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章

        云蕎不知道齊思恒為什么要將自己每一任妻子的母親害死，但是何明琴與林秀云之間的聯系，只有齊思恒。

        越想越難以置信。

        云蕎設想過很多種結果，不論是何明琴還是阮云慕，或者阮云蓉再甚至是那位存在感很低的張怡，云蕎全部考慮進去，只是沒有想過，這個人是何明琴。

        上一世，死的人是林秀云，作為阮家主母身份的人，一旦去世，自然要有人將位置頂上，按照阮岑的放縱和偏寵，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何明琴可以是頂上這個位置的人。

        只不過阮岑選了另一條路，娶了一個年輕的姑娘作為阮家的主母。

        這樣看來，殺死林秀云，并不是何明琴為了上位所做的事。

        何明琴與云蕎的關系向來不好，每次云蕎回阮家她都會陰陽怪氣一番，直到林秀云去世，被她逼著再也不想回阮家。

        云蕎見慣了人情冷暖，她其實動了惻隱之心，想過去提醒何明琴，只是依照命運的安排進行的話，云蕎怕報應會再次落在林秀云身上，她賭不起，所以她決定袖手旁觀。

        即便心中有不忍，還是決定做那個冷血的人。

        知道實情之后，云蕎并未松一口氣，依舊讓人緊跟在林秀云身邊，自己也盡量跟在她的身側。

        整日里，林秀云倒也沒怎么出門，臨近黃昏時，果真有阮家的人匆匆而來，下人又驚又怕，對林秀云說：“夫人，您快回去看看吧，何姨娘出事了。”

        雖然提前知曉了結局，云蕎的心中還是咯噔了一下，她二話不說跟在林秀云身后，一同回了阮家。

        沈如珩被飛羽推著，上了另一輛馬車，他們不敢耽擱。

        何明琴與上一世林秀云的死亡時辰、死因和地點都一模一樣，證明指使之人與兇手是同一人。

        推測出是齊思恒之后，云蕎的心中驚駭非常。

        他到底出于什么目的，非要害死自己妻子的母親？他就不怕東窗事發嗎？

        林秀云總歸是見過風浪的人，她冷靜地吩咐家中的下人處理好何明琴的尸體，又讓人去報了官，再找人給阮岑送信過去通知何明琴的死訊，將一切打點好之后，林秀云才將云蕎叫到自己面前。

        “現在家中死了人，你也不必要在此多留。吊唁過便隨著如珩回沈家吧。”

        云蕎原本想留在阮家過夜，但是林秀云說什么都不肯。知道真相的沈如珩跟著勸云蕎回去。

        這一世，何明琴成了林秀云的替代品。

        所以經過此事，何明琴死了，換林秀云活下來。

        云蕎承認自己的所謂太過自私冷血，她只是不能賭，萬一賭輸了，死的人便又成了林秀云。

        對于她而言，其他人的命，皆不如身邊人。

        林秀云活下來，云蕎并沒有多開心，畢竟這是用另一條人命換的。只能證明在如今的世道，的確可以有換命之說。

        云蕎心中比之前要害怕許多，她不知道按照目前的形勢來看，是不是珠珠同她，是否也是這樣的結局。

        但若是真的換命，是不是便成了阮云蓉和她的貼身丫鬟。

        阮云蓉以為自己取代云蕎嫁給齊思恒為妻是一件好事，卻沒想到或許會承接云蕎以前的命數。

        沈如珩知道云蕎介意的事情是什么，他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默默陪在云蕎身邊，她難過，便守著她，沈如珩蹙著眉，將云蕎攬在懷中。

        云蕎并沒有問沈如珩自己是否冷血這樣的問題，她知道，沈如珩定然會回答不是，之后再安慰她。

        她其實不需要這樣虛假的安慰。

        在發生這件事之前，云蕎跟之前的小乞丐說過，讓他拿著錢走，走之前記得報官，將自己所知道的都跟官差說好。

        這是云蕎能做到的極限，她一直都認為殺人兇手并不是小乞丐，他只是個替罪羊而已。

        整日跟在林秀云身邊，云蕎什么事情都沒有做，卻覺得絕無僅有的疲憊感迎面而來。

        命運似乎真的沒辦法對抗，它總歸會從時間的長河里卷走自己想要帶走的人。

        云蕎被沈如珩哄著睡下，她整夜都處在不同的夢中。

        夢里的場景虛無縹緲，還是她在齊家時候的景象，她看到今天報信的小廝進了齊家的大門，慌張地說：“小姐快回阮家悄悄吧！夫人她……出事了。”

        云蕎腿一軟，被珠珠扶住，她都顧不上換衣服和鞋，連馬車都沒有坐，跌跌撞撞往阮家的方向跑去，珠珠緊跟在她的身后，后面是坐著馬車趕來帶云蕎回家的齊思恒。

        云蕎不知是不是因為她主觀臆斷，馬車上的齊思恒嘴角帶著笑容，似乎在嘲笑云蕎少不更事。

        畫面一轉，是珠珠去世的那天。

        因為生意上的事情，云蕎忙了一整天，都不曾見到珠珠露面，嘴上罵著不知珠珠去哪里偷懶了，云蕎也沒差人去將人找出來。

        后來便是珠珠被水泡的發白的尸體平躺在自己面前，因為被水浸泡過，珠珠全身浮腫，幾乎看不出生前的樣子。

        云蕎顧不得什么，半跪在珠珠身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齊思恒在她身后站著，等她哭累了便將她抱了起來，送回房間。

        從前的事情在眼前重現，云蕎突然心緒清明起來，掙脫開齊思恒，然后便看到沈如珩站在自己面前。

        他并未坐在輪椅上，反而是站在不遠處看著她。

        他長身玉立，身體四周有一圈柔和微弱的白光，他將自己的手抬起，攤開手心，笑著對云蕎說：“跟我走吧。”

        齊思恒的表情瞬間變得猙獰起來，極其想門上貼著的門神的畫像，兇神惡煞的模樣，又有些想獸類一樣的頭和爪子，他禁錮住云蕎，不讓她朝沈如珩那邊走。

        云蕎一邊捶打齊思恒，一邊對面前的沈如珩說：“如珩救我……”

        “如珩救我！”

        轉眼間，面前的沈如珩的臉突然變成了齊思恒，云蕎下意識回頭看去，禁錮著自己的人不再是獸面，也恢復成齊思恒的臉，只是面部猙獰，很是嚇人。

        “蕎兒……”另一側傳來云蕎的聲音，這次云蕎暗自積攢力氣，然后用力將身后的人推開，頭也不回地往沈如珩的方向跑。

        沈如珩接住了云蕎，原本目光期待的云蕎聽到頭頂的沈如珩對她說：“蕎兒，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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