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峰的機甲確實脫落了一塊外殼，但對比被拆開兩半的小機甲還是好上不少。

大機甲的兩只機械臂抓住小機甲，左右用力掰開，小機甲被一分為二，電源線裸露在外，機械臂的轉動速度緩下來，直到停下。

原本在顧正機甲后背拆解的兩個小部件也沒停下來，四手聯動，顧正的小機甲很快成為一地廢鐵。

對比其他倒下的機甲，小機甲的下場可謂是慘烈。

蕭峰完全沒給他留情面。

在絕對的死寂后，靈犀學生中發出陣陣歡呼。

“我就知道蕭峰不會輸的！”

“靈犀機甲第一！我們是第一！”

“太牛了哥！就是能不能別嚇我，小心臟受不了！”

顧正看著自己耗盡心血制造的機甲被拆得看不清原樣，他像被下了定身咒，呆呆地看著一地廢鐵。

他拳頭緊握，大腦一片空白，場館里的聲音也漸漸遠去。

輸了？他又輸了……

如以往一般，輸得徹底。

他僵硬地回頭，看向自己的父親。

顧淳興和他視線對上，恨恨地咬牙離去，眼里的失望深深刺痛顧正。

他的動作在顧正的眼里慢速回放，一次又一次凌遲他那顆已經傷痕累累的心。

“喂！小正！”蕭峰一臉興奮地上來拍了拍他，然后一把摟住他的肩膀，高興道：“你的機甲好厲害！你在星皇學到不少啊！有沒有興趣加入機甲軍？我相信你的救援型機甲一定更好……”

場館里的歡呼聲，尖叫聲重新進入顧正的耳朵里，他漠然抬頭，淺看他一眼，輕輕將他推開。

蕭峰看見自己空掉的手臂一愣，只見顧正給他深深鞠一躬后快速退場。

金丞倒吸一口涼氣：“蕭峰居然可以同時操控兩邊的機甲嗎？”

雖然不是機甲專業，但一些基礎認知他們還是有的。主體和分體不能同時控制，就如顧正在控制金色飛蟲時不能控制主箱體。

可好像蕭峰不受這條規則制約？

某種程度上和埃德爾能同時控制三只戰獸的能力十分相似，他也是難得的人才。

莉莉斯：“難怪機甲軍提前收編他。”

比賽結束后是機甲表演時間，在場的學生還在討論剛剛的比賽，沒人發現早已離開的顧正。

頒獎儀式上叫了顧正的名字，他久久未出現，不免惹來一些閑言閑語。

“輸不起嗎？還耍脾氣走了，星皇素質就這么低？”

“喂，你們別開地圖炮啊！你們的王牌專業是機甲，我們的不是，跟你們打成現在的局面，我們已經很厲害了。”

“就是，有本事在御獸大賽里贏我們？”

“喲喲喲，說不得說不得，就是小氣還不讓說。”

“你找打是不是？”

“來啊來啊！”

觀眾席突然吵起來，有人暴起揪著外校學生的領子，眼看要打起來。

薇爾從前排站起來，向飛行麥克風招手。

“后面的要干什么，不服找我打。”

隨著她話音落下，原本還嘈雜的地區變得安靜。

薇爾還有一個身份：星際排名前二十的格斗家。

在座的學生沒人敢在她面前造次。

他們彼此不服氣，狠狠松開手，一屁股坐下。

儀式還在進行，場館多了絲火藥味，但沒人再起來鬧事。

“嗷嗚！”

秦九褲腿被輕輕拽動，她低頭，看見不知道什么時候混進來的閃電正咬住她的褲腿，嘴里發出低吟，將她往外帶。

秦九左右掃視，發現無人留意到腳下的閃電，她默默起身，跟著閃電離開。

金丞發現她起來，問：“去哪？”

秦九：“衛生間。”

來到室外，震耳欲聾的音樂聲被拋之身后，她松了口氣，將光明耳朵上的小耳塞拿走。

閃電在前面帶路，秦九不緊不慢地跟著它走。

“你要帶我去哪？”

閃電不會說話，但兩步一回頭，時刻觀察秦九是否有跟上。

秦九走快了些，不久，她被帶到教學樓下一個人跡罕至的小巷子前。

平日經過這里的人就不多，今天又是周末，再加上大多數人被機甲大賽吸引，這里顯得更加荒涼。

閃電停下腳步，尾巴豎起，站在巷子旁，豹頭伸進去偷看。

秦九放慢腳步，她聽見低低的抽噎聲和拍打聲從里面傳來。

她腳步一滯，輕輕靠近，也像閃電一般偷偷摸摸向里看去。

里面背對巷口站著一個男生，他身上穿著星皇的校服。

秦九認出來，那是顧正。

顧正一邊抽噎，一邊用手臂擦眼淚。

然后在秦九目瞪口呆中狠狠扇了自己好幾個巴掌。

嘶……對自己真狠！

“沒用的東西！”

秦九收回視線，她背靠墻壁，眼前是夕陽的金輝，身后是顧正的哭聲。

她深吸一口氣，蹲下身，撫摸閃電的頭，用極小的聲音說：“閃電，去哄哄哥哥好不好？”

閃電腦袋歪了歪，像在思考秦九話里的意思，然后它點點頭，邁著輕快的步伐蹦跶進小巷子。

它走到顧正的腳下，輕輕咬住他的褲子，像剛剛拉秦九褲腿一樣。

顧正被嚇了一跳，眼淚瞬間憋了回去。他低頭發現是一只黑乎乎的小動物，以為是一只小貓。他聲音還帶著哭腔，問：“我占用你的地方了嗎？”

閃電松開嘴，拿小豹頭蹭著顧正的小腿。

顧正心情比剛才好了一點，他彎腰將閃電抱起，這才看清楚閃電的模樣。

這哪里是貓！分明是一只豹！

他幾乎下意識想松手。

可閃電被他抱起來只是舔著自己的毛發，沒有攻擊的兆頭。

顧正膽子大了點，和它靠近了些。

仔細端詳后，他問：“你是秦九的寵物吧？”

閃電聽到秦九的名字，像是突然想起秦九交給它的重要任務，伸出粉紅色的大舌頭舔了舔顧正的臉頰。

它歪著腦袋，眼睛里露出不解。

好像和秦九不一樣，有點咸咸的。

顧正被它舔了一下臉，整個人僵住了。

這是顧正第一次感受到來自小動物的善意。

他突然把閃電揉入懷中，靠墻坐下。

“你喜歡我嗎？”

閃電窩在他的脖子里，喜歡嘛，算不上，但不討厭就是。

顧正當然不會期待閃電的回答，他只是缺少一個傾聽的對象罷了。

“我只跟你說哦，你不要告訴秦九。”說完，他自己都想笑了，它一只小動物，怎么知道人類的語言呢？

“我的母親很久之前去世了，我跟著父親相依為命。”

“我的父親是一個很厲害的人，他是一位出色的機甲軍，也是我努力的榜樣。”

“父親……他對我的要求很高，但我知道自己不是個聰明的孩子，我達不到他的要求。”

“于是我只能拼命地努力學習，我希望總有一天能讓自己成為他的驕傲。”

“我為了考進星皇的前五，足足花費了三年時間提前學習，每次睡不到四個小時就會驚醒，然后繼續學習。可這樣也不過換來了個第五名……”

“你知道嗎，我聽說你主人居然沒有經過系統教學但能考第一時，我真的很嫉妒。”他輕輕掐了掐閃電的鼻子，閃電不舒服打了個噴嚏，用很小的力道咬住他的手指。

顧正布滿淚痕的臉上露出一個很淺的笑意：“考到第五名成為學生會成員，那是我第一次見父親對我笑，我第一次得到他的認可。”

“但我知道還不夠，所以又開始研究新的機甲。其實我更喜歡救援機甲，它們能幫到更多人。但父親……他希望我可以成為能沖在第一線保家衛國的戰斗機甲軍，就像蕭峰一樣。”

“我和蕭峰從小一起長大，我們是好朋友，同時，他也是隔壁家小孩，就是用來比較的優秀小孩。”

“我的父親曾經說過如果蕭峰是他的孩子就好了……我知道我比不過蕭峰，但只要贏一次，或者打平手一次也好，父親可能會對我改觀吧……”

“可我還是做不到，父親還是失望了。”

“我好累啊，真的好累，我不知道活著的意義是什么……”說完，他將頭埋在閃電的脖子旁，閃電似乎感受到他的情緒，不停蹭著他的臉頰，希望可以安慰他。

秦九接受夕陽余韻的洗禮，空氣中的水汽濃度上升，依附在皮膚上，漸漸地也感受不到太陽的溫暖。

她曾經渴望家人，羨慕每一個被領養的孩子。

雖然她沒有被領養，但院長對她很好，她慢慢放下這個執念，乖乖當孤兒院里的大姐姐。

顧正呢？

他有家人，只是過得還不如她快樂。

秦九揉揉光明的小腦袋，她靠在它耳邊，用氣聲說：“我們要幫哥哥保守秘密，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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