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四章 二次炮擊
看到張少雄上校帶著部下開始地圖作業了,第三師師長吳佩孚少將不動聲色的緩步退出大廳,在樓梯口的轉角處停下來,等參謀長楊森出來后,二人并肩走出旅館大門,頂著小雨在臺階上站定。
里面的人太多了,氣悶又嘈雜,說點第三師的私事都不方便。
參總把戰役目標限定在奪取237高地,調整前沿態勢,得到一個炮兵前觀陣地,對此,吳佩孚贊同、擁護,雖然這樣的作戰目標多半不會動用列入預備隊的第三師和第四師。
總司令答應法國佬的要求把戰役目標擴大到配合法軍奪取整個圣米耶爾突出部,吳佩孚也贊同、擁護。如此一來,第三師就大有作用嘍!
“子惠,咱們師是第一軍預備隊,又是集團軍預備隊,還是集團軍群預備隊,這次戰役眼看著打大……”
“師長,打不大的。”楊森在白云鄂博得了教訓,乖乖待在機關里半年,心性沉凝了一些,思考問題的方式也就有了改變。在他心目中,參總是意志堅定的人,認準了此戰咱們只能拿下237高地,那就必有原因,權且答應野心勃勃的法軍將領是場面上的應付。“法國人如果不改變戰術,就算我們拿下237高地,牽制大部分德軍,他們也難以實現南北對進。剛才,我們只看到他們的戰略野心,沒有看到他們的戰術準備。我看,法軍兩面進攻和我軍奪取237高地,最好的結果是打掉默茲河西這個突出部,卻又在默茲河東形成一個新的突出部。”
吳佩孚臉色微變,半閉著雙眼,讓腦子里浮現出的戰區地圖更加清晰。唉!預備隊師長的固有心態作祟嘍!預備隊,只有打大了才有上陣的可能,否則就一邊兒待著去。萬里迢迢來到法國打仗,可不是為了在一邊兒待著的。
楊森繼續說道:“偵察顯示,德軍進攻動員規模并不大,橋頭堡南北兩面的德軍幾乎沒有調動。法國佬明白這一點,所以要我們在奪取高地之后積極進攻,牽制橋頭堡德軍到我軍當面,給法軍以可乘之機。但是,法軍并沒有做好充分的進攻準備,這種留下來蹲戰壕的三流部隊能進攻嗎?子玉兄,不容樂觀吶!我的判斷,此戰的結果是德軍在有效抗擊法軍南北對進,爭取其在默茲河西共計七個師逐步后撤到河東之后,放棄突出部在河西的部分,形成以圣米耶爾鎮為北面頂端、默茲河東岸的高地斜切部為西緣,南面以摩澤爾河北岸高地依托的楔形突出部。”
吳佩孚總算明白何向東剛才為何要“咬死”一句“中國遠征軍不參與攻擊默茲河東岸的行動”。法軍攻不動,德軍在稍微阻擊,爭取時間撤回其西岸部隊之后,多半會放棄失去237高地之利的西岸突出部。那時候,沒有吃到肉的德斯佩雷上將會怎么做?投入集團軍群預備隊強攻東岸!有了事先預定,第三師、第四師就可以不理會德斯佩雷上將“為挽回法軍面子”而下達的亂命。
歸根到底,何向東根本就不想打到默茲河東岸去!當然,如果整個法國東方集團軍群由何某人指揮的話,另當別論。
媽的,沒看清楚啊,白高興一回。
“唉……”
“子玉兄,總司參謀長說了,咱們用力的地方不是這里,還得是埃納……”
“子玉、子惠,你們兩個躲著人說什么呢?”
二人轉頭一看,喲,老對手來了。
吳佩孚排除懊喪的情緒,擠出笑臉說:“御秋老弟,你怎么也出來了?”
冷遹面上樂呵呵的,眼神中卻有幾分黯然之色,湊攏二人道:“里面沒咱們什么事兒,待在那里憋悶的很,出來透透氣。”
吳佩孚心中暗凜,自己被參總的唱作迷惑了,白高興了一回,若非楊森點破的話,估計此時還在傻樂著呢!可人家冷御秋卻是自個兒看出來的,嗯嗯,第四師也不賴啊!
遠征軍第三、第四師被列為預備隊,最大的原因是兩個師由何向東親自在張北督練出來,又根據兩位主官的特點,在攻守兼備的基礎上,強化了第三師進攻的戰術能力,第四師的防御戰術能力。攻防之間本就是矛盾,兩個師又同在張北組訓,一直明目張膽的叫著勁兒,時間一長,較勁就變成了習慣成自然。
出門就看到吳、楊二人的冷遹心中何嘗不“警惕”,情知二人已窺破里面戲臺子虛實的他也不隱瞞,直接搖頭道:“參總根本就不想過河,又不想我們作為集團軍群預備隊被德斯佩雷胡亂使用,就使了這個障眼法,只有那些法國佬傻乎乎的還樂著呢!”
“御秋老弟,喝一杯去?”
“喝一杯暖暖身!”冷遹不是沒有與吳佩孚喝過酒,那是在張北和法國的場面上,除此之外絕對沒有二人私下里碰頭喝酒的事兒。“我叫何敘甫順便向總司參謀長請個假去,就街口那個酒館。”
張孝準欣然準了兩個師主官和幕僚長的假,不錯嘛,能夠在預先不打招呼的情況下看出虛實,這四個人選,何向東當真英明!
1917年4月16日凌晨,小雨又演變成為雨夾雪,氣溫在零攝氏度左右徘徊。在巴勒杜克城內酒館里的將領們可以喝酒驅寒,在塹壕里的官兵們可以在掩蔽部里裹著軍毯睡覺,在237高地下的劉根喜、王文榮和其他七名士兵卻只能在不斷落下的雨水和雪花中,匍匐在泥濘冰冷的地面,用手不斷揉搓最容易凍僵的雙腿。
依舊負責潛聽的班長劉根喜上士突然抬手,王文榮立即停住一切動作。
凝聽了大約五分鐘左右,劉根喜用蒙著紅布的干電池燈朝第一道塹壕的排掩蔽部方向發出信號“敵襲在即”后,打出手勢,一號、三號哨位沒有動靜,他又撿起兩顆小石子兒丟過去,覺出那邊有動靜了,又重復了“撤退”的手勢。九個戰士倒退著爬出哨位,逐漸匯攏在一起,按照三個戰斗組的劃分,交替掩護、警戒著匍匐撤退。
東邊的天空似乎有了一絲光線,卻被237高地黑黝黝的剪影遮蔽了大半。劉根喜、王文榮和盧家有又一次交替為掩護組,匍匐轉身的一瞬間,三人都覺得237高地的剪影一下子清晰起來。
“轟轟——”無數門火炮打響。
“咻兒咻兒——”炮彈劃破破曉時天空,帶著暗紅的彈道迅速飛過。
“咣咣咣……”足以撕破黑夜的連續強光閃現時,爆炸聲接連不斷在七公里的防線上響起,又以第一師和第五師結合部的第一道防線最為密集。
炮彈一片片的落下,卻詭異的沒有落在鐵絲網、拒馬等障礙物構成的“前地”(或稱無人地帶),而是看上去似乎漫無目標的在第一、第二道塹壕炸開。這是火力急襲,目的是把防守者趕進掩蔽部或者就近的避彈坑。
距離塹壕還有五十來米遠的哨兵們**停下,此時強行回到塹壕就等于是自動的投入火海硝煙之中。
炮擊雖然不猛烈,卻足足持續了二十分鐘。
劉根喜回頭看看高地,尼瑪的,德軍步兵呢?沒動靜啊!步炮協同,協同,火力急襲之后就應該組織彈幕徐進掩護步兵突擊,如果此時炮火的短暫停頓是德軍炮兵在轉換射界,組織彈幕射擊的話,那么德軍步兵就應該編組好進攻隊形,從高地棱線后、半山腰的塹壕中爬出來準備前進了。這才是協同嘛!反正,劉根喜參加第九師呃白云鄂博演習時就這么搞的!
難道,德軍是鬧著玩兒的,就是想騷擾一下?
怎么辦?繼續蹲哨位,潛聽?還是回到塹壕里去?此時此刻,在德軍已炮擊我軍之后,班長劉根喜上士可以作出自由的選擇,兩個選擇都符合戰術條令對前哨勤務的要求。
想了想,劉根喜向哨位匍匐前進,弟兄們明白班長的心意,紛紛跟上。
九名戰士還沒有回到哨位,高地那一邊又響起轟隆聲,接著,炮彈發出嘯叫掠過頭頂,又在一線陣地的第一、第二道塹壕間炸開。
奶奶的!狡猾的德軍!
劉根喜、王文榮回頭看向自家陣地,俱都在默默祈禱著弟兄們千萬別在第一波炮擊停止后就離開掩蔽部沖上戰位,那樣的話,勢必會在第二波炮擊中遭遇重大傷亡。他們看不清楚,暗弱的天光,黑沉沉的大地背景中,只能看到德軍炮彈爆綻開來的強光,刺眼的強光。
王文榮明顯感覺到班長橫在自己眼前的大腿抽動了一下,似乎是被針扎了一半的反應。
明白了,戰斗即將開始,不,已開始了!王文榮跟著班長加快速度,如快速游動的蜥蜴一般貼地爬行。剛回到哨位就拽過步槍,用袖口擦拭了槍機上的泥水,前后拉動槍機到感覺活動自如,旋轉后拉到位再頂上子彈,端起槍向半山腰上瞄了瞄,保持著槍口方向放下槍,又從后腰處摸出三顆手榴彈,挨個兒的旋開蓋子,挑破防潮的油紙勾出拉環。
德軍的第二次炮擊還在繼續,半山腰處的塹壕處涌出一個個黑影。如果從陣地上看去的話,在己方陣地被炮擊而強光閃閃時,很難發現237高地的黑色剪影中出現的這些黑影。劉根喜他們卻能憑著德軍炮擊的閃光和從下到上視角,清清楚楚的看到密密麻麻的德軍正小心翼翼的順著山坡而下,小心翼翼的搬開拒馬、拉開鐵絲網的木樁,如潮水一般從高處奔瀉而下。
“咣咣……”爆炸聲突然近了,沖擊波帶來劇烈震蕩,
劉根喜再次回頭,己方陣地前沿的鐵絲網、拒馬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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