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云蕎原本的臥房還保留著，林秀云說，云蕎出嫁后，阮云蓉想要住進這個房間里，一開始阮岑是同意了的，林秀云給攔了下來。

        其實林秀云也并未直接攔著，只說了阮云芙也是姊妹，若是將云蕎的房子讓與阮云蓉住，未免厚此薄彼。

        何明琴也算機靈，說將其他的東西給了阮云芙便好，一開始阮云芙那邊開開心心應下，倒是對阮岑口中那琉璃盞很是滿意，卻被林秀云找了個丫鬟，給破了平衡。

        其實丫鬟也并未說些什么，只是剛巧八卦的時候說到阮云芙與阮云蓉兩姐妹的事情，又剛巧爭論起到底是這住所好，還是阮岑給阮云芙的琉璃盞好。

        說白了，這兩樣論起好壞之分，還真難有論斷，一個是身外帶不走的東西，另一個是可以實打實換成銀兩的。

        若真論好壞，云蕎倒是要選琉璃盞。

        而林秀云讓丫鬟說了句，若是琉璃盞好，依著二小姐的性子，又怎會甘愿要住進我們小姐出嫁前的屋子里呢？

        在這之后，阮云芙說什么都不愿意讓了這房子，最后兩姐妹因為爭這個房子把阮岑煩透了，便說誰都不許住，留給云蕎回來小住時再住人。

        林秀云將來龍去脈與云蕎說后，云蕎笑得肆意而開心。

        “只是，”林秀云欲言又止，“阮云蓉的婚期定在了中秋之后的八月十九。”

        難怪進門時，能看到院中有些辦婚事用的東西。

        阮云蓉與何明琴并未來沈府送婚帖，因此云蕎并不知阮云蓉的婚期竟如此近了。

        云蕎其實也能理解，畢竟齊思恒是被她轟出去的人，若是換成旁人，阮云蓉定是要炫耀的。

        阮云蓉覺著云蕎不要的人被自己當成寶貝一般收下，便更不愿被云蕎看了笑話。

        “齊思恒的那位紅顏，她可知道？”云蕎想到王禾嬌，便會回憶起之前她受過的那些苦。

        “知道的，她去見過一次，鬧得不大愉快。”林秀云說道，“只是齊思恒的母親倒是護著云蓉，若等她嫁過去倒也不會受欺負的。”

        “人還未過門，自然是護著的。若成了親，就成了齊家人，那時，護與不護便另說了。”

        齊思恒的母親翻臉如翻書，她可是深有體會。

        人前，她們的婆媳關系似母女，人后，云蕎似乎更像是個寄養在齊家的人。齊思恒的母親雖然并不會落井下石，但是在王禾嬌在府中耀武揚威時，她身為婆母，是袖手旁觀的。

        齊思恒又極其順著王禾嬌，因此才助長了一個外室的氣焰。

        王禾嬌明面上嬌小可人，實則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阮云蓉若是真嫁過去，可有罪受。

        云蕎與阮云蓉的關系自小便差，她勸不動，更不想勸。前世在她有難求救阮家時，阮云蓉非但不幫忙，甚至告知她，林秀云的死同她與何明琴相干。

        真是諷刺。

        上一世那樣將她碾入塵埃的人們，這一世竟然陰差陽錯的到了一處。

        她或許都不用自己對他們做什么，自己便會互相殘殺了。

        她的心向來不夠狠，因此才會受制于人。

        若是放任他們彼此傷害，她才能坐擁漁翁之利。

        林秀云因為高興，在云蕎這屋睡下了，云蕎并未拒絕，她心想著，若是林秀云高興，這遲來的母慈子孝，她也可以順著她。

        林秀云睡前問過云蕎為何早早便回了阮府，云蕎沒有說實話，她看得出林秀云表情中的質疑，她卻沒有追問。

        大約為人母親的，在對待兒女的事情上，總是有著自己的論斷，或者說是寬容。

        即便是這個女兒在過去的十幾年里，從未平心靜氣地與她交談過，她還是能不顧一切對她好。

        云蕎此刻覺得，無論她做過什么錯事，無論她對林秀云是好是壞，只要她想，便隨時能躲到她的臂彎中，然后被林秀云撐著并不寬厚的身體與后背，替她遮風擋雨。

        她希望，林秀云能好好活下去。起碼壽終正寢，而不是遭人毒手。

        ——

        第二天清晨，云蕎聽著門外有交談聲，一個是林秀云的聲音，另一個……

        是沈如珩。

        云蕎的瞌睡瞬間消失，她坐起身，穿好衣服，坐到鏡子前。

        鏡中的人明眸皓齒，頭發微微凌亂卻添了幾分生活氣與現實感，因剛醒不久，她雙眸剪水、眉目含情。細嫩白凈的臉上不施粉黛，卻仍天香國色。

        外頭的交談聲沒了，門被從外面推開，云蕎偏頭看去，沈如珩進了室內。

        他見她醒了，便走了過來，站到了她的身后。

        他透過銅鏡看向她，雙目帶笑，云蕎只聽他說：“都說我的夫人容貌絕色，今日看來也是賞心悅目，真想建個屋子將你藏起來。”

        云蕎凝視著銅鏡中的沈如珩，她說：“那漢武帝是個多情而絕情的人，我不想做陳阿嬌。”

        “我也不是漢武帝。”沈如珩回望她。

        云蕎懂他的意思，只是她有些不信，他今日過來又是為的什么，云蕎只等他開口將自己所求直白地說出來。

        “你是生著氣回的娘家，我不想見你如此。”沈如珩如是說。

        云蕎只聽著他給自己找的漂亮些的措辭，也不急著拆穿他。

        她不知沈家納妾是否必須正妻點頭，若是她不在沈家，沈如珩能否如愿納妾。沈家的家規，云蕎一個字都沒看，更不談遵從。

        “梁芯昨日來家中，還專門問你為何不在，原本她還想去商鋪尋你，被我攔下。”沈如珩尤其想與云蕎搭話，說的這幾句偏偏又顯得笨拙刻意。

        云蕎不想聽他嘴上日日掛著梁芯，一時沒忍住，語氣不善地回他：“能不能不要與我說他人之事，我不想聽。”

        沈如珩的嘴張了張，到底沒再說什么。

        室內的空氣冷寂又沉悶，沈如珩還是找了個話題與云蕎說話：“你什么時候回來？”

        “再議。”云蕎從梳妝鏡前起身，繞過沈如珩，走到掛衣架處，從中挑了件翠色的羅裙換上。

        這條間色羅裙，顯得她身體修長，纖腰裊裊。

        沈如珩一瞬不瞬看著她換了裙子，簪了發，修好妝容，看著她將要出門去。

        他只能將人的手腕扯住，放軟了聲音：“你別這樣不說話，若你不高興，便告知我因何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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