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急信
“是。”兩名漢子應了聲,其中一人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件,“這是夏大人叫我們送來的急信。”
百里囂剛接過信,就聽雁安寧道:“我先過去。”
“不急。”百里囂把信給她,“我一只手不方便,替我打開看看。”
雁安寧掃他一眼。
她雖不知夏商與是誰,但眼前兩人風塵仆仆,送來的又是急信,可見信中所言之事必定和西南軍的軍務有關。她有心避嫌,百里囂卻攬著她不放手,雁安寧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大大方方接過百里囂遞來的信件,替他打開。
信紙只有薄薄一頁,信上的內容極其簡略,總共只有一句話——
【四月二十六,臨漳。】
這封信寫得沒頭沒尾,斗大的字墨色淋漓,仿佛隨時會從紙上跳出來,一個字一個字蹦入看信人的眼中。
雁安寧在心里挑了下眉,看向百里囂。
百里囂道:“怎么?”
雁安寧見他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笑了笑:“此人字寫得不錯。”
百里囂一臉嫌棄:“才七個字,哪兒看得出功底。”
雁安寧笑道:“筆走龍蛇,筋骨豐盈,沒有十幾二十年的苦功練不出這么一筆好字。”
百里囂抽走她手里的信紙:“你也夸過我寫的字不錯。”
雁安寧慢悠悠道:“對他是如實評價,對你——也只能夸一夸了。”
百里囂圈在她腰間的手微微一緊,忽而垂首,附在她耳邊似笑非笑:“我就知道,我是特別的。”
雁安寧哭笑不得,這人最大的本事就是往他自己臉上貼金。
她用指頭戳戳他的胳膊,低聲道:“他們一定還帶了口信,你快把我放開,和他們說正事去。”
她對“臨漳”二字毫無印象,但能猜出是個地名。
寫信之人八成是要百里囂在四月二十六日這天到達臨漳這個地方。
看著信上的日期,雁安寧的眼神動了動。
四月二十六,真是個久違的好日子。
百里囂放開她:“我一會兒就來找你。”
雁安寧笑看他一眼,又不是馬上就要分開,他這么依依不舍,也不怕人笑話。
她回到林中,只見阿韭正在收拾包袱,雁安寧走過去一瞧,登時笑出聲:“這么多刀,都是哪兒來的?”
草地上鋪開一大張包袱皮,上面全是樣式各異的長鋒短刃,在日光下閃動著寒冷的光澤。
阿韭得意地擠擠眼:“百里將軍的私衛大哥們給的。”
“贏的彩頭?”雁安寧問。
“不是。”阿韭嘿嘿笑了聲,“我們都押的姑娘,賭是沒賭贏,不過他們聽說我和小金沒有趁手的兵器,就送了我們幾把。”
“你們那晚在山上不是撿了好些?”雁安寧從中拿起一把短刀:“這個輕巧,可以給小金。”
阿韭大氣地一揮手:“姑娘也來挑一件?”
“我有。”雁安寧往袖中摸了摸,掏出一把又薄又窄的匕首。
這是她父親的遺物,當初朱家退婚,將這把匕首還了回來,雁安寧進宮不能帶利器,就將它留在了雁府。
這趟出京,她早早便命人將家里重要之物轉移到了王家村。
與雁家護衛碰頭以后,她找出這把匕首,把它一直帶在身邊。
“給我幾根胡蘿卜。”雁安寧道。
阿韭抱來一堆:“姑娘又要喂馬?”
雁安寧點頭。
阿韭見她拿匕首削去胡蘿卜兩頭的根葉和長須,笑道:“姑娘連馬也慣著,它的嘴已夠刁的了。”
雁安寧那日只是隨意選了一匹坐騎,卻不知是馬通人性還是怎的,和雁安寧待了幾日,越發恃寵而驕,加餐的胡蘿卜一定得去頭去尾,還得主人親手喂,否則寧肯不吃。
雁安寧拿著削好的胡蘿卜,來到馬兒身旁。
馬兒見了她,低低打了個響鼻,朝前走近兩步,往她身前蹭了蹭。
雁安寧拍拍它的腦袋:“今天辛苦你了。”
她把胡蘿卜遞到馬兒嘴邊,馬兒低頭嗅了嗅胡蘿卜兩端,叼住其中一頭,咔嚓一聲,一口咬斷。
雁安寧聽它將嘴里的食物嚼得咯吱響,露出愜意的笑容。
她拿起鬃梳,一邊為它打理鬃毛,一邊與它小聲說話。
“等到秋天,我買林檎果給你吃,”她撫摸著馬兒棗紅色的鬃毛,微微笑道,“我愛吃脆的,你呢?”
馬兒眨了眨溫順的大眼,用嘴拱拱她的手心,將她手里剩下半截胡蘿卜咬走。
雁安寧變戲法似地又拿出一只:“慢慢吃,還有。”
一人一馬悠閑地站在林間,一個喂,一個吃,雁安寧帶去的五根胡蘿卜轉眼就只剩一根。
“再喂就跑不動了。”百里囂的聲音響起,將最后這根胡蘿卜從馬兒嘴邊搶走。
馬兒一口咬了空,不滿地甩甩尾巴,從鼻腔里發出一聲嗚咽。
百里囂拿胡蘿卜敲敲它的額心:“裝,繼續裝。”
馬兒靠近雁安寧,張嘴咬住她的衣袖,討好似地拽了拽。
雁安寧失笑:“就這一根胡蘿卜,你和他搶什么?”
“它若少吃點兒,你今日說不準就贏了。”百里囂揪住馬耳朵,“我買它的時候,它還沒這么貪吃。”
“你買的?”雁安寧微訝。
百里囂點點頭:“你還在宮里的時候,有一日我在街上閑逛,用十兩銀子買的它。”
“十兩銀子能買到這么好的馬?”這種品相說是戰馬也不為過。
“馬的好壞得看買家是誰,”百里囂笑了笑,“買下它的時候,賣家以為它得了痢疾,巴不得趕緊出手。”
馬兒得了痢疾,同一馬廄的其它馬兒也會相繼病倒,賣家本想把它拖出去殺了,正在又打又罵之際,百里囂正好從旁路過,拿十兩銀子換回這匹馬的小命。
“我一看它的癥狀就知它是誤食了天星草,”百里囂道,“牽回去只給它喝水,不給它喂草料,餓了兩天就好了。”
雁安寧同情地看看馬兒:“難怪它變得這么饞。”
“它這不叫饞,叫滑頭,”百里囂笑笑,“只有跟著你,它才會裝可憐。”
雁安寧從他手里搶過胡蘿卜:“你和它比,也沒好到哪兒去。”
百里囂輕嗤一聲,抱臂環胸:“你就寵它吧,我不在的時候,看它騎你頭上去。”
雁安寧一頓:“你要走?”
她在百里囂收到那封信時就有預感,信上雖未寫明原由,但急迫之意破紙而出,似乎在催促收信之人馬上動身。
“我們不順路嗎?”雁安寧問。
百里囂收了笑,無奈似地嘆口氣:“這么聰明做什么?”
雁安寧將剩下的胡蘿卜塞進馬兒嘴里,回身道:“臨漳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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