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套房是溫子珩幾年前買的，在縣城、老破小，總共下來不到70萬，三室一廳的100平。外面勉強夠看，一進樓道就會聞到一股微微的霉味，樓道逼仄，最多兩個人并排走，溫子珩拎著自己的行李箱，不時回頭看看喬珂。

        每次兩個人視線一對上，喬珂都會微笑著用唇語問他：“沉不沉？”

        溫子珩搖頭，向上看看溫母和林叔叔，他們正念叨著物業說要過完年重新修修這邊，尤其是墻面。

        房子在七樓，因為過八層才要安裝電梯，所以頂層只有七樓。

        連走帶爬的到了門口，溫子珩已經要吐血了。喬珂還特地給溫子珩拿了比較輕的那一個，但也扛不住運動量超標。

        溫子珩的耳朵里全是心跳的蹦蹦聲音，再不坐下他就要倒下了。

        溫母拍了拍他后背，刀子嘴豆腐心的念他，“都講你要多鍛煉了，看看！這才幾樓你就喘成這樣？！看看人家小喬。”

        溫子珩抽了口氣，感覺肺要炸了，鼓風機一樣說著話，“不行了七樓太高了喬珂，健身，我，不行——”

        溫母咧嘴一樂，“我和你林叔叔也沒喘成這樣，林哥，快開門啊。”

        林叔叔急著用鑰匙開門，門一開就趕緊讓開，“快進屋，快進屋。”

        溫母也開口讓他們進來，“進屋吧，這也沒怎么收拾。有點亂，別介意。”

        溫子珩不管三七二十一，換了拖鞋直接撲倒在沙發上，后面一行人將行李和東西都拿進來放到門口之后溫子珩才抬頭，“要不，買個底層的吧，我錢夠的。”

        “你以為買花買菜呢？說買就買，你拿錢留著自己用，別總給我！”溫母倒了杯水，溫子珩看了眼林叔叔，自覺坐起來，端著水杯喝水。

        溫母拍著喬珂的后背讓他也坐下歇歇，用熱水沏茶給溫子珩喝。

        “您不用忙，我喝水就行。”喬珂貼著溫子珩坐下，林叔叔坐在旁邊的沙發上。

        “那哪行啊？！遠路來的，不沏茶水說出去都讓人笑話。”溫母倒騰著杯子，“我們也沒有那么講究，你別嫌棄就行。”

        “哎呦，您這話說的太重了。”喬珂起身接著杯子，“太麻煩您了，您不要忙了。”

        溫母坐到另一邊的單個沙發上，和林叔叔對坐。溫子珩和喬珂坐在中間的的長沙發上。

        “你是北京人吧，聽口音像。”

        溫母看著喝茶的喬珂開口。

        喬珂趕緊放下杯子，乖巧地笑著，“是的，阿姨。”

        “做什么工作的啊？”溫母將水果推向喬珂，“吃水果。”

        “謝謝阿姨，我之前是做直播行業的。”喬珂給溫子珩拿了個蘋果，溫子珩拿過來就咔嚓咬了一口。

        “也是直播啊，我家子珩也是做直播的，你們還能有共同語言，挺好挺好——”溫母拍了拍溫子珩的胳膊，讓他別總惦記吃了，招呼招呼客人。

        “啊！你吃，喬珂。”溫子珩拿了幾個葡萄塞進喬珂手里，喬珂一顆一顆吃著。

        溫母顯然還有話想說，猶豫著開口：“小喬啊，你父母是做什么的呀？”

        溫子珩手一頓，搶先道，“媽！你做人口調查的啊？我餓了，咱們吃飯吧。”

        喬珂的手在后面暗中拍了拍溫子珩的腰，隨后溫聲溫語對著溫母說：“我父母都去世了。”

        溫母一愣，慌忙道歉，“對不起，阿姨不知道。”

        “沒事兒的，阿姨。”喬珂擺擺手，“已經過去了。”

        “我去給你們做飯。”溫母憐愛地摸了摸喬珂的頭發，起身。

        林叔叔也跟著一塊起來，還是有些無措地開口：“你們坐，看會電視。”

        “我們可以打打下手的。”喬珂剛要起來就被溫母按了回去。

        “子珩，和小喬看電視。”溫母嘴上說著，手還意味深長的按了按溫子珩的肩膀。

        溫子珩抬頭就懂得溫母的眼神：你能讓客人干活？

        溫子珩用眼神回她：不能。

        溫母：那看人家起來不攔著？

        溫子珩：我沒反應過來。

        溫母：打游戲就能反應過來？找借口。

        溫子珩：那不一樣。

        一時間安靜下來，只剩下喬珂和林叔叔面面相覷，溫子珩和溫母用眼神吵架。

        喬珂：

        林叔叔：

        要不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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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脫下了羽絨服，室內供暖充足，一點也不冷。

        現在只剩下溫子珩和喬珂了，溫子珩看了眼廚房，悄悄貼到喬珂耳邊說話，“我媽是擔心我有不好的朋友才問的那么刨根問底，你別介意。”

        喬珂摸了摸溫子珩的掌心，輕聲細語，“我理解，阿姨也是因為愛你。”

        溫子珩笑著找了遙控器，“西游記？”

        喬珂搖頭，“都行。”

        電視打開之后喬珂細心地觀察周圍，客廳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家具雖然有些舊了卻是很干凈，地板擦得锃亮，再加上門口擺著的拖鞋，能想到的一切都做到最好，顯然是用心地等待著孩子的歸家。

        溫子珩調了一圈臺，最后停留在一個綜藝節目上，里面嘻嘻哈哈的氣氛熱烈高漲，看了一會溫子珩也開始跟著大笑起來。

        喬珂習慣性地攬著溫子珩的腰，放松地靠在沙發上，不過喬珂也一直留意著廚房。

        “哈哈哈哈哈——”

        溫子珩笑的被口水嗆到了，喬珂連忙幫他拍拍背，端起水杯讓他順順氣。

        看來回家真的讓溫子珩心情轉變不少，加上沒有工作的束縛和壓力，更是自由自在沒煩惱了。

        看他緩過來不少，喬珂幫溫子珩扒了個橘子塞進他嘴里，還不忘囑咐著，“先別笑，吃下去的。”

        “知道，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溫子珩嚼著酸甜的橘子，“砂糖橘真的好吃！”

        伸手拿過來一個扒了給喬珂，喬珂咬住橘子的同時用舌尖勾了下溫子珩的手指，溫子珩一驚，忙向后看去。

        廚房的磨砂玻璃門還拉著，溫子珩回手拍了下喬珂的胳膊，聲音極低叫了聲，“壞蛋！”

        喬珂捏捏溫子珩臉頰，沒想到溫子珩的臉猛地一僵看向喬珂的身后，喬珂看他表情就瞬間松開手扭身望著身后。

        一個女生拿著鑰匙呆呆站在門口。

        “你是——”

        溫子珩疑惑不解地問道，看她拿著鑰匙總不可能是走錯了，難道是——小偷？！

        “你是溫子珩吧，你好。”女生將鑰匙掛在門邊，邊換鞋邊和他說話。

        “我叫林木木。”

        女生走過來，聲音很小但是非常溫柔，看起來和喬珂年齡相仿。

        溫子珩有些懵但還是輕輕握了下她的手，“你好。”

        她姓林，林叔叔也姓林。

        “你是林叔叔的妹妹？”

        林木木踟躕了，收回手，“我是他女兒。”

        溫母從來沒和溫子珩說過林叔叔還有個女兒，現在這樣的局面著實有些尷尬。

        “啊！請坐。”溫子珩也不知道該做什么，看著林木木熟練的坐在沙發上調整位置，他突然有些恍惚。

        仿佛他溫子珩才是客人，這些才是一家人。

        “子珩。”喬珂突然出口，拉了拉溫子珩的衣角，“先坐下。”

        溫子珩從迷茫中回過神，坐回去時大腿貼著喬珂的大腿，真實的熱度給了他一些實感。

        溫母端菜出來的時候發現了這邊的情況，趕緊擺擺手走過來介紹道，“子珩，這是木木。你叫她，姐姐？”

        “姐。”

        溫子珩從唇角擠出一個字來。

        “阿姨，我們剛才說過話了。”林木木性格看上去就比較隨和，“子珩，經常聽阿姨提起你，真是個大帥哥，我27歲了，叫姐姐也不吃虧的。”

        溫子珩努力扯開嘴角笑著。

        “這是喬珂，我朋友。”又怕尷尬又不知接什么話，溫子珩選擇介紹喬珂。

        喬珂向著林木木伸出手，“你好，我是子珩的朋友，叫我小喬就行。那我也和子珩一起叫你姐吧，可以嗎？”

        “當然可以。”林木木握住喬珂的手，緩緩晃了晃。

        “那你們先聊吧，我再去做兩個菜咱們就開飯。”

        看他們這樣兄友弟恭，溫母也就放下心來轉身回了廚房。

        “我聽阿姨說子珩是做直播的？”林木木避開了喬珂的眼神，轉而去看溫子珩。

        電視機那些人還在放肆笑著，溫子珩卻沒了看下去的性質，只是點點頭，“是。”

        轉念一想人家都這么友好了，一個字一個字往出蹦總是不太禮貌，溫子珩回問，“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我是小學語文老師。”林木木倒了一杯水，“平時總是扯著嗓子喊，這幾天閑下來了反而胖子發炎了不能大聲說話。”

        “聽說胖大海好使。”溫子珩看著她的臉，確實能從上面找到林叔叔的影子。林木木的五官端正，清秀自然。整個人的氣質就像個老師。

        即便她不說，只是個陌生人，溫子珩走在街上也能猜到她的職業。

        又隨口閑聊了一些林木木工作的學校，還有學生期末考試。溫子珩也在那個小學上過學，林木木便和他說現在學校變化特別大，省里出錢鋪了塑膠跑道還有宿舍樓，哪天有空還要一起去看看。

        溫子珩當然不會拒絕，約定了明天一起出去逛逛。

        當然，溫子珩也注意到喬珂始終一言不發。現在又不能單獨說話，所以溫子珩也沒辦法問喬珂怎么了。

        聊了半個小時，溫子珩覺得自己的嗓子都快干了。教師不愧是教師，經年累月積累下來的經驗讓她即便嗓子發炎也能一直說下去。

        這一點溫子珩自愧不如。

        中午還是溫母一句“菜齊了快來吃飯。”救了溫子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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