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松和她對視數息，卻被她看的渾身發毛，只得扭過臉道：“那你先把衣裳穿好。”

        此時篝火已漸漸的熄滅。

        暗沉的光照在木清竹身上。

        使她凹凸有致的身體，在光影下如同一只匍匐的餓獸。

        木清竹并未穿衣，起身道：“我穿不穿衣又有什么區別？”

        秦松把衣服扔給她道：“怎么沒有區別。”

        木清竹道：“連我的心都是你的，這衣服不穿也罷。”

        秦松道：“你也喝酒了嗎？怎么今天光說這種混賬話。”

        木清竹面色一白道：“你什么意思？你瞧不起我是不是。”

        秦松道：“這跟瞧得起，瞧不起沒關系。”

        “那跟什么有關系。”

        木清竹頓了一下道：“我明白了，你雖然嘴上沒說，但一定心里在想，我怎么如此不知羞恥，竟然在你意識不清時自薦枕席，對不對。”

        當這句話說完，木清竹只覺心如刀絞。

        秦松聞言，卻搖頭道：“我沒有這么想過，若存半點念頭，教我天打雷劈。”

        木清竹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種明艷的潮紅，好似夕陽余暉。

        心中一種期待與恐懼的情緒，在她心頭反復交織，宛如整個人飄在苦海中浮起浮沉。

        噼剝。

        一聲焦木暴響。

        火星四濺中，木清竹一句話脫口而出道：“你喜不喜歡我？”

        秦松低下頭，久久不語。

        木清竹道：“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秦松道：“一定要說嗎？”

        木清竹眼中含淚，卻堅定的道：“說。”

        秦松嘴唇輕微的顫動了兩下，想說‘不喜歡，’但這三個字卻怎么也吐不出口。

        “你說啊。”

        “我.....我....”

        “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

        木清竹聲音顫抖，目光悲切，秦松望著這種眼神，心中柔情大盛，忍不住便要說：“我喜歡你。”

        但是話到嘴邊。

        卻突然心中一緊。

        想道：“她天資卓越，修為精進迅猛。

        我卻是一個三年都無法聚氣的廢物，我有什么資格去喜歡她。

        秦松啊秦松，你只是爛泥塘里的蛤蟆，而她將來會成為一只美麗的天鵝。

        你還是放手吧。

        給她自由，讓她展翅翱翔。

        否則當她見到更廣闊的天地，見到更加優秀的人時，她會恨死你的。”

        當念頭轉到這里。

        秦松雙拳緊緊團握。

        因為用力，連指甲都深深刺進了肉里。

        “你要是個男人，你就告訴我，讓我死心。”

        “好。”

        秦松說完，抬起頭，咬牙道：“木清竹，你聽清楚，我只當你是我妹妹，我從未喜歡過你。”

        木清竹一個踉蹌，朝后連退了數步。

        過了好一會才道：“你為何如此狠心，你為何不一刀殺了我。”

        秦松見她面上起了一層黃豆大的汗珠，心里萬分難受，可想要抱她又不可能，只能語氣放緩道：“你不要胡說，活得好好的，談什么生死。”

        木清竹苦笑道：“活的好嗎？我簡直是如墜煉獄，生不如死。”

        嘩啦啦。

        積壓了一夜的大雨終于落了下來。

        秦松微微抬頭，看著洞外的雨簾不讓淚水奪眶而出。

        木清竹深深吸了口氣，道：“少主，我請你，不，是我祈求你，若你可憐我，若你心疼我，你就重新再說一次。”

        “說什么？”

        “你有沒有喜歡過我，哪怕一點一滴，哪怕一時一刻？”

        “沒，沒有。”

        秦松雙眼赤紅道：“我一直都拿你當我妹妹看待，只希望你能健康，只希望你快樂....”

        “夠了，不要再說了。”

        木清竹捂住耳朵，面色蒼白無比。

        只覺得秦松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化成了一根根鋼針，深深的扎進了她的心房。

        她怔怔的坐在地上，全身簌簌發抖。

        只覺得秦松雖然站在原地，動也沒動，可與自己的距離卻越來越遠。

        她的世界沒了光，耳邊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只有腦海里一個念頭在不停閃滅：“他不喜歡你。”

        跟著各種譏諷，嘲笑，不屑的念頭隨之而來。

        好似被一群可怖的人圍觀，他們面容冷漠，各執一詞道：

        “木清竹，你不要臉。”

        “你丟人啊。”

        “你都這樣說了，可少主還是拒絕了你。”

        “作為一個女人，你感到羞恥嗎？”

        “你為什么要把尊嚴丟在地上，任由他來踐踏。”

        “難道就因為你只是一個卑賤的丫環，而他卻是高高在上的少主？”

        “木清竹，你醒醒，你不要在再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了。”

        “你不是林黛玉，他也不是賈寶玉。他不會喜歡你，就像飛鳥不會喜歡游魚。”

        “不，他喜歡我。”

        “他不喜歡你，他只當你是他的妹妹。”

        “妹妹？妹妹？”

        木清竹大笑道：“原來這一切都是我的一廂情愿。”

        說著一伸手，將自己的發簪拔出，便朝著自己的心窩刺下。

        秦松見她情緒不對，早防備著她。

        她剛一出手，便探手一指，戳在了她的手肘上。

        木清竹小臂一麻，刺下的發簪脫手飛出，迸射在了洞壁之上。

        咔嚓。

        火光一閃。

        發簪從中間斷裂。

        秦松瞧著地上尖銳的簪尖，腦中一片混亂。

        想狂吼，卻發出不出絲毫聲音，好似吞下了一塊大石。

        咽又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來，卡在嗓子眼中間，憋悶之極。

        兩人都無聲息。

        也不知過了多久。

        秦松道：“你是不是瘋了。”

        “我瘋了？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清醒過。”

        木清竹眼神一片死灰，站起身，便朝外走去。

        秦松見她未穿外衣，連忙將地上的衣服撿起，給她披上。

        木清竹扭頭望了他一眼，猛地將披在肩頭的衣服抓在手里道：“少主，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

        當這句話說完。

        木清竹死灰色的眼神燃起了滔天怒火。

        秦松望著木清竹的轉變，第一次感到了陌生。

        “小丫頭，你.....”

        “不要再叫我小丫頭。”

        木清竹道：“秦松，你今日負我癡心，他日我修為有成，必然報此大仇。”

        說著雙手一扯，青衣立時裂成兩半。

        秦松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木清竹冷冷一笑，把青衣丟在地上道：“秦松，你記住，從今夜起我不在是你的丫頭，你也不在是我的少主，我們從此只有仇，沒有恩。”

        說罷，沖出洞窟。

        “你回來。”秦松追到洞外。

        只見漫天大雨中，木清竹一個孤零零的少女，如同一匹受傷的野獸，頭也不回的朝前狂奔。

        “你回來。”

        秦松邊追邊喊，但跑了十來步，卻突然像卸了力般癱軟在了地上。

        “她應該有更寬闊的天地。

        我做得沒錯。

        我讓她離開了我這個廢物。

        我成功了。

        我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可天吶，你告訴我，為什么我的心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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