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時雨
第二天一早,文量量還沒起床,兩人先吃了飯,趁著這會兒沒什么雨,清沅騎車回了學校。
堪堪趕上第一節課。
做匯報的同學正在上面排隊試放映。巫文希朝她招手,她依著窗邊走過去。
她笑瞇瞇的,“都學會夜不歸宿了,可以啊你施清沅,說吧,在哪個男人家里?”
“雨太大了,在我雇主家里,不是說了嗎?”
“你什么時候說的?”
“在群里。”
巫文希退出游戲界面,打開群聊,找到她說的那幾句話,發現薛雯雯昨晚就已經非常及時地八卦過了。
清沅從包里取出課本和筆袋,將書包放在一邊沒人坐的空位上,“今天是前四組么?都有誰?”
“雅妹和薛總。”她說完,想起什么,轉頭問她,“你知道費事集團前兩天有人來咱們院里,開了個會,聽說和新能源材料研究有關,好像是他們有意向和我們學校合作。”
“和企業合作,不是蠻正常的嗎?”她反問。
“不知道哇,我聽師兄說,我們可以送研究生過去做研究員,有成果的工資翻倍。”
說到工資,清沅知道她下一句要說什么了。果然,她手劃著手機屏幕,嘆息一聲,“也不知道本科生有沒有這個機會,希望通知能快點出來。”
清沅沒說話。
溫雅站在臺上做匯報,臺風相當穩,她抬手拍了張照,發在宿舍群里,沒多久,薛雯雯發了一小段視頻。
薛總:【老婆真棒嗚嗚嗚】
薛總:【比心jpg】
兩個人跟了個表情包。
“嘖嘖嘖,你這氣質,可以呀,平常真看不出來。”張迎迎一早上一點正事沒干,凈對著全身鏡吹噓清沅怎么怎么出乎她意料。
時間差不多,清沅對著鏡子再次整理腰上的褶皺,吸了吸小腹,將褶皺拉平整,“您就別打趣我了,穿個正裝,多大事啊?至于這么稀奇么。”
“我稀奇的是你穿正裝嗎?我稀奇的是你這打扮,比那些上臺領獎學金的人,還像個腹有詩書的。”張迎迎毫不吝嗇地夸獎。
清沅笑,把梳子放進辦公桌的筆筒里,神色稍稍思索,“我肚子里的墨水可一點不比她們少,就只是沒有體現在績點上。”
張迎迎往辦公椅上一靠,“我欣賞你的自信。”
“很有眼光,”她說,“所以您說的不一定會到的大人物是誰?費植淵?”
“對,你怎么知道?”
“我又不笨,現在費氏集團,能稱之為大人物的,只有費植淵了吧。”清沅說著,把課本和筆袋收進書包,拉上拉鏈,跟在張迎迎后面出了辦公室。
你說費植淵不忙吧,他說忙到沒有按時吃晚飯,你說他忙吧,清沅倒是一個月見他好幾回。搞得她想忘也忘不掉。
男人穿黑色襯衫和黑西褲,由院長引進會議室里,坐在屬于他的嘉賓席前面,微微抬眸望了眼四周,對院長說:“現在的生活,比我們當初豐富多了。”
“是啊,”院長笑說,“剛剛學生會申請要和人文學院搞聯誼舞會呢,幾個輔導員老師都樂見其成。”
“元旦嗎?”
“是呀,費先生也是校友,來湊個熱鬧怎么樣?我們給您準備好請帖和專座?”
“來可以,千萬別給我搞特殊,本就樹大招風,再一搞特殊,難免造人嫉恨。”費植淵說。
院長點點頭,“是啊是啊,你們在商場里也是如履薄冰,注意些好注意些好。”
清沅跟著張迎迎走進會議室里,一眼看見坐在嘉賓席的費植淵,黑色的衣褲將他整個人拔高許多,他戴著銀色框眼鏡,手里拿著手機,正瀏覽某個網頁。
張迎迎說:“院長,您這么早就來了?我備碧螺春去,您等會兒。”
費植淵聞聲抬眼,這才看到兩人,清沅的身子被張迎迎擋了大半,露出圓圓的小鼻尖來。穿了正裝,整個人看著多了些肉。
清沅目光從他身上掠過,笑著和兩個人問好:“院長好,費先生好。”
“我不用,你備一杯給植淵吧,”院長跟張迎迎說完,問,“這位同學是安排的學生代表吧?”
張迎迎說:“對,大一班長,大二支書,上學年校二等,三好學生,夠有代表性嗎?和人文那邊的聯誼會,咱們這邊準備派她去和學生會溝通呢。”
“夠了夠了,哈哈哈,快找地方坐吧,會議就開始了。”
“好的。”
張迎迎去泡茶,清沅一個人窩到費植淵這一列倒數第二個位置上,從口袋里摸出手機。消息提示里有個陌生好友申請。
由于工作關系,她有時會需要加很多連面都沒有見過的人的聯系方式,久而久之,陌生人的好友申請她都習慣性直接通過。
對方的網名叫“大方”。
她一通過,還來不及打招呼,對方就發來消息,大概率是有急事找她。
大方:【你好呀,師妹,我是電氣工程專業的,體育館啟動儀式那天的攝影師,你還記得我嗎?】
他這么說,她自然能想起來。
但他加自己干什么呢?
清沅:【師兄你好,我記得,請問有什么事嗎?】
大方:【那天我拍照的時候,有幾張你入鏡了,效果很不錯,我最近參加一個攝影比賽,想用其中一張參賽,想來想去我得問問你本人的意見。】
清沅皺了皺眉。她從來都不大上鏡,那天也沒化妝,又是那一副沒羞沒臊的姿勢,還能拍出有資格拿去參賽的照片嗎?
為免丑照公之于眾,造成不可挽回的社死,她還是決定先審一遍。
清沅:【可以把照片發我看看嗎?】
大方:【沒問題。】
然后是接連蹦出來的五張原圖。清晰度其實不大高。他說他是電氣工程的,攝影估計就是業余愛好,參加比賽大概率也要求不高。
這個模糊程度,就當是加了一層時光濾鏡好了。別說,這照片很有一種高貴的氣質,比她費盡心思擺拍的都強多了。
清沅:【可以,師兄,這幾張照片我存了,也沒有問題吧?】
大方:【師妹!太謝謝你啦!沒問題,完全沒問題。】
兩人沒有多聊,但對方表示有空想當面感謝一下她,她本想說一聲“沒必要的師兄,都是小事”,但最后只說“師兄客氣”。
大部分評審老師都已經落座,清沅把手機換成靜音狀態,塞回口袋,翻開桌面的答辯順序表,又看了看答辯人員信息。
答辯進行半個小時,大雨來得猝不及防。清沅看穿外整片整片呼啦啦的雨瀑,心里有些涼。好不容易熬到會議結束,雨也沒有絲毫要停下的態勢。
年關近了,意味著雨季要來了,今年來得格外早。她背包站在院樓門口,回復顧顧的消息。
九十八斤不多不少:【最近總見他,見得我心好煩喔。】
顧顧依舊像個沒有感情的勸離不勸和的機器:【寶貝,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也不見得多喜歡人家,就是說想談了,饑不擇食?所以啊,千萬別沖動。】
清沅這段時間被她打擊得自尊心嚴重受挫。
九十八斤不多不少:【就你隔了十萬八千里還揣測我心思。】
顧顧:【姐干的就是心理分析,你眼珠子一動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
九十八斤不多不少:【那你猜我現在怎么了?】
顧顧:【又見著他了?】
很難得,費植淵是一個人從樓上下來的,身后沒有跟著其他人,也沒人專門送他一程。
他手里拿著一把黑傘,朝她這個方向走來——準確來說是朝門口的反向走來,步伐不緊不慢,最后停在她面前。
清沅表示無意擋路,往邊上側了下身子,禮貌性地問候一聲:“費先生。”
費植淵往她身后瞧了眼,見她兩手空空,只攥著一部手機。
“沒傘?”
清沅點了點頭,“忘了帶。”她喉口卡了一句“我朋友一會兒就來”,奈何怎么都說不出口。
費植淵想她應該是騎車來的。材能院樓在學校的西北角,學生宿舍安排在學校的東南。這么遠的距離,和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停下的雨。
“車在停車場嗎?”
清沅不大想要麻煩他,但她更不想因為這么芝麻大點小事撒謊,“在。”
費植淵說:“我記得你的車,應該是有雨衣的。”
這他觀察倒挺仔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注意到的。又或者他在她沒注意到的什么時候,又會注意到她身上一些什么。
清沅收回思緒,又一次點了點頭,“有的。”
“走吧,遮你一段,我也去停車場。”
他話說完,一面撐著傘,一面朝雨里走。清沅來不及拒絕,抬腳跟上,正要開口,他已經在傘下給她留了一般位置,她眨了下眼,沒太猶豫,站了進去。
沒什么風,這雨垂直地砸在傘面上,聲音震耳,他看起來打傘毫不費力,“家里給量量安排了心理測試,你下次來,我把結果跟你說一下?”
“好,她能接受做這個心理測試?”
“她小姨勸了勸。”
鞋踩在雨水里,她的腳步放得很輕。但是到停車場,他的皮鞋和褲腳,依舊一片狼藉。
費植淵撤了雨傘,她的車就停在一眾小電動之間,低調,但是其中最臟的一輛。這小玩意兒總能第一時間被他捕捉。
“謝謝費先生。”清沅道謝,拍拍身上的雨水,將濕頭發捋到耳后,抬眼看他,目光真誠。
“小事。”他說。
“那我先走了,再見。”
她動作飛快地擺擺手,“見”字才說完,人已經轉了半個身子,費植淵還來不及回一聲再見。
清沅沒走幾步,忽然就聽見身后傳來一聲笑,她腳步鎖住,回頭看他,男人還站在原地不動。
她問:“怎么了?”
“我做什么嚇到你了?跑這么快。”
清沅沒太聽清,“什么?”
費植淵扯了扯嘴角,“沒事。”
“好。”清沅應聲,正要走,想起他前幾日說的話,她把書包放下來,拉開拉鏈,外層兩顆中午充饑剩下的巧克力,萬幸,沒有被雨淋到。
她取出來遞給他,“給。”
“什么?”
費植淵抬手,清沅將巧克力放進他的手心,巧克力在他掌心顯得渺小多了。
“巧克力。”
“為什么給我這個?”
“表示感謝,如果您不喜歡或者吃不慣,可以丟了。”
費植淵正要開口,兜里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帶著強烈的震動。
他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朝清沅抬了抬手里兩顆巧克力,“我試試,先走了。”
清沅點頭,“再見。”他轉身朝著一排小汽車走去,清沅看見他將手機放在耳邊,另一只手將巧克力趁手放進外衣口袋里。
他聲音里隱隱有一絲怒火:“叫費樟平到我辦公室等著,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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