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弋陽回去加班去了，我和孔大頭兩人瞎聊，進來一個小護士。

　　小護士穿著白色的護士服，鼻翼兩側有點雀斑，但是看著歲數不大，二十五六歲的模樣，小腳小手，看著挺文靜的，一進來就皺起了鼻子：“這么大煙味，知道這是哪嗎？醫院！醫院是你們想抽就抽煙的地方嗎？”

　　鼻子還挺靈的。

　　孔大頭連忙上前負荊請罪，舔著笑臉張嘴瞎話就來：“護士姐姐，真不是我們抽的，是外面飄進來的，我們剛才打開窗戶透氣來著！”

　　這護士一聽孔大頭油嘴滑舌的，可能更來氣了：“呵！您可真能瞎編！他是病人，身上還帶著傷呢，你也跟著胡鬧？口袋里是什么呢？打火機，香煙交出來！要不然就請你出去。我叫保安了啊！”

　　我無語，裝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樣，繼續擺弄手機，實則看孔大頭的處理方式。



　　孔大頭在監獄管犯人可能還行，一出來之后就慫了：“別別，我走了他沒人照顧啊，你看他生活不能自理，沒了我可怎么辦啊？……你別摸，我交，交還不行嗎？”

　　孔大頭在小護士監督下，把每個口袋都展示了一遍，就差脫褲子了。

　　小護士給我掛上吊瓶：“今天晚上我值班，有事喊我。”

　　她瞪了我一眼：“不許抽煙了，不要命了？”

　　我心說這姑娘個頭不大，但是說話挺有威嚴的，連忙點頭稱是：“嘿，不會了，您放一百個心吧。”

　　“哼！”護士拿著空瓶子出去的時候，還瞪了一眼坐在旁邊愁眉苦臉捧著肚子的孔大頭。

　　我朝著孔大頭扔了個枕頭，笑罵道：“你丫在單位不是挺能耐的嗎？剛才怎么和慫包似的！”

　　孔大頭也笑了：“靠，你不也挺慫的嗎？我那是慫嗎？我那是尊重女性！尊重醫院！……”

　　孔大頭湊過來，瞪大眼睛，挺認真的看著我：“陸遙，你覺得剛才那個小護士怎么樣啊？”

　　“啥玩意，就這一面，就王八看綠豆看對眼了？”我咂摸咂摸嘴還沒回過味來。



　　孔大頭感慨一聲：“我剛才就就覺得一道光從門口照耀進來，從來都是我在看守所管別人，這姑娘看著身材小小的，卻能嚇唬得住我……陸遙你不懂，你熱愛自由，我和你不一樣，我就喜歡這種被人約束的感覺，啊，這樣才有家的溫暖……”

　　“去你大爺的！這是打算找個媽是吧？”看著孔大頭突然矯情抒發情懷，我笑罵一句，從拿出袋子里案卷打算開始看案卷，孔大頭無聊看了一會電視，又朝外面賊眉鼠眼的望了望：“陸遙，你這會沒事吧？我出去溜達溜達。”

　　我笑著說：“沒事，去吧，是找小護士聊天吧？”

　　孔大頭嘿嘿一笑，不否認。

　　我見孔大頭還挺認真的，笑著說：“這姑娘吃軟不吃硬，你得搞點糖衣炮彈，晚上她值班這么長時間，你不得噓寒問暖，關心關心咱們祖國的人民的醫護人員？”

　　孔大頭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還得是你，我知道怎么辦了。”

　　孔大頭去泡妞去了，我一邊看案卷，一邊還聽了聽走廊里護士站的聲音。

　　孔大頭買了些吃的，和領導干部過來慰問似的，挨個發一遍，然后有對自己今天在醫院抽煙的行為，誠懇的到了個歉，又抓住機會和那個小護士聊了起來。

　　“我在看守所工作，咱們工作性質差不多。你看病人，我看犯人。”孔大頭嘿嘿一笑。

　　那小護士笑了笑：“那咱倆還是不一樣，你管壞人，我管好人。”



　　“都是管，都是管……人民工作不分大小。我其實打小就害怕醫生護士來著，小時候又一次去打針，我屁股老動，您是沒瞧見啊，指頭粗細的針頭都干彎了好幾個！呦呵！給我那個疼啊……”

　　“騙子，一聽就是假的，哪有指頭粗細的針頭啊……”

　　“嘿，我就打個比方。”

　　我聽著孔大頭和小護士聊得火熱笑了笑，孔大頭和我廖弋陽歲數一樣大，也該找對象了。

　　姻緣都是偶遇的。

　　我和宋芳菲也是一樣，如果不是那天在法院門口恰好碰見，不是她那天發燒，差點被車撞了，可能也就沒有了后續。

　　我找了支筆，專心看案卷，把我覺得重要的點圈起來，方便后續整理。

　　過了一會，有人敲了敲門，我以為是護士，頭也沒抬：“請進。”

　　這人走進來，站在床邊看著我，也沒主動說話。

　　我奇怪的抬頭一看，是蔣妍。



　　蔣妍有點不自在：“這兩天宋芳菲在，我怕她誤會，就沒敢來看你……”

　　她提著大包小包的，我笑了笑：“坐。咱倆這關系，買這些東西干嘛啊？”

　　“受傷了應該吃點好的補補。”蔣妍還是挺不自然的：“醫院的費用我都幫你交了……要不是當時我告訴你米瀾在滇南，你就不會去，你不去滇南，就不會碰到這個犯人，害你變成了這樣，其實都是我的錯。”

　　我無語了一會：“你這就矯情了，我是去辦案子的，結果遇見了犯人，和你沒關系。”

　　蔣妍沉默了一會，看了看我背上的傷，有點動容：“傷口深嗎？疼不疼？”

　　“問題不大，就是換藥，打針消炎。碎片取出來了。”我無所謂的笑道：“你看，我現在，還是一條硬漢不是？還得加班工作討生活呢！”

　　蔣妍看了看我面前的案卷，點頭關心道：“那你也別太累了，這個顧問單位的事，我去找我爸想辦法……”

　　“別。”我擺了擺手：“我還是想靠我自己努力，廖弋陽和我一起搞這件事呢，已經有頭緒了，我有信心。”

　　蔣妍點了點頭，又輕聲問道：“那我晚上照顧你行嗎？”

　　“不用了，有孔大頭呢！”我連忙拒絕，朝外喊：“孔大頭，孔大頭，老子要尿尿，你丫跑哪去了？”



　　“來了，來了！”孔大頭聽到我的呼喊聲，和小護士告了別急死忙活的跑回來，邊回來邊罵罵咧咧的：“陸遙你就是見不得我好是吧？我告訴你，哥們的大好姻緣讓你攪黃了……哎，蔣妍來了？”

　　蔣妍笑了笑：“剛才我看你在護士站聊天，我就沒喊你。”

　　孔大頭過來扶我起來，笑了笑：“我和那個小護士相見恨晚，相談甚歡，太投入了……靠，陸遙等你好了，得請我吃大餐，我還沒這么伺候過人呢！”

　　我笑罵了兩句，等我回來，手機響了，是宋芳菲打來的，柔聲問我：“現在感覺怎么樣？”

　　我笑道：“挺好的，有人陪聊天，嗑瓜子。趴著什么都不干，好久沒有這么舒服過了……”

　　等我掛了電話，不知道什么時候蔣妍走了，孔大頭嘆了口氣：“蔣妍還是喜歡你啊……看宋芳菲給你打電話，估計不是滋味，就離開了。”

　　夜深人靜，孔大頭沒心沒肺的躺在旁邊的陪護床上，扯著鼾聲。

　　我今天才醒，睡了好久，睡不著，就在床上胡思亂想，看樣子得找個機會，和蔣妍把話說清楚，讓她別在我這個枯樹上費這么大功夫，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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