一幕幕都是看過的，但是一幕幕都像是假的似的，都沒有一個完美的結果。

　　下了樓，夜風吹過。梁曼曼吐了，我給她從車里拿了瓶水，梁曼曼就拉著我坐在酒店的一個花園邊上，呢喃道：“陸遙，我冷。”

　　我無奈把衣服脫了給她披上，梁曼曼清醒了一點，就靠在我肩膀上，苦澀的笑道：“陸遙，那天晚上，如果我和你在一起該多好啊？說不定我就成你女朋友了，不管結局在不在一起，我想我都不會后悔。”



　　我想了想說道：“你其實挺好的，也有了自己的工作，沒必要答應劉偉。”

　　“nonono……”梁曼曼搖了搖頭，伸出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你還記得，過年除夕那天晚上，我去你老家找你嗎？”

　　“記得。”

　　那天和梁曼曼放了很多璀璨的煙花，梁曼曼本來還帶了條金項鏈，打算送給我媽。

　　那天米瀾也在我們家，我沒敢讓梁曼曼去。

　　現在金項鏈好像還在我的車上。

　　梁曼曼笑道：“陸遙，你知道嘛？那天晚上雖然沒能去成你們家，但是我真的好開心啊，你們家那邊的地真爛，我回家之后一腳泥，我媽還以為我掉河溝里了……”

　　“嗯。”我輕輕點了點頭，那次算是我和梁曼曼見面之后，沒有什么亂七八糟的事，光是聊聊天，放放煙花，算是再一起玩的最高興的一次了。

　　就是單純的開心。

　　我現在回憶起來，還記得梁曼曼拿著仙女棒在夜色茫茫的鄉間小路上，在那像個小孩一樣左蹦右跳的，笑了笑：“那天確實挺高興的。”



　　梁曼曼靠著我的肩頭說道：“那天如果，是我去了你家，而不是米瀾，我可能就和你在一起了。”

　　“說不上來……應該不會在一起吧？”我苦笑道。

　　誰是過客，誰是最終的歸屬呢？我以為我和米瀾在一起也會走到最后，但是迎來的卻是她的不告而別。

　　我和梁曼曼這一夜說了很多話，到了半夜，梁曼曼指了指酒店，問我：“陸遙，再給你一次機會，要不要和我去開房？”

　　“不要，別搞笑了，我現在一點欲望都沒有。”

　　梁曼曼點了點頭：“那好吧。”

　　她吐了之后，這會酒勁也過去了，提著包走在我的身前，偶爾像個小姑娘似的落寞的跳一跳，然后看著她的影子也跳一跳。

　　梁曼曼突然回頭沖我停下了腳步：“陸遙，我要離開臨海了，劉偉投資的娛樂公司不在這邊，在北京，我今天過來就想給你道個別，沒有別的意思。”

　　“嗯。”我點了點頭，梁曼曼幾乎是和米瀾同時認識的。

　　米瀾離開了，梁曼曼也要離開了。



　　“有沒有什么想對我的說的？或許以后就說不著了。”梁曼曼嘿嘿一笑，湊過來擠著眼睛看著我。

　　“嗯……在外面多照顧好自己，吃飽穿暖，掙多少錢不是最重要的，健康什么的，才比較重要。”我憋了半天，不知道說什么。

　　教育梁曼曼嗎？

　　我發現我有點可笑，我他媽又不是人民教師，就是個不入流的小律師，我教育的著嗎？

　　再給梁曼曼一點人生的建議？

　　我的人生都這個吊樣子，我能給她更好的建議嗎？

　　所以只好祝她身體健康萬事如意了。

　　梁曼曼看著我笑了笑：“你也是，陸遙。”

　　夜色里的梁曼曼其實還是很好看，除了眉角的傷有點影響美觀。梁曼曼在我認識的姑娘里，算得上排名前三好看的，若是身材也算進去，她能排前二。

　　能看得出來，她今天本來主動去找我，畫了精致的妝容，穿了漂亮的衣服，帶了貴重的首飾，很重視這場約會。



　　但是也被我搞砸了。

　　梁曼曼喝了酒，沒開車，我幫她叫了一個代駕。

　　代駕來的時候，梁曼曼坐在副駕上，朝我揮了揮手：“陸遙，再見。”

　　“嗯，再見。”我心里說不上來有點落寞。

　　梁曼曼突然說：“陸遙你過來點，我有點話想和你說。”

　　我靠近了一點，走到車窗前，梁曼曼又撒嬌道：“你彎下腰。”

　　“哦。”我以為是代駕在場，她有些話不好意思當著旁人講。

　　結果我一彎腰，梁曼曼突然抱住我的頭，狠狠的在我嘴上親了一口，咬了一下。

　　“瘋了啊你！”我推開梁曼曼。

　　梁曼曼抹了抹嘴巴，嘿嘿一笑：“陸遙，我要讓你永遠記得我！師傅開車吧！”



　　旁邊的代駕小哥笑了笑，車開出去一截，梁曼曼又從車窗伸出頭，朝我揮了揮手：“陸遙！常聯系！”

　　“嗯。”倉促之間我也抬起手揮了揮。

　　梁曼曼一直回頭看著我，就像是真的要去遠行，再也不回來這樣。

　　我點了根煙，打上車，卻在很遠的地方下了車，慢慢走路回家。

　　米瀾走了，梁曼曼也走了。

　　生命就像一場盛大的電影，總有開始，也總有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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