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云看著我和宋芳菲隔空相望，眼圈也有點紅。

　　站在走廊拐角，李慕云停下了腳步，拉著我的手，安慰道：“小陸，你踏實，也能干，現在像你這樣的年輕人不多了。”

　　李慕云擦了擦眼角：“現在的年輕人都是仰望父輩的鼻息，要么是靠著關系走仕途，說實話，我很喜歡你這樣的年輕人。但是作為一個家庭，很多時候，不是我一個人的意見說了算，芳菲是我肚子里掉下來的肉，我看著她長大，讀書，工作，現在又戀愛了，我打心眼里高興，我是真心希望你們有個美滿的結果……”

　　李慕云是個慈祥溫婉的女人，也同樣多愁善感，我看她哭了，我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想起我媽那個農村老太太了，不管身份怎么樣，其實天下的媽媽為了兒女的心思都是一樣的。

　　我聲音也有點梗咽：“阿姨，您別說了，我都懂。”



　　李慕云柔聲勸慰我：“芳菲的性格隨了爺爺，認準了方向，八匹馬都拉不回來的那種，偏偏老爺子在這件事上有這么強硬……你和芳菲吃苦了。進去好好說，好好談，才有希望。”

　　“阿姨，你放心吧。”

　　我來的時候，心里還很慌，但是聽到宋芳菲的聲音，我一下靜下來了。

　　以前不知道在哪看過一段心靈雞湯。

　　人的一生有兩次重大改變。

　　第一次是發現自己不是那么特別，其實就是個平凡人的時候；

　　我在老劉律所的時候，用了很多年才明白這個道理，除了金字塔尖那部分人，誰有特別呢？其實就是金字塔尖那部分人，也不是足夠特別，也有能給他們壓力的人物和事，大家不過都是蕓蕓眾生里的塵埃，離了誰這地球都轉。

　　第二次是發現自己再怎么努力，也無能為力的時候。

　　我現在就有這種蒼白的無力感。

　　但是看著書房那扇關著的門，我想了想還是毅然決然的走了過去。



　　米瀾從我什么里突然消失了，但是也教會了我很多。

　　最重要的就是，你愛一個人，愛一個東西的時候，那就要去爭取，試過了才知道。

　　李慕云雙手交叉放在小腹，擔心的望著我。

　　我長長的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敲響了書房的門。

　　我知道門的背后，就是那個曾經站在權利巔峰的老者，那個讓人敬佩的老人。

　　“進來吧。”門背后傳來一聲嘆息。

　　我進去之后，燈光不算很亮，就開著一盞臺燈。

　　宋爺爺穿著中山裝，站在寬大的椅子前，書桌上面擺好了棋盤，看著我嚴肅的說：“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會放棄，還想著來試試看，坐下來，咱們下一局吧？”

　　他這么一皺眉抬頭，我更像是看到了電影里這位宋爺爺，仿佛面前的不是棋盤，而是一幅重大戰役的作戰圖。

　　他身后也不是字畫，而是震耳欲聾的炮火陣地。



　　這才是真正的九五之尊，舉手投足，一舉一動，氣勢凜然，可吞山河。

　　他又正色道：“我說話作數，你贏了，我同意你和小菲談戀愛；你輸了，離開這里，以后都不要再找小菲了。”

　　我看著棋盤，也特別冷靜的坐下來，雙手交叉放在唇邊，背靠在椅子背上。

　　這個動作在這個老人面前做出來，多少有些逾越和不尊重的感覺。

　　但是我覺得這才是真正的我，就連宋爺爺也寫過，哪個少年的心不比天高？

　　我看著棋盤，這會反而異常冷靜：“宋爺爺，我現在下不過你。”

　　老者也微微一笑：“所以我說你膽子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有幾分膽色，但是還不夠。”

　　他感慨道：“我們那會條件艱苦，依然為人民爭奪了利益，打下了天下，最難的時候，一個窩窩頭我和老陳掰成兩半吃，敵人就在你身后，我們依然也要穿梭不停息……”

　　宋爺爺扶著扶手準備坐下來：“陸小鬼，你還是太年輕了，需要磨練。”

　　我也淡淡的笑了笑：“宋爺爺，我現在下不過你，不代表未來下不過你。我今天來就是想告訴你，我今天不認輸，也不逃避，等我真的有那么一天了，我一定會贏了這盤棋的！”



　　宋爺爺身形一頓，扶著扶手慢慢坐了下來。

　　他重新開始審視我。

　　我說的是棋，其實是人生，也是我和宋芳菲的感情。

　　我需要時間成長，雖然可能達不到宋家這種豪門的程度，但是也絕對可以保護宋芳菲，讓她有個避風的港灣。

　　我今天來，想明白了，也算是取巧。

　　宋爺爺讓我和他對弈一局，贏了就和宋芳菲自由戀愛，輸了就離開她，再也不見。

　　但是我把這個時間線無限拉長了。

　　我答應和他下棋，決定這件事，但是我沒有說是哪一天。

　　宋爺爺這次的態度，慈眉善目了很多：“敵進我退，敵疲我打，你這個小鬼，還懂點兵法。”

　　宋爺爺也不看棋盤了，長長的松了一口氣，看著窗外的玉蘭路燈：“你今天敢來，敢和我說這些話，說明你的膽量和見識。”



　　我心里一動：這是有轉機了？

　　宋爺爺看了看我：“但是我依然不能答應你和宋芳菲戀愛的事情。”

　　“這！……宋爺爺，你不是老古董，你是個多開明的領導者？怎么就不能允許我們年輕人談戀愛呢？”我急了。

　　宋爺爺站起來，背著手慢慢走到窗戶旁邊看著窗外：“因為我欠李家的。”

　　李家，李若峰？

　　“當年，李若峰的爺爺，為了救我，不單打光了部隊，還幫我當了一槍，長征路上，何其艱難？這份情，我還不清，說不明白，小鬼你懂嗎？”

　　宋爺爺回頭側目看著我：“如果有人救了你命，你會不會想辦法報答他們？”

　　怪不得宋爺爺堅持，要宋芳菲和李若峰在一起，原來是有這個緣故。

　　李若峰的背景也絕對不簡單，這是我早就猜到的。

　　要不然也不能和宋芳菲，江婉清，曾文靜這些背景不同凡響的人從小生活在一起，長大之后的交集又層層疊疊的。



　　但是我沒有想到，宋爺爺真正的目的是這么一層。

　　既是家族的聯姻，又是一種報答。

　　這是一種福澤，能夠福澤李家，也強大宋家，一舉兩得。

　　我低著頭，說道：“這個理由，好像我不能拒絕。”

　　“你這個小鬼理解就好……”宋爺爺以為做通了我的工作，點了點頭評價道。

　　但是我猛然抬起頭，直視了他的眼睛：“那是老一輩的人的事情，要是按照救命就要報恩的話來說，我救過芳菲兩次，都是救命，我是用我的命，換芳菲的命，那會我都沒有愛上她！！！”

　　我站起來，一字一頓：“所以救命，換命，都是個人的事情，不能作為宋爺爺您干涉我和宋芳菲在一起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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