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二章 法蘭西之虎
十一月的北京已經下過一場大雪,寒冷的天氣沒有絲毫的降低人們談論歐戰的熱情。
巴勒杜克、勒摩耶、蘇瓦松、瓦伊、烏希堡以及埃納河、馬恩河、瓦茲河、默茲河、愛萊特河這些陌生而拗口的名詞很快就被人們喊得純熟起來,在1917年歲末的京城里,說不出幾個法國地名來的人根本就沒臉上街跟人閑扯淡。
街頭巷尾那些賣得最好的報紙,幾乎都跟歐戰有關聯,《大漢報》正式更名為《華新日報》,總能提供獨家的戰地新聞,在戰地穿梭采訪的記者們往往能用生花妙筆把遠征軍的故事在第一時間呈報給讀者,往往是號外一出立馬就能賣個精光;《東北建設兵團報》、《申報》、《京華報》也賣得不錯。
“意大利人也要咱們出兵幫忙了。”
不知什么時候,北京城里大老爺們兒開始吹牛了,協約國的秘密在北京城里不是秘密,協約國的伙伴們似乎把中國遠征軍當成了“救命的稻草”。這個感覺,讓四萬萬國民很爽,很痛快,很熱乎,一有空閑就三五成群的聚攏擺談戰爭,絲毫沒有嚴寒來臨時的縮頭縮腦,窩在家里貓冬的興趣。
自家苦唯有自家知。
法國公使康蒂起初還是信心滿滿,覺得中國政府一定有意讓遠征軍到意大利作戰,對英國公使朱爾典頻頻搖頭說“不可能”的斷定嗤之以鼻。眼看著街頭巷尾都議論開來了,總統府和國務院以及國民大會依舊沒有動靜,甚至意大利公使也派出與中國政要有些交道的端納去打聽消息,得到的無非是——大總統和內閣總理意見分歧。
傳說,黎元洪是準備答應協約國家要求的;而責任內閣總理段祺瑞卻以“拖著不辦”表達“不同意”的意見。總統府沒有行政權,也不能越過國防部和總參給遠征軍下令,事情就這么卡殼了。
到了11月10日,意大利人快哭了!他們在德奧發起的又一輪進攻面前,把剛剛入伍未及訓練的新兵都投入到戰場上。
康蒂總算明白了中國人在唱戲,擺明了要把轉用中國遠征軍到意大利作戰的事兒拖個不了了之,連給何向東的“請示方略”回個電報的意思都沒有,那何向東又豈會聽貝當和黑格的話?11月13日,得到“不能指望中國人”的確切答案后,法軍總司令貝當上將只好從第六集團軍和第十集團軍各抽出三個師,急匆匆的送上輪船。
期間,何向東以“隨時待命”的姿態在巴黎和尚蒂伊城堡之間悠然往返,中國遠征軍也開始了第一次“輪番休假”。巴黎街頭隨時可見休假的中國士兵,他們比之任何一個國家的休假士兵更有紀律性。只要是在公眾場合,他們一定是軍裝齊整,軍容整潔;兩人并肩,三人成列,數人成隊,舉手投足間都顯示出紀律嚴明、訓練有素和斗志高昂的風貌。
能不這樣嗎?總司令時不時的出現在巴黎,給他逮著了能有好果子吃?玩笑歸玩笑,反正微服私訪的何向東以及隨時糾察的憲兵司令部,都沒有發現一例軍容風紀問題。
何向東偷懶沒有應邀出席在意大利拉巴洛召開的“協約國家最高軍事委員會議”,陸徵祥和遠征軍副參謀長傅良佐在會議上強調統一指揮的問題,還是被英、法拒絕,福煦卻在渴望得到增援和補給的意大利支持下,達成了以最高軍事委員會來協調各**隊行動的共識,總算是小小的前進了一步。
期間,何向東故意不理會從歐洲那一邊傳來的“最大的壞消息”——俄國又**了。11月7日,東正教儒略歷法的10月25日,俄國布黨組織了武裝起義,取代克倫斯基的臨時政府建立蘇俄政權。
消息傳到法國,立即引起了一場政壇大震蕩。
里博政府之后以陸軍部長保羅。潘勒韋繼任總理,里博轉任外交部長,潘勒韋政府實際上里博政府的延續,更迭總理人選的目的無非是抵消“尼維爾血戰”之后,軍隊下級官兵、反對黨和民間掀起的“**”風潮。里博和潘勒韋任命貝當為總司令,并恢復法軍紀律之后,政權開始走向穩定。
哪知天算不如人算,俄國**了,俄國人聲稱并以實際行動退出大戰,在薩洛尼卡(巴爾干希臘戰線)和意大利的俄國部隊發生騷亂,甚至引發在薩洛尼卡的法軍部隊中的兩個師出現“**”傾向。
法國朝野對俄國退出大戰的擔心爆發了,經歷三年多血戰,付出無數鮮血的法國人已經厭倦了戰爭,失去東方最重要的盟友的同時,指望中的美國人姍姍來遲,在1917年11月間僅僅只有十余萬不能開上戰場的美軍部隊,法國贏得戰爭的可能性似乎急劇減少!
在如此大背景下,有人主張“拋棄對阿爾薩斯和洛林的記憶,實現沒有勝利者的和平”。溫和的潘勒韋和里博政府無力應對這種呼聲和反戰浪潮,**逐漸失控,人心開始慌亂,剛剛穩定的法軍部隊開始出現“**化傾向”一系列的不良反應引發了持強硬戰爭態度的彭加勒總統不滿。
潘勒韋下臺了,號稱“法蘭西之虎”的喬治。克列蒙梭被任命為總理兼外交部長、陸軍部長。
幾乎是在第一時間里,何向東趕到凡爾賽,克列蒙梭剛剛宣誓就任總理,就迎來一位協約國家重要**、軍事領導人的會面。對如此支持自己的中國上將,老虎總理不能不帶著一絲絲的個人好感。
“在費茹理內閣時期,總理閣下就反對法國與中國的戰爭,在你的文章中把印度和中國作為文明國家,是同時期西方新聞界中獨樹一幟的見解。我個人對總理閣下抱有真誠的敬意。此次拜會的目的開門見山的說吧,就是在戰后問題上與總理閣下交流一些雙方都會關心的事務,爭取達成共識。”
從支持工會到**工會,從鼓吹新聞自由到新聞管制,從厭惡俄國到主張與俄國續簽協約看似矛盾的克列蒙梭是實用主義、掌控主義的**家,也是堅定的主戰者和“懲罰德國”的號召人。他被彭加勒總統任命為總理,正是基于以上這些原因。
“戰后?”老虎克列蒙梭剛剛就任,手里一大堆亂攤子要收拾,對中國將軍開門見山的談話表示很歡迎。既然中國人都直話直說了,那身為主人的法國總理也就不藏著掖著了。“我現在擔心的問題是俄國退出大戰,德軍轉用兵力到西線,戰爭將變得更加漫長。”
“俄國的失去和美國的到來,協約國的力量依然占據壓倒性優勢,在個別戰場上的戰術失利不會影響戰略力量的對比。時間越長,戰略力量發揮的影響力就越大,對協約國家最終贏得大戰的勝利,我本人毫不懷疑,并且可以斷言,1918年,戰爭必定結束。所以,此次拜會總理閣下,我只談戰后的事情。”
“上將,你是樂觀的將軍,你的積極樂觀比之任何一位法國將軍更堅定,更具有感染力。說說吧,我們要關注哪些問題?”
“首先是蘇俄,因為戰爭,俄國政府欠了英法美等國大筆外債,俄國與中國在邊界劃分和歷史上簽訂的不平等條約方面,存在著很多不友好的因素。如果,我本人僅僅是出于某種擔心作出猜測,如果俄國新的蘇維埃爭取廢除一切條約,一切債務的話,我會非常的歡心,而法國則不會那么高興了,對嗎?”
克列蒙梭沉思了片刻,說:“將軍,你的消息很靈通。俄國人確實在與德國單方面停戰、媾和,俄國的蘇維埃也宣布因為戰爭而造成的債務將一律作廢,各國在俄國的投資、企業將被沒收為國有。赤色**是瘋狂的,與這個世界的規則格格不入,已經引起了國際社會的廣泛擔憂。我想知道的是,作為俄國的鄰居,如果協約國家一致決定干涉俄國的**,中國和將軍會作出何種反應?”
“中國是協約國,服從協約國家的一致決議。”
克列蒙梭禮貌的點點頭,表達的意思卻絕非“我明白了”那么簡單。
法國在大戰中苦苦掙扎了三年多的時間,法國政府在財政上負債累累,法國經濟在軍事工業化轉型之后,在某種程度上形成對戰爭的依賴。如果要在戰后消除這種依賴,法國政府就必須再次完成經濟和社會的轉型,這是需要大筆金錢才能完成的大工程。
俄國發生**后想賴賬,對缺錢的法國來說決不可接受;俄國新政權退出協約,與德國單獨媾和,等于背叛了協約國利益,法國政府對俄國新政權充滿了惡感;俄國的**引發了幾乎所有工業國家的動蕩,“**”的危機時時刻刻存在,唯有消滅了俄國的新政權才能壓制世界范圍內的“**浪潮”。
克列蒙梭和何向東的簡短會面并沒有深入談及兩國間的許多問題,卻在某種程度,在某些個重要方面達成了共識。至于詳細的東西,那就要讓專業的外交人員來繼續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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