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想法是好的，可剛剛琢磨明白還沒來得及做什么，朝堂上陸大司馬率先發難：指責皇家府庫苛扣鎮南軍軍餉。

        南疆之亂剛剛過去，這一戰僵持許久、打的費勁，南疆軍民死傷無數。

        后來是陸老將軍親自出馬才穩住局面，陸老將軍因此榮升大司馬，陸家軍副將嚴霖接手南疆軍權，這一仗贏得不易。

        但是皇上不僅完成了削藩，還順勢收回陸家軍權，于是封賞之時，為了收攏軍心，彰顯皇恩浩蕩，特意從皇室私庫中提賞了不少好東西。

        常規來說，各地不論是皇室內府還是各地府庫，克扣軍餉、壓而不發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可是陸大司馬從提上司馬位以來，從未奏稟過任何事，頭一遭就是這軍餉的事，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火誰都不好壓，更何況皇上明知道他這火是沖著宮家發的，反而樂見其成。

        “皇上，老臣曾幾次問過呂少府，他都推說是府庫無銀，老臣不明白，皇上和各宮娘娘向來節儉，哪里用的到這么多銀兩。

        難道是這些年糧食收成不足，或是各地稅收不及時，缺了補給？”陸思鴻將問題拋出。

        少府卿呂賀正欲作答。

        大司農封澤崇出列，搶在前面說道：“少府怎么會補給不足？這兩年各地糧食、稅負，不管是不是少府管轄，該收的或者不該收的，只要是少府想收的就都收去了，微臣轄內將近半數的錢糧都不是微臣能做主的。”

        這句話一出，朝野內外一片驚疑聲響起，就連皇上都微不可聞的瞇起眼睛。

        大司農負責的是一國的稅收、糧食，從中央到地方各種人頭稅、徭役稅、兵役稅涉獵種類繁多、數量龐大，朝野內外各種所需均由其集中調配。

        而少府管轄皇家府庫，原本負責宮廷所有衣食起居、游獵玩好等需要的供給和服務。此時的少府機構龐大，附屬官吏眾多。各地方配有上官、三服官、銅官等。

        雖說這天下也是皇家的，少府偶爾征調個錢糧稅收什么的無可厚非，可是如果占了一半，那就是要出大事的節奏啊！

        大司農和內府兩方同時位列九卿，在糧食稅收上都有涉及，矛盾由來已久。

        可是這兩年少府為了給五皇子續力，仗著宮家背景，手伸得長了些，十分頤指氣使，竟然連出自封家嫡系的大司農都不放在眼里。

        封家可是六大千年世家之一，千年世家的底蘊是無法估量的，蒼陵、東幽、南庭朝野都有封家人的影子。

        整個蒼陵國的歷史也才五百多年，沒有人敢不把千年世家放在眼里，除了宮家、呂家這種后起的還不入流的家族。

        呂少府原本準備好辯解的話卡在喉嚨里，一時無法作答，臉憋得通紅，抬眸望向上首，正好對上皇上充滿深意的眼眸，心中咯噔一下。

        正在這時，京兆尹茹麟出列：“微臣也覺得，少府不至于缺銀子，不說別的地方，單就凌京城的糧食、稅收情況，微臣還是清楚的。

        微臣也很好奇，南疆的大捷都過去這么久了，怎么還發不下來賞賜，銀子都去哪了？”

        京兆尹是凌京本地的地方長官，與少府各自為政，本來京官么，誰遇見都多給兩分薄面，可是少府卿呂賀仗著自己品階高，根本不把人放在眼里。

        茹麟同樣出自六大千年世家，只不過吳興茹氏排行最末，主家和嫡系子弟都不在蒼陵，而是盤踞南庭陰山一帶，但是茹霖卻也是旁系中發展最好的一只。

        上次呂賀的嫡三子呂顯將茹霖最得意的兒子茹子瀟給打了，衣衫不整的丟到茹家大門口，事后就送了二百兩銀子算是賠罪，茹霖差點沒氣個半死。

        要知道茹家十三公子茹自瀟，可是京城四公子之一，這一代家族中很看好的苗子，未來有望參與族長選舉，那樣的一個污點讓他今后如何抬的起頭來！

        這次陸大司馬找到他府上，等于給了他報仇的機會，他當然欣然接受賣大司馬一個面子。

        茹霖的附議讓原本切切私語的議論聲變得更大，連續三位朝臣都提出的事注定不再是件小事。如今看來少府不論令京還是地方的糧食、稅收竟然都有染指，這權利未免也太大了！

        宮文淵見到事情不妙趕緊給幾個朝臣使眼色。

        呂家是五皇子附屬，也是宮家的主要財政助力，這些年從凌京到地方，再到江南不少關系都靠呂家維系，可以說是五皇子的左膀右臂。

        雖然明知疼愛孫女的陸大司馬一定會找機會發難，但是他向來只管軍事不問其他，想來這次也最多在朝堂上請皇上做主懲治宮成嬌。

        宮文淵怎么也沒想到，他會將苗頭直指呂家，還聯合這么多人，啟奏這么大的事，這回正正好捏住了宮家的七寸。

        果然，盡管宮家派系已竭力控住局面，可朝堂的局面已經不可控制。

        接下來隸屬二皇子黨派的大鴻臚卿孫霍附議，請求皇上徹查少府賬目。

        中大夫令瀟平附議。

        太史令吳昊附議……

        看著朝會上大半的朝臣跪下去附議，宮文淵一時腦子轉不清楚了，他原以為只要道個歉，認個錯就能完了的事，怎么好像一下子一發不可收拾了。

        宮文淵終于意識到之前自己的想法太簡單了，是他錯估了陸妙兮在九王爺心中的位置。

        呂少府被停職徹查，宮家吃了這樣的虧豈會只挨打不反擊。

        可是呂家如今被釘死了不能動，于是他想著聯絡曹家反撲，你做初一我就做十五，一方面呂家的事上有個轉還的余地。

        另一方面共同對抗九王府，俗話說從哪里跌倒就從哪里爬起，既然九王爺和陸家都這么在意陸妙兮，這事都是因她而起，至少要讓她陪葬吧！

        然而還沒等有所行動，小郡主府又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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