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很清楚記得這本日記本自她進來后從未出現，只有在實驗開始進行它才第一次出現在這段回憶中。

看來這本日記本對洛克夫本人來說也是非常重要的回憶，或許也是貫穿他所彌留的這個幻境。

果然，秦九見他寫下的第一句話就和實驗有關。只是他寫的事件秦九這幾天都已經和他一起親身經歷過了，所以并沒有什么值得細看的部分。

費啟夏用人類的細胞和霸道的基因融合，再進行胚胎培養，這在星際看來絕對是違反人倫的實驗。

洛克夫當然也清楚，他也僅僅是在剛開始的時候猶豫了片刻，隨后又坦然地接受了這個實驗。

從什么時候起洛科夫開始走偏了呢？秦九不知道，但大概在他親手將霸道下葬的那一刻起，他已經將所有無用的情緒摒棄，他心甘情愿降低自己的道德水準，只為再見霸道一面。

或許也離不開費啟夏歪理的教唆，但最終讓他沉淪的只能是他自己。

第一次的失敗來得很快，秦九親眼目睹小小培養皿里那顆細胞的瓦解。實驗室里的眾人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一時之間整個實驗室顯得有些安靜。

就連洛克夫也在細胞瓦解的那一刻露出了絕望的神色。

整個實驗室里唯一還能保持樂觀的就只有費啟夏了。

他拍了拍自己好朋友的肩膀，又對周圍一眾說道：“好了，不用難過。實驗嘛，總有各種各樣的意外。如果那么容易就能成功，也不至于讓我們準備這么多的前期工作。現在我們應該將重點放在查清楚它為什么會瓦解上，換個角度想，我們是不是給自己排除了一個選項？”

費啟夏的話果然起了作用，這里的實驗員都是費啟夏以高價雇傭，多多少少已經有過參與大項目的實驗經驗，自然也明白實驗總會經歷各式各樣的難題，現在才剛起步，會失敗太正常不過了。

于是秦九看著眾人從失望再到充滿干勁，他們回到自己的崗位開始排查每一個細節。實驗室快速恢復到日常的狀態，只有洛克夫還在原地怔神，似乎這次失敗給予了他極大的打擊。

費啟夏輕聲叫道：“喂，兄弟，你還好吧？”

洛克夫如夢初醒，僵硬地扭轉頭顱與費啟夏對視：“我還好……”

洛克夫終究不是專業的實驗員，第一次面對失敗有些難以接受也是情理之中。

費啟夏嘆了口氣，道：“你也不用太過自責，畢竟實驗會失敗也是很正常的事……”

“剛剛，”洛克夫深吸一口氣，眼底里盡是懊悔：“剛剛是我加的抗生素……”

他將實驗失敗歸咎于自己身上，他感覺自己的雙手粘滿了霸道的鮮血。

他“殺死”了霸道。

“不是你的錯，即使不是你，也會是其他人，因為這一步我們在流程表上已經寫好了。只不過正好你是執行的那個人罷了，快收拾收拾你的情緒，我們要開始第二次實驗了。”

“好……”費啟夏從他身旁經過，洛克夫還在低頭看著自己空無一物的手掌。

這段記憶里帶有強烈的情緒，秦九作為一個圍觀者也能身臨其境感受到洛克夫的恐懼。

失敗讓他產生了害怕的感覺。

他害怕再一次將霸道殺死。

秦九抬眸看向實驗臺上的培養皿，她挑了挑眉，又看向洛克夫。

洛克夫已經分不清它是實驗品還是霸道本尊了，他是用愛意去培養的細胞，他將它當做了霸道，這是他的妄念。

很快，第二次實驗開始，洛克夫又恢復了一開始打了雞血般的狀態。

——他的霸道又回來了。

這次他實驗時更為小心，每一種元素的添加都十分精確，胚胎確實在逐步向好。

可失敗也隨之而來，在一個非常平常的日子里，他們甚至沒有對胚胎做出任何外界刺激，胚胎突然萎縮崩壞，似乎被什么虛無的東西吞噬。

“人類的細胞太過渺小脆弱，似乎無法承受越來越強的戰獸基因，我們要找方法加強細胞的穩定。”

于是他們總結了失敗原因，開啟了第三次實驗。

也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

費啟夏拿不出一丁點資金。

他背后的勢力突然斷掉了他的收入，洛克夫知道費啟夏的窘迫，毫不猶豫拿出了自己全部家當交給費啟夏以維持實驗室的運行。

而其他實驗員有些聽到可能開不出工資，主動請辭。而有一部分實驗員對這個項目已經產生了感情，他們愿意自費留下，等以后費啟夏有錢時再給他們補償。

也正因洛克夫賬戶有大筆支出，驚動了御獸軍高層，他們這才想起了洛克夫的存在。

他們發現自己已經無法聯系上洛克夫，只好通過埃德爾這個途徑與他交流。

埃德爾急急忙忙從其他星球回歸，他將洛克夫約出來，滿臉急切地問：“怎么回事？聽說你離開了御獸軍？”

“嗯。”見事情已經敗露，洛克夫也不想再瞞著埃德爾，他說：“霸道已經沒了，我留在御獸軍也沒有用了。”

埃德爾也是剛剛才知道霸道已經離世的消息，聽到洛克夫口中的話，他沉默了片刻，說：“對不起，如果我……”

洛克夫卻阻止他繼續說下去：“這件事不怪你，老師。即使你當時開口阻攔，結果都是一樣的。霸道先天不足，沒人能猜到它居然會……”

洛克夫頓了頓，旋即轉移話題繼續道：“老師，我現在只想做個普通人。反正他們也已經不把我當一回事了，我可以去過自己的生活。”

埃德爾知道，他沒有辦法拒絕洛克夫的請求，但他也沒有忘記這次前來的任務。

他說：“我不應該阻止你，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么要把所有的存款都轉給費啟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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