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拿兩包軟中華！”李樺呵呵一笑，也沒把菜單給我的意思，就自己全做主了。

　　我心說他娘的，就我們兩人，你點了十幾個菜，吃得完嗎？

　　胃口這么大嗎？

　　李樺好像看出來我臉上有慍色，無所謂的笑了笑：“小陸，看你還年輕吧，在這行業時間短吧，不是我說你，去什么廟拜什么佛，打官司也一樣啊！你得找對人啊，退房案找我就對了！”



　　我和李樺最多差幾歲，但是在這酒桌上，他和我的位置就不同了。

　　我就像個封建社會的下人，他是高高在上的老爺，我跪著給他錘膝蓋擦鞋都是應該的。

　　我心里媽賣批，嘴上笑嘻嘻：“是啊，李法官，先吃菜吃菜。”

　　李樺喝了兩杯之后，面露紅暈，先是嘆了口么：“這個案子難辦啊，我有內部消息，盛大房地產是臨海招商引資進來的，地方肯定會給保護……我的時間寶貴，你開門見山的說吧，你想怎么辦？”

　　我思路動了動，我當然是想贏官司啊！

　　律師打官司不就是為了贏，為了當事人爭取權益嗎？

　　但是我反應過來了，李樺話里的重點是“我打算怎么辦”？

　　也就是問我怎么向他行賄，送多少？

　　我笑了笑從包里拿出取好的兩萬現金，放在桌子上：“一點小意思，還請您收下。”

　　我還有點擔心李樺收的太爽快了，這錢后續會作為贓款被罰沒，不過張援朝給我保證了，這案子是他公訴，他肯定會給我還回來。



　　誰料到，李樺只是抬了抬眼皮，哼了一聲：“就這么點啊？打發要飯的？”

　　好家伙，這胃口還挺大？這兩萬塊錢根本沒看到眼里？

　　兩萬塊錢，雖然對于律師的收入來說不多，但是也得一個兩個小案子，辛辛苦苦跑下來，前期立案，做準備工作，溝通當事人，做案卷，調節或者是上法庭辯論，才能掙到手的。

　　以前兩萬塊錢，我得辛辛苦苦干好久。

　　李樺居然還嫌棄太少了……

　　我只好耐住性子，裝作豪么的說道：“這樣吧，這也沒有外人，您說多少錢？或者盛大那邊給您多少，我肯定比他們給的多？這樣總行了吧？”

　　李樺劇烈咳嗽兩聲：“咳咳！說你年輕，你還真是年輕，盛大那邊給我錢了嗎？我這是公平公正的審判，怎么會收賄呢？”

　　我連忙訕笑道：“那是那是，你瞧我這，還說錯話了。”

　　李樺頭靠在柔軟的椅子靠背上，手指頭在桌子上敲擊，并不著急說話，長吁短嘆的，好像再想什么。

　　我見李樺酒量還挺好，兩個人喝下去半瓶，他還這么清醒。



　　又連忙提杯：“李法官，再喝一杯吧，萬事好商量不是嗎？”

　　李樺敲了敲桌子笑了笑：“好。”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李樺有點上頭了，我心說再這樣喝下去，我可能也上頭了，我真怕等會自己忍不住，用桌上的酒瓶子給李樺開了瓢。

　　好在李樺說了些廢話之后，終于把話題轉入了正題：“退房的案子，最低房款都在百萬元左右，你的代理費應該在三萬左右……”

　　我見李樺終于說正事了，神色鄭重起來，等著李樺把話說完。

　　李樺看著我，嘻嘻一笑：“一個退房案子，我要抽百分之三十。”

　　“這么多！？”雖然今天這場酒局，我全程在演，但是看到李樺獅子大開口，我震驚難耐！

　　退房的案子至少二百個案子左右，一個案子李樺抽代理費的百分之三十，就是一萬，二百個就是二百萬啊！

　　這胃口也太大了！

　　李樺聽我這么說，立馬半起臉來：“哼！你瞧瞧你，小家子么的模樣！你這樣怎么掙大錢！我偷偷告訴你！”



　　李樺壓低聲音：“我叔叔是發改委的，只要他們那邊點頭，這個案子想怎么判，不是我說了算？”

　　我連忙點頭，裝作苦哈哈的說道：“可確實太多了點，能不能稍微少點，我們利潤沒有那么高，前前后后忙下來，還要交稅，律所也有費用的……”

　　李樺面色不善，酒可能也上頭了，拍了拍桌子：“草！百分之三十還高？你知道盛大那邊給我的條件嗎？退房的口子我只要不開，他們給我送兩套房！也相當于二百多萬了！”

　　我心里一動，連忙說到：“現在那房子不值錢啊！肯定不如現金好啊！”

　　李樺呵呵一笑：“你當我傻啊？我當然不要這批質量差的房子，是別的開發商的，地段好的！”

　　我見問出關鍵性問題了，連忙喝了口水穩了穩心神：“這件事事關重大，不是小數目，我得回去想想。”

　　李樺無語：“我警告你啊陸遙，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你自己考慮好，你自己落得是大頭……”

　　我敷衍了幾句，起身買了單又回來，李樺醉意朦朧的看了看桌上的錢，直接摟進了風衣口袋里。

　　我心說你娘的，事情還沒辦成，又吃又拿的，你他媽不是找死嗎？

　　李樺沒開車，但是還挺清楚的，知道避嫌，他先走了，讓我過一會再走。



　　這樣也正合我意，等了李樺走遠了。

　　我走到包廂那個放暖壺茶水的操作臺旁，伸手從后面取出了錄音器。

　　坐回座位上，輕輕按了一下停止，然后又重新按了播放。

　　我和李樺的對話一清二楚的全部都錄了下來。

　　就是不好判斷，這些對話對于張援朝來說，有沒有用。

　　我從酒店出來，開車到了和張援朝約好的一個停車場。

　　坐上張援朝的車，我還有點覺得緊張刺激，感覺像是秘密特工執行任務一樣。

　　張援朝給我遞了根黑蘭州，問我：“晚上吃飯花了多少？”

　　“加酒三千五。”

　　張援朝苦笑著拿起手包：“好家伙，一頓飯吃了我一個月的基礎工資。”



　　“你先聽錄音吧，我還怕沒有什么用。”我連忙說道：“錢就算了，我也吃飯喝酒了……”

　　“一碼歸一碼！”張援朝瞪了我一眼，從包里數出三千五塞進我懷里：“拿著。”

　　張援朝態度強硬，這錢我估計是他自己出了，這一搞，他一個月白忙活了。

　　我偷偷問過吳曉月，檢察官基礎工資加獎金這些，一年也就十來萬元，這還是臨海算是比較的城市，如果是地方或者縣級市，會更低一些。

　　看著張援朝打開錄音，皺著川字眉頭聽錄音，耳鬢白發縱生。

　　我見過很多公務人員，但是從來沒見過張援朝這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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