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珩的話說得直白，明擺著想給齊思恒下馬威。

        而齊思恒來這邊就沒打算回去，自然不會因沈如珩的三言兩語便覺得難堪要走。

        也是抓準了齊思恒的念頭與想法，沈如珩才會說出此話。

        若是齊思恒聽了他的話，走了，在別人眼中便會是沈如珩咄咄逼人。若是齊思恒不走，便是齊思恒此人不知分寸，偏要擠到他們之中，以為如此便能提高自己的身份地位。

        京城中的公子哥幾乎都知曉，雖然齊家有錢，但是他的金錢的來源，有不少是不當獲利。

        齊家混黑白兩道，明面上是正經生意，各種營生都有所涉獵，實際上卻不僅于此，齊思恒養的打手強盜，專門替他鏟除與他作對的人。只不過，齊思恒是個欺軟怕硬的主，京都中多得是他不敢碰的人。

        那些公子哥雖然知道齊家的錢中有不義之財，但是知曉真相的人還是少數。

        即便是云蕎，在齊家生活那么久，也是臨死前不久才知曉事實，齊思恒將自己黑暗的一面掩藏的還算深，輕易不會暴露。

        齊思恒原本也想像阮岑一樣買個官職做做樣子，不過當時皇帝下令嚴查用不當手段上位的官員，于是便恰好耽擱，因此他只是商人，不解政事，也沒有什么機會結實官員。

        阮岑倒是借著買來的官職結實了些權貴，后續的生意確實更順風順水起來，只不過要不時地向那些官員送些禮。

        貪污腐敗古往今來都算比較嚴重的事，唐朝的元載，抄家時，甚至都能從家中搜出胡椒八百石。

        不過阮岑的風光倒也不會持續多久，新帝繼位，與阮岑交好的貪官全都被抄家，賬本上本本都有阮岑的名字。

        當時的新帝氣得重罰了阮家，罰得的銀錢充了國庫。

        ——

        沈如珩與齊思恒交談的全程董司都沒有插話，而姚舒已經坐在董司身旁的椅子上，聽著他們這邊的動靜，嗑著瓜子看熱鬧。

        沈如珩與云蕎兩人并不想過多與齊思恒糾纏，再加上后續齊思恒倒也沒再繼續說些不合時宜的話，他們便當做身旁沒有這人。

        阮云蓉大約氣消了，不再板著臉，只是仍然有些低氣壓，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大口。

        喝完之后便將面前放著瓜子的盤子拽了一個到自己面前，開始嗑起瓜子來。

        臺上表演的姑娘換了一兩批，時間也隨著表演緩緩流逝。

        董司并未讓姑娘們安排過多演出，今日的節目只能算熱場，來祝賀的客人多，青舸坊的性質如此，什么都不安排也不合適，于是便讓姚舒組織姑娘們排了這幾出戲，只當是助興。

        并且今日的目的并非賺錢，只為了討個彩頭，所以那些姑娘表演完便上樓休息去了。

        只有姚舒作為青舸坊的掌事，便留了下來，也只是被董司領著與幾個比較有名望的公子打了招呼。

        不過，梁芯竟然沒有過來慶賀。

        也不知是否是姚舒的緣故。

        整場只有五六個節目，結束之后室內的燈光重新燃起。

        董司對所有大堂中的賓客敬酒，并且對大家的到來道了謝。

        順勢介紹身邊的姚舒，姚舒也陪著喝了杯酒表示敬意。

        這一場便算作結束了。

        賓客陸陸續續從坊中離去，大堂內的人逐漸減少，云蕎也不想多有逗留，便起身。

        “阮云蕎。”一直未發一言的阮云蓉突然開口，“借一步說話。”

        因為姐妹關系并不融洽，她們平日都喜歡直接稱呼對方的姓名。從來都不想客氣一下。

        云蕎問道：“有什么事可以直說。”

        “父親的事，被別人聽到不好。”阮云蓉的視線落在齊思恒身上，又環視了一下周圍的人，見沒人看向這邊，竟然直接起身想去拉拽云蕎的胳膊。

        云蕎反應快，下意識躲開阮云蓉的觸碰，任由她的手僵在半空中。

        “你什么時候這樣關心家里人？若真是父親的事情，便直說吧。”云蕎并不想與阮云芙獨處，尤其在她嫁給齊思恒之后，誰知道她會不會受制于某人，或者對云蕎做出什么不妥的行為來。

        “我娘親在阮家現在地位不如以前，哥哥也正參加科考，平日的花銷不少，我想讓你同……”阮云蓉說到此處，頓了頓，之后才繼續說，“同母親說一聲，能否多給我娘和哥哥些銀錢。”

        林秀云作為阮家主母，因為何明琴的緣故，阮云蓉很少稱呼她為母親，今日有事相求卻無法開口叫母親，著實好笑。

        “若僅僅是為此事，你叫阮云慕直接同母親講便好，倒不必與我說這些話。再怎么說我都已經嫁人，不便插手阮家的事。”云蕎一語雙關，專門說給阮云蓉聽。

        阮云蓉今晚的表現一直有些奇怪，只是說這種事情又有什么必要避人，竟然還說借一步說話。

        她見自己的話并不被云蕎放在心上，視線又投向齊思恒，齊思恒面無表情地斜看她一眼，沒有做任何評價。

        云蕎不知這夫妻二人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也不想在此處浪費過多時間，將飛羽從外面喊過來，便要帶著人回去。

        “阮云蕎！”阮云蓉有些著急地喊住她。

        “我有些私事想和你聊。”

        “我們感情并未好到可以聊私事的程度吧？”云蕎更加懷疑阮云蓉的動機，便直接拒絕。

        她所言的一切都太過不像她的作風，又說些亂七八糟的話，詞不達意的。

        阮云蓉越是如此，云蕎便越不想與她有過多溝通。

        她那樣執著地想和云蕎單獨相處，云蕎猜測大概率是齊思恒的主意。

        如果真是齊思恒授意，那么起初阮云蓉不高興倒是顯得合理起來。

        成親了一段時間，阮云蓉確實不如在阮家那般光鮮，容貌和姿態上都略微顯得有些疲憊，大約是與那王禾嬌日日爭寵鬧得。

        王禾嬌是個有心機與手段的人，阮云蓉又是個受不得氣的人，這兩個人在一處定然會劍拔弩張。

        云蕎倒有些好奇，如今這齊府，又是怎樣的光景。

        畢竟在她嫁給齊思恒時，這王禾嬌可謂是演了一出嬌柔體貼的好“妹妹”。

        換成阮云蓉之后，這王禾嬌是否還能假裝懂事和溫柔體貼，恐怕只有阮云蓉才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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