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秋超級高興，飯都多吃了兩碗。

        但吃完飯，秦牧野問他考試怎么樣，容秋的心情瞬間低落了下來，像被家長問到某次不及格的考試一樣，容秋蔫蔫，語氣也囁嚅了起來。

        “下周參加補考，估計六十分。”

        說到補考，容秋小心翼翼地抬頭：“阿野，我我可能這學期課后要去兼職打工了，所以陪阿野的時間會少一些……”

        補考拿不了獎學金，他會抽空去做學校的有償任務賺點額外生活費。

        雖然他不缺錢，但總歸要再攢點。

        秦牧野久久地看了容秋一眼，默默嘆氣道：“不用。”

        男人抽出手機，不過一分鐘時間，容秋的手機就傳來熟悉的一聲響。

        秦牧野給他打了五十萬塊。

        容秋倏地站立而起，看著這一串零，他差點扔了手機：“太多了，我不能收。”

        秦牧野淡道：“不多。”

        要不是想到這只beta膽小又沒見過世面，他是想直接打兩百萬過去的。

        但容秋還是不想收。

        他現在手頭上有點錢，并非捉襟見肘，他出去兼職也是為了在畢業前多攢一點罷了，至少要把額外的生活費給包圓了。

        所以秦牧野的錢，容秋不愿意收。

        容秋把手機放在桌上：“阿野有錢也不能亂花，先好好攢著，萬一有個意外，這些錢都能用來應急。”

        說完容秋有些擔心。

        秦牧野會不會覺得他多管閑事啊……

        尤其還涉及到錢財的問題。

        敏-感的人都不喜歡被問……

        他好像又不小心得意忘形，在阿野的敏-感區多邁了一步。

        beta烏黑亮澤的頭發都耷拉了下來，他睫毛低垂，把脖子往后縮了縮，大半張臉都埋在男人的運動服衣領里，beta努力為自己找補：“我不是想干預阿野的意思，只是希望阿野能把錢自己留著。”

        “真不收？”

        容秋搖搖頭。

        見容秋不收，秦牧野也沒有別的反應，只是手背上經脈忽現，青色脈絡甚至還鼓鼓地跳動著。

        不過幾息光景，他的情緒回復到沒有起伏的程度，男人再次變得清冷又平靜，其實就算這次容秋不收，畢業前他也會一筆結算，全部打在容秋的卡上。

        所以，當下他只淡言：“隨你。”

        -

        男人給的錢沒收，容秋還高興得像個小傻子。

        其實就算男人不請他吃飯，容秋能見到男人面就很愉悅，這種愉悅溢于言表，一直延續到飯后去酒店。

        日暮時分，霞光萬道，穿過厚重的窗簾匯聚成一道細長的黃昏線。容秋被光照得瞇了眼，但還記得黏黏糊糊地抱著人。

        像個小甜豆。

        空氣中隱約有煙草的氣味，稍顯濃重。

        容秋抽抽鼻尖，睜眼時男人半靠在床上，像凝在了油畫里的美人，讓人只敢遠觀不敢褻瀆。

        但容秋眨眨眼，他動作輕輕地依偎在對方懷里，見男人沒有拒絕的跡象，小心翼翼地把對方的小臂搭在自己的小腹上。這是一個被擁著的姿勢，容秋很喜歡。

        容秋看眼前繚繞的煙霧：“阿野在抽煙啊。”

        男人低低地嗯了一聲。

        這尚且算是事后煙，他不過才做了兩次，beta就累地睡了過去。

        容秋定定地看著男人抽煙。

        從他的角度自下往上瞧去，男人的臉掩映在煙霧中，稍顯朦朧，但別樣的英俊好看，他忽然懂了為什么有些電影總喜歡拍男主角抽煙的樣子了，因為真的很欲又很帥。

        看容秋直愣愣地盯著自己，秦牧野抱著人聳了一下：“想抽？”

        被男人含過的煙支遞到了容秋的唇邊。

        容秋摟緊了男人的脖子，眼睛很亮地探著頭吸了一口。

        嘿，人生的第一口煙。

        還是阿野喂他的。

        一定很舒服——

        “咳！咳……咳！”

        容秋毫無準備地吸了一大口，強烈的刺激感和灼燒感刺激了喉管，他咳得渾身發顫，人都被嗆得軟吧了起來。

        秦牧野摟著人，嘴角輕輕上揚：“不會抽還抽。”

        容秋急紅了眼，可結結巴巴半天也沒說出什么話來，只用手臂緊緊環住了男人。

        秦牧野眼底最后一點清冷好似都融化了，他將容秋含過的煙含在嘴里，單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捏著容秋的后頸。

        beta乖巧溫順，莫名像昨天看到的貓崽。

        不，比貓崽還要戳人心些。

        “說說你家里的情況。”

        其實在和容秋成為床-伴之前，他就已經查過容秋的底細。

        beta一歲的時候就被丟進了福利院，在福利院長到了十歲被領養，中間分化成beta被退了回來，后來考到了a大預備班。

        后來的事情，秦牧野就一清二楚了。

        可是現在，他想聽容秋他親自說。

        容秋別扭地從男人懷里抬頭，長睫眨動兩下迅速又躲開看向別處：“阿野怎么會突然問這個啊？”

        阿野從來沒問過他家境如何。

        容秋也不是會主動提這個的人。

        可男人現在問了，容秋的心口咕嚕咕嚕冒著水花。

        所以為什么問啊……

        結合阿野這次給他打了五十萬塊錢，容秋從自己短暫且貧瘠的感情經歷來分析，這不就是要更進一步的表現么？

        他們現在已經是情侶，更進一步，不就是合法伴侶。

        合！法！伴！侶！

        所以阿野是想和他結婚！！！！

        容秋一顫，隨即就像報菜名一樣，把自己從小到大不算多的背景經歷一一復述給男人聽。

        只是說到后面，他人有些蔫蔫的。

        從小到大，每次想到被扔進孤兒院的那段經歷，容秋都沒有不自信，但現在和秦牧野提到這段經歷時，容秋有些莫名的自卑。

        都是孤兒，但他和阿野是不一樣的孤兒。

        阿野的養父母很寵他，如果不是去世的早，阿野會一直有幸福的家庭。可他不一樣，因為分化成beta就被養父母拋棄……

        即便如此，他沒有隱藏，也沒有任何遺漏。

        他把他這么多年的經歷，坦坦蕩蕩地呈現在秦牧野面前。末了，他還用那雙清明明亮的眼神盯著秦牧野，就像海面撈起明月，蚌肉藏匿明珠。

        -

        男人的衣服容秋沒有還回去，他和秦牧野說洗干凈了再還，秦牧野也隨他了。

        回到宿舍的容秋終于維持不住面上的平靜。

        他撲倒在床上，開始瘋狂地點開手機進行搜索。

        ——男朋友問自己的家庭情況是怎么回事？

        ——男朋友突然和自己約會是什么原因？

        ——男朋友突然打巨款給自己是什么原因？

        搜索的問題大差不差，網友的回復也和容秋所預想的差不多。

        容秋認真地看著網友回復。

        這類問題的答案無外乎兩種，一類是男朋友是渣男，一類是男朋友和他很匹配。

        容秋萬分確定阿野不是渣男。

        阿野提前跳級了，給他打五十萬的生活費，現在還問他的背景情況，時間點又剛好卡在大四這個即將畢業的一年……

        那阿野就是想和他結為另一半！

        畢業就結婚！！

        對的，就是這樣！

        驚雷轟然在容秋的腦顱里炸開，容秋的臉像剛沸騰的鐵水，又紅又灼。

        結婚呀~

        他要努力賺錢養阿野！

        如果順利的話，在他畢業季到來前，他就可以用多年攢下的獎學金買房和阿野同居。

        一想到可以同居，容秋就像泡在溫泉水里一樣，他把腦袋重重的砸在綿軟的枕頭里，明明都要窒息了，他還抱著枕頭忻悅地樂。

        -

        九月一過，十月就乘著涼爽的秋風而來。

        天氣稍稍涼快了一些，秦牧野這幾日來找容秋的次數比之前明顯增加了許多。

        每次來也不像之前那般只為了床-上的事。

        有時候陪beta吃個飯，有時候帶著指揮系的問題過來問beta，指揮系和作戰系是軍區里聯系最為緊密的兩個系，如果默契得當，一次任務事半功倍。

        秦牧野還是第一次和容秋合作。

        雙方交涉一個小時下來，彼此心湖微揚。

        容秋也就算了，秦牧野在他心里一向都是能頂上天的高度，就算沒有這次課業上的合作，容秋也覺得秦牧野格外厲害。

        當下認知發生變化的是一向倨傲的秦牧野。

        他帶來的題目都是難解之題，這些模擬戰場上的問題，容秋也有自己的見解，或許是因為所學課業不同，beta的角度總會獨樹一幟，雖然可能過于簡單粗暴，甚至稍微粗劣些，但秦牧野仔細分析下來，容秋的看法并無差錯，只是殊途同歸而已；甚至beta算出的數據全無過錯，讓人不敢相信，這么繁雜的數據居然是人腦所算出來的。

        秦牧野把所有的題目數據都收攏起來，草稿紙上還有容秋的計算公式。

        beta人軟軟的，落筆的字倒是鋒利堅韌。

        這讓秦牧野不禁想起來，容秋也是被指揮機和作戰系都爭搶的人才。

        當時容秋提前一年結束預科班的課業，學校最為紅火的作戰系和指揮系都吵到校長辦公室去，拍著桌子爭相要他，容秋選擇了作戰系。

        明明很厲害，卻是個beta。

        此刻小beta正認真拖著宿舍的地，勤勞地宛若挑蜜的小蜜蜂一般。

        容秋見男人在看他，精致漂亮的臉上本能地就泛起笑來，而beta一笑起來，眼角的弧度都會變得圓潤。

        傻傻的，蠢蠢的。

        總歸是沒什么心機的單純模樣。

        秦牧野收回視線，喉結輕輕滾動。

        -

        這一周，容秋都如陷入美好夢境一般。

        上午和下午都要上課，中午休息的兩個小時他接了學校的有償任務，晚上去機甲是操練兩小時。

        容秋爭取九點鐘回來，因為這個時候秦牧野總會帶著指揮系的題目過來找他。

        容秋不會嫌棄做題麻煩。

        正相反，他挺喜歡指揮系的，更喜歡有秦牧野的指揮系。

        但是相比較而言，他還是會選擇作戰系。

        駕駛機甲凌空而起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就像自由的鳥。

        這日容秋和秦牧野一起商討完指揮系的題目，容秋伸伸懶腰，他穿的白t被拉到了最上面，露出一截白皙而有韌性的腰肢。

        秦牧野眸色暗了暗，將人拉到自己懷里。

        容秋一片乖巧。

        他看男人似乎心情很不錯，大著膽子探身摟著男人的脖頸：“阿野畢業想去哪個軍區？”

        被他這么一問，男人摩挲他腰間肉的手停了下來。

        容秋還在等他的回復：“今天任教授過來問我了，我想和阿野選擇同樣的軍區。”

        聯邦一共十三個軍區，阿野去哪個他去哪個。

        后面這句話容秋沒有當場說出，秦牧野卻從他的眼睛里品了出來。

        秦牧野伸手捻了捻容秋紅潤柔軟的唇-瓣，就像用指尖撥弄一朵等待采擷的玫瑰。容秋不懂他的多思，他親昵地把腦袋往秦牧野的掌心貼了貼。

        恰似等待主人寵溺的小寵。

        秦牧野毫不懷疑，如果他說出會選擇最危險的十三區，容秋也會隨他而去。

        但他不想容秋去十三軍區。

        他們勢必會分開。

        如果日后在十三軍區見面，對他，對容秋，都不好。

        所以最好的結果，是他們日后不再見面。

        不過按照這個容秋的記性，不出幾年就會把他忘了吧。

        明明自己是希望這樣的，但一想到有這個可能性，秦牧野的愉悅慢慢褪-去，化為一片無言的幽深。

        他沉默了許久。

        等他斂神壓下這抹不適，再對上這雙干凈而純粹的眼眸時，他的指尖碾了碾容秋的唇珠：“第一軍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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