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無本買賣
這些官宦人家的子弟一見到王豐,就對此人印象甚好。
王豐身材中等,穿了身萬字團花錦袍,他明明是個商人,卻瞧不出商人的市儈,反而顯得穩(wěn)重而內(nèi)斂。
有人好奇打聽他的來歷,王豐笑呵呵道:“實不相瞞,在下也曾在大衍做過幾年官,只因世道艱難,夫人嫌棄做官不如經(jīng)商,便讓我舍了官位,回老家隨她叔父做買賣。”
這話一出,眾人對他的疑慮打消了大半。
“聽聞王東家來自大衍,大衍是個好地方,”有人問道,“那里的官怎會為生計發(fā)愁?”
王豐輕輕一嘆:“大衍雖大,但僧多粥少,肥差都被別人搶了去,我又不慎得罪了上司,日日都得看人臉色。”
他目光一轉(zhuǎn),瞧向眾人:“諸位家中都有人在朝為官,想必明白我的難處。”
這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下屬得罪了上司,哪兒有好果子吃。
當(dāng)下有人笑道:“可惜你不在南陽——”
“南陽”二字一出,有人輕咳一聲,那人立時住了口,訕訕一笑:“咱們的處境與你一樣,同是天涯淪落人,今日相見,也算有緣。”
王豐和氣地笑笑:“此話從何說起,諸位不過逢了一時之難,日后定有東山再起,飛黃騰達的一日。”
“承你吉言,”那人道,“不過,王東家既在大衍與西南之間做生意,怎么會想到跑我們這兒來?這一帶可不太平。”
王豐笑著望向那人,和顏悅色道:“諸位有所不知,我如今是買賣人,對買賣人來講,哪里有亂子,哪里才有發(fā)財?shù)臋C會。”
他這話不太中聽,但在場之人心里有數(shù),他講的都是實話。
正如這些人家里,大多靠戰(zhàn)亂發(fā)財升官,因此聽了王豐的解釋,他們不但不惱,反而心有所感。
若非自家父親、兄弟栽在百里囂手上,他們也許能像這個姓王的一樣,再次于亂中牟利。
有人開口:“王東家既然來了,不妨爽快報個價。”
他們在外多耗一日,百里囂那頭的利息就多漲幾分,再拖下去,哪怕傾家蕩產(chǎn),也不一定能把家人贖回來。
王豐笑了笑,伸出指頭比了個數(shù)。
前來賣田的人家驚得站起。
“這么少?你這是趁火打劫!”
他們原本想著,哪怕行情不好,他們賣的都是良田,至少能以七成作價,誰知王豐一報價,僅有三成。
“太便宜了,不賣!”有人說著甩袖就走。
王豐不追不攔,仍舊一臉笑意,看向留下來的幾人。
“諸位別打量我是外鄉(xiāng)人,就欺負我什么都不懂,我知道你們賣田是為了贖回家人。實話說吧,我這回來是為了給老主顧送貨,若非遇上西南軍和你們交戰(zhàn),我也不必在此羈留。”
他慢條斯理道:“若非我家夫人喜歡在各地添置田產(chǎn),我原也不想這么麻煩。買了田還得雇人,每年的租子也得派人來收,這一筆筆都是不小的開銷。諸位嫌我出價低,我明白,但你們怎不想想,如今這些田還是以前的田嗎?”
說完,他端起茶杯,客客氣氣道:“我還要在城中待上兩日,諸位可以回去好好想想。無論做不做這筆買賣,咱們都當(dāng)交了個朋友。日后你們來大衍,我做東,請諸位上白鶴樓喝酒。”
眼見他端茶送客,這些官宦子弟不好意思再留下來,各自懷著復(fù)雜的心情離開了客棧。
待來客散盡,王豐放下茶碗,只聽后方的隔間傳來一聲輕笑:“王大人,威風(fēng)不減當(dāng)年。”
隨著說話聲,雁安寧從隔間走了出來。
王豐趕緊起身,朝她拱了拱手,苦笑:“雁姑娘別打趣我了,我早就不是什么京兆尹,這聲‘大人’還是莫再叫了。”
雁安寧抿唇輕笑:“一年不見,王東家談起生意有模有樣,看來東路的買賣做得不錯。”
王豐露出真心的笑容:“托雁姑娘的福,西南土產(chǎn)在東邊很是搶手,不瞞姑娘,今年我的確發(fā)了幾筆小財。”
說到這兒,他不由再次慶幸自家夫人眼光獨到。
當(dāng)初夫妻倆在法華灣渡口偶遇雁安寧,與雁安寧簽了一份契書,只要王豐能拿下東邊的商路,以后雁安寧便以低價為他提供西南的土產(chǎn)。
去歲,王豐在外奔波辛苦了半年,總算拿下商路,從此正式開啟與雁安寧的合作。
若說以前的恭敬還有幾分來自對雁家軍的畏懼,如今王豐對雁安寧已是心悅誠服。
他的夫人不只一次對他耳提面命:“咱們有今天全靠雁姑娘,你可得小心行事,別砸了咱們的金飯碗。”
這趟雁安寧南下,聯(lián)絡(luò)了不少與她素有往來的商人,那些人聽說她有意前往南陽開拓商路,便跟著來了。
王豐正是其中之一。
前幾日雁安寧找到他,拿出一筆銀錢要他代為出面買下田地,王豐本是不解。
經(jīng)過一年的合作,他心知雁安寧與西南軍關(guān)系匪淺,此事必與西南軍有關(guān),不由問道:“西南軍若要沒收他們的財產(chǎn),直接拿過來就是,何必還給銀子?”
雁安寧搖頭:“南陽境內(nèi)初定,許多人尚在觀望,若將南陽舊臣的家產(chǎn)全部沒抄,難免顯得西南軍太過刻薄。一旦讓人認為在百里囂手下沒有活路,他們只會反抗到底。”
王豐頓時明白過來。
“姑娘打算用什么價錢買下?”他問。
雁安寧笑笑:“至多不超過四成。”
王豐在心里合計了一下:“我明白了。”
雁安寧雖然替西南軍出了銀子,但那些人把贖金一交,花出去的銀錢還會回到她手里,與此同時,那些田地也變成了她的,她相當(dāng)于做了筆無本買賣,日后無論是租是賣,都能大賺一筆。
“不知雁姑娘打算拿這些田地何用?”王豐打聽道。
這么多良田,便是他也覺得眼熱。
雁安寧看他一眼,笑道:“王東家既然出了力,我絕不會讓你吃虧。至于這些田地,它們的去處早有安排,王東家改日便知。”
王豐聽她的意思,既不像要獨占這些良田,又不像要拿出去買賣,心中大是好奇。
但他與雁安寧私交不深,不便貿(mào)然打聽,只能將疑問藏在心底。
眼下他與賣家接觸過一回,想著那些人方才的表現(xiàn),難免有些擔(dān)心。
“雁姑娘,我報價三成是否太低?萬一他們跑去找別人怎么辦?”
雁安寧笑道:“不必擔(dān)心,現(xiàn)在沒人敢接他們的地。”
事實果然不出雁安寧所料,到了次日,那些人再次找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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