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麥香
百里囂回到西南，隔三岔五便給梁州來信，那些信大多寫給雁安寧，雁長空明知有信來，卻不好找妹妹索看，只能旁敲側(cè)擊打聽。
雁安寧夾起兔肉在蘸碟里滾了一圈，才道：“他下月便出征。”
“這么快？”雁長空筷子一頓，看向妹妹，“你要去送行嗎？”
“不送。”雁安寧答得干脆，“梁州這么多事，哪兒走得開。”
雁長空默了默，沒再多問。
這桌家宴吃到尾聲，他突然開口：“北縉有退兵的跡象，我打算等他們走后，突襲叛軍后方。”
雁安寧抬眼：“你想搶占城池？”
“對。”雁長空道。
雁安寧點(diǎn)點(diǎn)頭：“好。”
她回得爽快，換作雁長空疑惑：“你不問我為什么？”
“軍中的事你做主。”雁安寧喝了口清涼的果子露，慢慢道，“我聽說有些城池十戶九空，你把那些地方拿下，倒是可以拯救不少田地。”
她吃完飯，又去了前院議事，留下雁長空與段明月二人坐在桌邊閑談。
雁長空將壺中剩下的果子露倒在杯里。
“你看安寧，是不是越發(fā)有大將之風(fēng)了？”他問段明月。
段明月?lián)u頭輕笑：“我知道她的性子，她有才干，卻不愿受到束縛，你把這么多庶務(wù)硬塞給她，實(shí)在太難為人了。”
“這才多少，”雁長空舉起杯子一口飲盡，“日后該她操心的事還有很多。”
三月底，梁州邊境的北縉軍隊(duì)果然撤走，雁家軍再次將兵力壓到叛軍后方。
兩個(gè)月后，雁家軍奪下叛軍六城，另有兩城舉城而降。
眼看八城皆為雁家軍所得，叛軍不知與朝廷軍隊(duì)達(dá)成什么交易，朝廷軍隊(duì)竟然停止了進(jìn)攻，撤兵回朝。
叛軍得到喘息，調(diào)過頭來對付雁家軍。
然而雁家軍固守城池，全然不懼與叛軍對峙，叛軍幾次強(qiáng)攻皆無建樹，只得空手而歸。
數(shù)月大戰(zhàn)，三支叛軍皆有損失，內(nèi)部再起爭端，三名主將各自帶著兵馬回到剩下的地盤，據(jù)守不出。
六月，田間的麥子熟了。
天水城外，四處一片金黃，到處可見忙著割麥的農(nóng)人。
雁安寧戴著帷帽，與天水城的主事官一道站在田壟上。
主事官望著田里繁忙的景象，撫了撫長須：“這些都是去年清理出的荒田，雖讓人重新播了種，但我一直擔(dān)心，到了今年收麥時(shí)節(jié)，割麥的人手不夠。”
他看向雁安寧，嘆道：“虧得姑娘從中調(diào)配，從別的城池招來人手，否則一旦下雨，今年的收成可就全都?xì)Я恕！?br />
雁安寧一手扶著帽檐，一手掀起面紗，笑道：“此事全賴各地官員齊心協(xié)力，將戶籍整理得清楚明白，我們才知哪些地方人手不足，哪些地方又有剩余。加上我哥新近收了幾個(gè)城池，城池周邊農(nóng)地荒蕪，百姓們今年沒有收成，眼看就要餓死，將他們雇來替人割麥，多少能貼補(bǔ)些家用。”
主事官由衷感慨：“聽說叛軍每占一個(gè)城池，就將青壯男子抓去當(dāng)兵，若有不從，寧肯殺掉，也不留給朝廷。幸虧我們天水城得雁家軍相助，才逃過一劫。”
他說著又是不解：“前段日子有雁家軍在后方牽制，朝廷明明有機(jī)會打垮叛軍，為何突然停戰(zhàn)？”
“我也不知，”雁安寧道，“大概是見叛軍的城池落入我哥手中，朝廷另有顧慮吧。”
如今朝廷與雁家軍的關(guān)系十分微妙，兩邊雖未直接撕破臉，但朝中人人皆知，皇帝使喚不動雁長空。
主事官皺了皺眉：“這也太荒謬了，難道朝廷還想用叛軍對付雁家軍不成？”
“大人不必?zé)┬模毖惆矊幤届o道，“有雁家軍在，定能保北地?zé)o恙，你只管安心顧好治下便是。”
回到馬車上，雁安寧取下帷帽，接過阿韭遞來的水囊喝了一口。
阿韭擰了濕帕給她擦臉，心疼道：“姑娘，這么大熱的天，你何苦親自跑這一趟，瞧你，都曬黑了。”
雁安寧讓她取來手持的靶鏡，對著鏡子照了照，點(diǎn)頭：“是比上月黑了些。”
“回去以后得好好養(yǎng)養(yǎng)。”阿韭一本正經(jīng)地叮囑，“姑娘不但黑了，也瘦了，入冬之前，可別再出門了。”
雁安寧放下靶鏡，捶捶后腰：“出門倒是無妨，各城之間的官道卻得好好修繕一番，每日坐在車上，顛得我腰疼。”
北邊的官道多年無錢打理，路面凹凸不平不說，好些地方明明有近道，卻因最初修官道時(shí)，無人仔細(xì)探查，平白繞了好些遠(yuǎn)路。
阿韭見她又開始琢磨改建官道之事，趕緊拿手在她眼前晃晃：“姑娘別費(fèi)腦子了，你先歇歇，若不想歇，這里有京城來的信，我念給你聽？”
聽見京城來信，雁安寧疲倦的神情頓時(shí)一振：“幾時(shí)送來的？”
“一刻鐘前，”阿韭道，“是姑爺手下的暗樁送來的消息。”
自從雁安寧與百里囂定下親事，阿韭便改口稱百里囂為“姑爺”，不過她只敢在雁安寧面前叫，若讓雁長空聽見，又要好一陣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雁安寧伸手：“把信給我。”
她看完信，面色微沉。
“難怪朝廷突然撤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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