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螳螂捕蟬
這場宮變來的快,去的也快,被后人稱為“破曉之變”,瀟平一家被滿門處斬,二皇子被貶為庶民、終身幽禁,五皇子失去帝心,三皇子被降為郡王,離開皇宮去了封地,四皇子被責令閉門思過,只有七皇子自那日起上朝聽政。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可究竟誰是那只黃雀,誰又成了螳螂,為他人做了嫁衣裳?
五皇子以為他會是黃雀,蒼陵帝也以為他是黃雀,焉知七皇子不想當黃雀?而滄瀾熙又是否才是真的黃雀?
大公子看完最后一條消息,將手中的宣紙燃盡,默默的在桌前坐了很久,二皇子敗了,五皇子也敗了,七皇子年幼,滄瀾熙也該準備的差不多了吧,最遲兩年,最快一年。
可是這一年九王府不會安穩,她會如何應對?
那般通透的心思,一早便看破了吧,卻壓抑著張揚灑脫的性子,隱忍至今,為他而屈就,真讓人羨慕啊!
初二雪夜,九王府的尸山,讓多少世家對她重新估量。
想到這封慕程忍不住笑:總是那般出人意料,兇險萬分,她一一破解,明明才兩千人硬是打出了兩萬人的氣勢。
這樣的女子,見過了讓人如何不思,思上心頭如何不念,念的深了便再難忘,忘不了又得不到,只能存于心,止于口。
思而不語,念而不忘,想而不見,愛而不得……
今生無緣盼來世,愿能相逢未嫁時。
二皇子府邸,滄瀾容康獨自坐在書房的案幾前,旁邊伺候的只有自幼跟在身旁的姚公公,姚公公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笨手笨腳的往炭盆里加碳。
書房總算有點溫度了,這些粗活從來都輪不到他做,可如今府里的下人逃的逃、散的散,就連主子的女人都沒剩下兩個。
昔日榮光的二皇子府,如今分崩離析……他壓抑住心中的難受。
“主子,茶涼了,奴才去幫您再沏上一杯!
他迅速的端著茶具離開書房,生怕因為自己的眼淚,再勾起主子心中的愁緒。
二皇子敗了,徹底敗了,主子自那日回來,已經在書房里坐了三天三夜,一句話都沒有說。
二皇子妃哭了一場又一場,終于把自己哭暈在了床上,府里沒了主事的人,什么魑魅魍魎也都起來作妖了。
紫微閣金門的姚長老上門討債,郎中令曹家也來耀武揚威,最后就連被貶為侍詔的魏介都來踩上一腳,主子就坐在書房,任他們進進出出,一言不發。
二皇子妃氣不過,從床上強撐著起來,跟進門就砸的魏家人吵了起來,小公子不忍見母親受辱,與侍衛動了手,結果被打的滿身傷,如今想找個大夫,都沒愿意上門的。
姚公公又抹了一把眼淚,終于在柜角處找到了主子平日最愛的茶葉,沒來得及夾出來,大門外馬蹄聲響,整齊的士兵一列列走進來,為首的黑馬上坐著赤紅鎧甲的九王爺。
他擺手,士兵們迅速分散,姚公公看到他們手里醒目的“封條”,端著的茶罐再一次滾落回了柜角。
九王爺下馬掃視四周,很滿意看到的破落,這個當年跟他搶女人的大侄子,罪有應得!
來到書房,滄瀾熙坐下,枯坐了三日的二皇子僵硬的轉動著眼眸,看向來人。
“你終于來了,如今可報仇雪恨了?!”滄瀾容康平靜的開口,眼眸中有怨毒、有憎惡、有釋然也有輕松,有太多復雜的情緒……
“我早該想到,你那般恨我,又怎會與我冰釋前嫌。你倒是演的很像,什么此生只此一妻,一人足以,就為了演給我看的么?
我還真信了,以為你有多在意陸妙兮,為了拿她竟整整損了五千人。”
九王爺眼中閃過寒光。
“呵,還演啊,也對,你心里應該也有她吧,畢竟陸大司馬還坐鎮三公呢。
九皇叔,承認吧,咱們身上流著同一種血,自私、涼薄、不擇手段,最在意的永遠都是權利,別裝的像個情圣一樣,好像當年嫣兒的離開讓你多難過……”
“你有什么資格叫她名字?若不是因為你記恨她當年拒絕你而中意本王,何至于設計讓她遇見北黎榮光,一個人孤零零的遠嫁他鄉!
你可知她一個弱女子以戰敗國的身份和親受了多少委屈。
你可想過她自幼書香卻非要面對北地那些粗魯蠻人心中的無力。
你可在意她孤零零站在冰天雪地里思念雙親的傷?
本王與她是兩情相悅,你那是愛不得,輸不起!
這次也一樣,你跟本斗不過五皇子,只是本王怎么會看你輸的那般容易,本王幫了你一把還是扶不上墻的泥。
所以,別再把本王跟你比,你沒資格。”
“你那叫幫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謀算,不過是那我當槍使罷了!”
二皇子雙手撐住案幾,雙目赤紅的瞪著九王爺,九王爺反而沒了怒氣心平氣和了。
“本王何時謀算了?給你的線索是假的?東西不是你不問自取的么?本王何時逼過你?”
“是,是我蠢,太高估了自己,以為什么都在掌握之中,其實都在你的謀算之內,呂家罰抄的銀子少了整整一半的時候,我就該明白,也該收手。
可惜人不到最后,總以為輸得起,以為自己才是寫結局的那個人,其實早就一敗涂地。”
二皇子平靜下來,恢復昔日溫文爾雅、禮賢下士的模樣。
若不是當年嫣兒的事九王爺一查到底,他也以為這個比自己還大四歲的侄子是個多良善的人。
“九皇叔,你等了三日才來查封這府邸,是為了看我被眾人踩上一腳吧?這滿院的破敗狼藉,你可還滿意?這就是我的結局,不過如此。
從現在起我會好好活著,等著看你的結局,等著你自私、涼薄、不擇手段,直到認清了身上流淌的冷血,撕下有情有義的偽裝后,痛苦掙扎的樣子。
或者那時候你已經不會痛苦了,只會像我一樣心如死灰!
滄瀾容康淡然的笑了,仿佛看到多年前,海棠樹下手執書卷的女子,修長細白的天鵝頸,在春日暖融的陽光中,秀美卻不嬌弱。
她凝眸淺笑的那一刻,一樹海棠都為之失色,他頭一次看到這么美的女子,端莊卻不刻板,優雅卻不柔弱,那一年,那一眼,那個女子便入了他的眼,上了他的心。
年少輕狂時他也想過只此一妻,一人足矣,可是原來那日她展顏一笑為的確是另一個男子。
那是他的小叔,比自己小四歲卻早早被封了親王,手上二十萬兵權,而自己只是個從小不受待見的皇子,親娘婢女出身,如今也不過是個良人,沒有外戚幫襯,他剩下的只有一顆真心。
他去求娘親,卻當場被拒絕了。
娘親問:“你有什么比得過九皇叔嗎?”
這句話難住了他,皇叔未娶親連個妾室都還沒有,論身份、論樣貌、哪怕比真心他都比不過。
娘親又問:“曲婉嫣是丞相府嫡女,天下第一才女,凌京第一美人,她為什么要舍了樣樣都比你強的九皇叔呢?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愚蠢!
說的對,可是憋屈,他出身爭不過他人,他不想跟誰爭,可是身為一個皇子,就連個心怡的姑娘都得不到,這是怎樣的憋屈。
娘親再次開口:“本宮原本只是個宮婢,才不算最高,貌不算最美,也沒強大的母族,可本宮卻得了皇上垂青,封做良人,還有了他的長子!
你以為成為長子,是巧合么?能長到這么大還活的好好的,是憑運氣?
回去好好想想吧,本宮能把你送到長子的位置上,你怎可如此輕賤自己?
現在一切都來得及,本宮也想等到你說要誰就要誰的那日,那時她憑什么不選你?”
可是,沒等那日到來,皇叔和曲家就要議親了,他心中不甘,為什么不能等等他。
為什么他表露心跡時要拒絕他,他急、他恨,從沒有那樣恨過誰。
那段日子他像著了魔,夜夜夢到她被壓在別的男人身下承歡。
北黎鎮北王來談判的時候,他設計讓曲婉嫣去北黎和親,只要不是那個男人她嫁給誰都行,他當時是這么想的。
可是,當他站在高高的城門上,看見她一身紅衣紅腫著眼睛卻怎么都不肯讓眼淚掉下來時,他心疼了,也后悔了。
這成了他心中的疤,最齷齪、最丑陋、最不愿面對的疤痕。如今被九王爺撕開,依舊會覺得疼,覺得抱憾終身。
可如今這一切都跟他沒關系了,離開血雨腥風的舞臺,心中突然找回了平靜,成王敗寇他都體會過,技不如人沒什么冤枉的,吳興郡正好在北黎邊上,那里夠寒夠冷。
嫣兒,這是我此生心甘情愿的贖罪,你可愿接受?
滄瀾容康坐在簡陋的馬車中,搖搖晃晃卻突然感到踏實。
可惜,娘親被這番連累,在宮里的日子只怕會更艱難,而她終究等不到自己翻身那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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