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等”
師盈阻止的話還未說完,一道劍影倏地落在了四人面前。
那是個身量不算太高的少年,沒有穿昆侖的門派服,而是著一件黑色暗銀翻領的劍袍,半張臉亦用暗銀色的面具遮蓋。最為惹眼的,卻是微微泛著綠芒的短馬尾。
“就是你們四個報名了沖刺培訓班是吧?”
他打量了一了師盈四人,轉頭又上了飛劍,“跟我走吧。”
見身后半天沒動靜,少年納悶地轉了身,“怎么不走?”
“你就是那位真?zhèn)鲙熜郑俊?
“只有我們四個?”
寧淼淼狐疑的聲音與師盈的疑問幾乎同一時間響了起來。
“過不了退你們靈石,先帶你們四個。”
少年抱著雙臂踩在飛劍上,滿臉寫著,暴躁、趕緊的,別磨蹭。
“術法課快開始了。”
盧瑜弱弱地插話。
“那破課有什么好上的。”
少年很是不可思議。
大概是他的語氣太過理直氣壯,太虛大圓滿這個境界又有些唬人,一向是上課積極分子的盧瑜只短暫猶豫了兩個呼吸就跟了上去。
而原本對課后再上補習班充滿拒絕的師盈也終于起了點好奇心,想看看這個脾氣不好又相當自信的真?zhèn)鳒蕚淙绾谓趟麄儭?
少年將他們帶去了不津集,卻并沒有在交易島停留,而是繼續(xù)往外飛了一段距離,帶著他們落在了一塊巨大的礁巖上,彈出幾道靈氣。
“轟轟”兩聲,被靈氣擊中的礁巖突然裂開,一陣短暫失重,師盈發(fā)現自己來到了一個相當遼闊的地下空間。
遠處,燭火盈盈,似乎還能看見靈氣幻化的游龍雛鳳,時閃時滅。偶爾腳下震動,似是有人大力擊下,但多余的就全藏在昏暗的光線中,瞧不太清了。
“差點忘了。”
少年這才想起什么,掏出幾個布條,“把臉遮遮。”
“咳咳咳,地下擂臺?”
大概是太震驚了,好一會兒沒咳嗽的寧淼淼拼了命地咳起來。
“你試試我給你的潤嗓茶。”
師盈幫她拍了拍背。
寧淼淼猶豫了一下,打開玉瓶一飲而盡,那表情仿佛在喝毒藥。可散發(fā)著淡淡藥香的液體入口卻并沒有她想象的苦澀,反而微涼微甜,瞬間讓她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
“多謝。”
寧淼淼朝師盈露出一個虛弱而真摯的笑。
“小衛(wèi)?回來了?這次宰了幾個魔修?”
洪亮的大嗓門壓過了兩個少女的小聲聊天。
那被稱為小衛(wèi)的少年默不作聲地上前一步,毫不猶豫掄起拳頭,一時間靈力波動,與走過來的魁梧青年打得難舍難分。
這場戰(zhàn)斗爆發(fā)得突然,結束得也快,差不多十個呼吸后,兩人雙雙停手,少年則朝師盈四人招了招手。
走到他身邊時,師盈嗅到一股鐵銹味,或者說,血味。她狐疑地看向少年濕潤的肩膀,“你是不是受傷了?”
“哦,沒事。”
少年一臉無所謂,對那個同樣把臉捂得嚴嚴實實的青年道,“讓他們四個上去打擂臺。”
“等等。”
盧瑜茫然看著少年,“不是沖刺培訓嗎?”
“是在培訓啊。”
少年奇怪地看著他。
“打地下擂臺來培訓?”
一直沒說話的顏二終于開口,慢吞吞地抬眼掃了下周圍。
“什么是地下擂臺。”
這是第二次聽見這個詞了,師盈終于忍不住詢問。
“昆侖不許弟子私下斗毆。”
寧淼淼接過話,“但有前輩覺著擂臺比試限制太多,不夠刺激,就開辟了地下擂臺,只要不揍死,隨便打。”
說到這,她疲倦無神的眼眸驟然變得犀利,“但還是有人被對手無意打碎丹田,修為再無進益。后來,戒律堂就一直在抓地下擂臺。”
“放心吧師妹,小衛(wèi)有分寸的。”
那青年在旁邊笑著打圓場。
“考不過退你們靈石。”
少年很是認真地又重復了一遍。
“小衛(wèi),你缺錢了”
那青年有些恍然,“我說你怎么突然轉性,還教起人來了。”
“嗯。”
少年含糊道,“我要給師妹買個禮物,你幫我參考參考。”
說到這里,他下意識抓了下頭發(fā),似乎對買禮物這種事十分苦惱。
“師妹?你還有師妹?”
那青年似乎第一次聽說,很是好奇地在背后追問,少年卻不耐回答了。
“我怎么覺得他不靠譜?”
盧瑜后知后覺地回過神,有些戀戀不舍地看向入口,顯然有些想回去了。
他所了解的培訓課從來沒有這樣啥也不教直接讓去打架的!還是在地下擂臺打架!術法筆記呢?術法解析呢?術法演示呢?怎么什么都沒有?
“我會將修為壓在比你們高一小境界的位置,你們輪流來打我。等待的三人去隔壁和其他人打擂臺。”
少年自顧自地挑了一個空擂臺跳了上去。
“倒也沒那么不靠譜。”
師盈聽到這里,倒突然對少年改了觀。
初階術法考核也有兩關,第一關是所有參加考核的弟子在一起互毆,堅持得越久分越高。而第二關是任選三種自己擅長的術法,分別挑戰(zhàn)三個比自己高一小境界的對手。
所以,其實單純通過考核的話,不需要術法的演示與介紹,架打得足夠多了自然了解,也不需要施法的糾正與指點,贏了足夠多了自然學會。
少年的思路簡單粗暴,就是有些廢人。
雙重意義的。
尋常上課與練習,可沒有這么多不同的師兄師姐們來和他們打架。平時的上課和擂臺也不會打得這么無所顧忌,刁鉆古怪。
可師盈還是莫名覺著,這少年非帶他們來地下擂臺,除了可以不受限地學到各種戰(zhàn)斗技巧外,還是因為這里比較容易讓他發(fā)揮吧
“你的颶風咒是瞎了嗎!你看看有一個卷到人了嗎!”
“怎么回事?一招就倒了?你怎么進內門的?”
“要不,我退靈石,你別考了。”
罵、往死里罵。
打不中人罵,打中了嫌棄力道不夠,被打趴了被嘲諷,多支棱一會兒也被嫌棄支棱的時間不夠長。
隔著好幾個擂臺都有人在小聲互相奔告某個人又回來了!
甚至還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跑來下注,賭這四位師弟師妹多久會受不了退靈石跑路。
“要不是已經被那幾個羅浮山的刺激過了,我、我、我非退靈石不可!”
盧瑜坐在地上喘氣。也不是玻璃心,主要是從開始戰(zhàn)斗的第一招起就被罵,還不帶重樣的,罵得他一度懷疑自己連吸收靈氣都是錯的。
“他居然還有朋友。”
好脾氣的顏二都難得吐槽了一句。
說話間,寧淼淼腳步虛浮地爬下了擂臺,而半天沒等到有人上來的少年也不耐地跳下擂臺找人。
“下一個是”
他看了一圈,指了指師盈,“又輪到你,在磨蹭什么。”
“我要回去了。”
師盈打了個哈欠。
地下擂臺完全沒有時間流逝的概念,但生物鐘已經開始提醒她子時將至。
“回去?”
少年的杏仁眼微微瞪大,似乎終于意識到自己先前罵人罵太狠,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了聲,“其實你們都還、還不錯。”
“我要回去睡覺了。”
少年別扭的語氣讓師盈有些好笑,但還是認真解釋和建議道,“你們也休息吧,勞逸結合,早睡早起,效率更高。”
“睡覺?”
那少年好像聽見了什么天打雷劈的事,杏仁眼瞪得更圓了,連頭發(fā)都驚嚇得翹起了一根。
“戒律堂來人了!”
師盈剛想說什么,不知哪兒傳來一陣大喊,緊接著就是一片到處奔逃的混亂。
“從這邊走!”
先前來迎接少年的那名青年站在他們來時的反方向朝他們招了招手。看這逃跑的熟練程度,顯然不是第一次遇上戒律堂上門抓人了。
混亂地跟著跑了一段距離后,師盈眼前豁然明亮,發(fā)現他們從一個淺水灣旁的洞穴里出來了。
明月正當空,在水面映出一對互相依偎的身影。
是上次在霧隱山看見的漂亮師姐?
師盈和月下幽會的漂亮師姐面面相覷,雙雙從對方的眼中看見了震撼。
師盈是震撼于這師姐身邊的男人好像不是上次遇到的那個?
而那漂亮師姐則美眸驟冷,盯著戴面具的少年一聲怒吼,“衛(wèi)南星!你膽子肥了啊!剛一回來就拐小師妹去地下擂臺!”
“小師妹?”
少年被吼懵了,遲緩地轉頭盯著師盈。
師盈緩慢眨了眨眼,儼然也懵了。
“所以,你是我的二師姐。那個坑我培訓費的是我小師兄?”
一刻鐘后,師盈坐在凌雪宮西苑的石桌旁,看著對面巧笑盼兮的漂亮師姐,還覺著有些在做夢。
更覺得自己在做夢的是腳步虛浮剛回來的衛(wèi)南星。
聽聞師尊又收了新弟子,當了多年小師弟的少年覺著自己終于可以感受一把當師兄的快樂,結果還沒等他在小師妹面前豎立起沉穩(wěn)可以依靠的師兄形象,就先當著小師妹的面被抓去了戒律堂。
所以,二師姐的約會對象為什么會是戒律堂執(zhí)法長老的親傳大弟子啊!
“衛(wèi)雪棠,你泡男人的眼光越來越不行了。”
衛(wèi)南星搖了搖頭。
“我看你是越來越會找死了!”
凌雪宮的二師姐一拍桌子,流水一樣的仙袖朝自己的小師弟卷去。
“要打去外面!別吵小師妹睡覺。”
凌雪宮的大師兄嫌棄地彈了彈袖子。
被靈氣卷出西苑的衛(wèi)南星在空中翻了好幾個身,落在一片滿是積雪的屋檐上,一邊躲著自己二師姐毫不放松的追殺,一邊不可思議地大聲道,“我沒聽錯吧?大師兄居然還肯讓小師妹去睡覺?他被奪舍了嗎!”
“師尊最近兩次渡劫的留影珠已放在你們臥室,明天早上自己把渡劫報告送去給師尊。”
謝讓塵的聲音涼涼飄過屋檐。
正在打架的兩師姐弟齊齊身體一僵,短暫地停了手,可緊接著,衛(wèi)雪棠的攻擊愈發(fā)猛烈起來。
凌雪宮的二師姐再一次深深覺著,好好一個師弟,可惜長了嘴。
師盈第二天早上看見衛(wèi)南星的時候,都有些不太敢認。
“小師兄?”
她遲疑地望著神情沮喪、腳步飄忽的少年。今天的少年沒戴面具,露出一張有些蒼白的尖臉,之前被面具遮住的左眼眼角有一道駭人的傷疤,讓原本柔和天真的五官多了幾分冷意。而昨天還沒有傷痕的嘴角則多了塊暗紅色淤青,再搭配布滿血絲的眼睛與沮喪的眼神,怎叫一個慘。
她還沒來得及詢問發(fā)生了什么,衛(wèi)南星已經倏地站直,仰首挺胸輕咳了聲,“小師妹啊。”
“你在做什么?”
頓了下,少年疑惑道。
他的小師妹正雙膝微彎,雙手抱球一樣舉在胸前。
“準備練練八段錦。”
大早上修煉的時候,師盈明顯感覺到靈氣有些不太通暢,脖子也有些僵。原本以為是單純的氣血凝滯,等看見小師兄,突然想起他昨天一直在兇殘朝著自己后頸砍!
這怕不是打架后遺癥!
“八段錦?”
衛(wèi)南星迷茫地回想了一下,發(fā)現自己想不出來哪門功法叫這名字。不過,他不認識的功法多了去了。
“你要一起練嗎?”
師盈熱情邀請。
看見這古怪的姿勢,衛(wèi)南星本來是拒絕的。
可、可這是小師妹邀請欸,他好不容易盼到的小師妹!
“好。”
凌雪宮的小師兄瞬間將還沒寫完的渡劫報告忘在了腦后,矜持地自覺十分有師兄氣勢地慢慢地踱了過去。
但跟著師盈做了幾個動作后,衛(wèi)南星就有些受不了了。
“為什么這么慢!”
這做一個動作的時間,他都能砍死一個魔修了!
“就是要慢。”
師盈吁出一口氣,無奈道,“別說話,控制呼吸。”
“哦。”
衛(wèi)南星不得不耐下性子。
“他們在做什么?”
同一時間,不約而同抵達西苑的衛(wèi)雪棠迷惑地詢問謝讓塵。
謝讓塵也有些看不懂,卻淡定地掏出了留影珠,對準了衛(wèi)南星。
衛(wèi)雪棠立刻從善如流地也也掏出一枚——這種留下小師弟黑歷史的機會可不多!
“你們在做什么!”
衛(wèi)南星早就敏銳地發(fā)現了旁邊多了兩個圍觀的人,等再一回頭,發(fā)現兩顆留影珠,氣得原本就亂糟糟的頭發(fā)又多豎起了兩根。
“你們這一走就是好幾年,師尊年紀大了,給他留個念想,想你們的時候還能看看。”
謝讓塵唇角含笑,語氣悵然,十分坦然地轉動了一下手中半透明的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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