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在繼續這個沒意義的話題，也不想讓燕洵太過痛快，趙淳兒話鋒一轉，便將那些陳年過往提起，將他們之間的傷口一起撕開，相互驗證著彼此最不想面對的事。

        “嬛嬛怎么樣了？燕洵，你說到時候我要是去給她做伴的話，這丫頭會不會嫌棄我。畢竟那時候我們關系還算不錯，這死了之后再葬在一起的話，總能找到說話的人，也不會顯得太過悲戚”。這是趙淳兒故意的，也是她好奇的地方，想要從燕洵這里得到答案。

        明明那個時候燕洵那么喜歡這個妹妹，而自己為了投其所好，也努力經營著與未來小姑子的關系。雖然嬛嬛不怎么看得上自己倒貼燕洵的行為，卻也沒有散發出太大的敵意，她們總算是成為了那關系不深不淺的朋友。可惜啊，紅顏薄命，那個討人喜歡的丫頭最后死在了她信任的哥哥手里，只怕是真正的死不瞑目，讓趙淳兒都有些鄙視燕洵的為人了。

        “嬛嬛”兩字是燕洵一生的痛，甚至可以與那被夏皇趙正德滅族之恨相提并論。因為嬛嬛郡主不僅是他喜歡的妹妹，還是被他親自下令殺死的人，即使是再鐵石心腸的人也無法釋懷這背負一輩子的愧疚。哪怕燕洵不后悔殺死嬛嬛郡主，可這心里是禁止別人去提及她的，因為他也難受啊。

        板著一張臉，燕洵盡可能壓住自己想要殺死趙淳兒的欲望，冷漠地說：“你想做什么，趙淳兒，上一個在我面前提及嬛嬛的人被我五馬分尸了，難道你也想步他后塵嗎”？

        這不是在嚇唬自己，趙淳兒聽得出來燕洵言語間隱藏的憤怒，若是自己再繼續挑釁他的話，這個冷血無情的男人真的會殺死自己。因為這是他的禁忌，哪怕燕洵對自己有些愧疚，也不足以支撐報命的橋梁。按道理，趙淳兒該識時務的，畢竟她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不能輕易死在這一刻的。

        可惜的是趙淳兒生來固執，從就不知道什么叫做退縮，因此她還是繼續剛才的模樣，在生死邊緣掙扎著。

        常言道，皇帝不急太監急，看到自己的師傅如此不管不顧，北兒也有了舉動，手中執著那支趙淳兒平素里用來綰發的簪子隱隱靠近她，避免有做出不好的事情來。

        “沒什么，曾經我以為自己愛著的人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可現在看來卻是一個縮頭烏龜，那些年的追逐到底是錯付了啊”，察覺到北兒企圖舍命相護的姿勢后，趙淳兒眉眼之間透露出一絲戲謔的意味寄給他，讓自己的徒弟寬心。她才不會這么傻，為了一句嘲諷送命，不過是試探燕洵的底線罷了。

        對于趙淳兒的嘲諷，燕洵不置可否，因為燕洵也清楚自己的確是不敢面對這件事，她的話并沒有說錯，自然也不會為了這點冒犯有所計較。只要她不再去提這件事，燕洵都可以一笑置之，因為他不在乎趙淳兒，當然也不會去追究這點冒犯。

        因此，這一次危機就這樣在言語之間消散，讓那個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里的北兒深吸一口氣，為他師傅還可以繼續活著而歡喜。這時候他才發現這個師傅一點也不可愛，跟著她時間長了的話，遲早要被嚇死的。不過，不知道為什么他竟然會覺得這樣的師傅很有趣，讓他想要繼續這樣水深火熱下去，大概是被這氣氛切換給折騰瘋了吧。

        在氣氛又恢復過來后，趙淳兒絲毫不辜負自己徒弟的期望，繼續開了口在燕洵的底線上掙扎，讓人懷疑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想死了。

        “可惜啊！我與嬛嬛始終是無緣，沒機會聽到她喊我一聲嫂子。這是我的不幸，又是我的幸運，誰又能說的清楚呢”，一副感慨萬千的模樣，趙淳兒意猶未盡地念叨著：“若是當初我嫁過去的話，大概在你起兵攻伐大夏時，我的頭顱就是你祭旗的禮品，又怎么會活到現在呢”？

        燕洵的手在那把隨身攜帶的劍鞘邊徘徊，只要趙淳兒再多說一句不該說的話，他就會將這個作死的女人斬殺于此。可他也沒有想到趙淳兒如此狡猾，言語之間切換及時，硬生生將對自己的嘲諷轉換成對她自身命運的感慨，愣是讓燕洵沒有理由拔出這把劍，縱容著她繼續活下去。

        吐出一口濁氣，燕洵生硬地命令著：“不要玩火，趙淳兒。我是不忍殺你，可也不會繼續縱著你的脾氣，這里是屬于燕國的真煌帝都，不再是大夏的國都，你該適可而止了”。

        “是嗎？燕洵，怎么樣又算得上是適可而止呢”。

        燕洵的臉色很難看，可趙淳兒的心情卻是格外的好，因為她一直想要做這樣的事，讓燕洵在自己這里吃一回癟，就像他曾經無數次對自己敷衍的那樣。若不是時勢不允許的話，她都想讓燕洵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禮尚往來。

        這個問題，燕洵沒有辦法回答，因為他真的不知道該處置這個讓他有些惱火而又愧疚的趙淳兒。只要她不去做過分的事，燕洵是不會殺了她的，而這也是燕洵唯一可以確定的事了。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又該做些什么才好，誰讓是他對不起趙淳兒的。

        既然燕洵不說話，那趙淳兒也就默認了他的心態，繼續做著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讓這一次的會面來的有些意義一些，怎么樣都要死的其所才對得起這一生的時光。

        揮了揮衣袖，趙淳兒百無聊賴地嘟囔著：“其實有一件事一直困擾著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成全我，燕洵哥哥”。

        不記得有多少年了，自己沒有這樣稱呼過燕洵，可這一次喊起來她的胃里都在作嘔，大概是自己都覺得下賤，讓人無法接受吧。可她還是喊了，因為趙淳兒知道在什么時候說什么樣的話，才能夠打動人心，要不然的話她也不會是臭名遠揚的靖安王妃。

        這輩子只有一個女人這樣喊自己，哪怕燕洵不愛趙淳兒，他也是懷念被人這樣喊著的歲月。畢竟在最早的時候，燕家還沒有滅，燕洵的人生還是充滿希望的，誰又不想回到那個最好的年華呢。但是那一切都不存在了，就連這樣喊他的女孩也不在了，只有怎么都算不完的仇恨在心底蔓延，讓整個生命跟著一起發霉腐朽，再也沒有值得期望的未來。

        在這聲“燕洵哥哥”的呼喚下，燕洵有所松動，盯著面前還是曾經模樣的趙淳兒冷清地問著：“你想要什么，趙淳兒”。

        這一刻看起來很溫馨，女的在訴求著心愿，男的在配合著施舍，唯有那個癡傻的第三者讓人不喜，提醒著這些人之間沒有情愛，這一切只是一場夢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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