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七章 冰冷的雨夜
在1916年的10月和1917年3月,尼維爾將軍兩度成為法國人民心目中的“偉大戰略家”和英雄。
在凡爾登戰役接近尾聲的時候,尼維爾在夏爾。芒讓率領的殖民地第二軍塞內加爾黑人部隊的幫助下,以嫻熟的炮兵技巧和欺騙性炮擊爭取了炮兵對決的勝利,然后以塞內加爾部隊在兩小時之內收復杜奧蒙炮臺,取得法軍從1914年以來從未有過的戰術性進攻勝利,堪稱大捷。
德軍主動撤退到興登堡防線,把努瓦榮突出部以焦土的形式讓給法軍,在法國陸軍的操縱下,**宣傳把法軍前進的事實加以夸大,卻沒有提及任何的殲敵數字,前進的法軍官兵除了遭遇有毒的飲水、埋藏著爆炸物的陷阱、被夷為平地的村莊、城鎮以及一切可以破壞的建筑,連德軍的影子都不曾見到一個。這些,都沒有阻礙巨大的榮譽落到尼維爾的頭上。
努瓦榮突出部的“被抹平”的**如何?
德斯佩雷上將心知肚明。如果不是中國遠征軍的到來,因為中國遠征軍的配置問題和“變相的支持尼維爾埃納河戰役”,他很可能就接受北方集團軍群司令官的任命,而非留在東方集團軍群司令官的位置上了。
法軍準備的“努瓦榮突出部”作戰,一拳打空。如果把事實**告訴法國人,結果恐怕是軍方和政府都不愿意看到的。那么,運足力氣準備發出的一拳必須找到目標打出去,面對撤出突出部后的德軍形成嚴整的興登堡防線,尼維爾沒有接受德斯佩雷“在圣米耶爾打一場”的建議。因為東部戰線不重要,在戰略上,在**效應上,在于英國遠征軍的配合上,都比不上埃納河。
1917年3月之后的尼維爾,迅速的從一名炮兵專家、戰術家、法軍將領蛻變為一名軍人政客。
從努瓦榮突出部倉促轉移到埃納河的兵力、兵器,事先未戰斗調整的不利戰線地形,沒有考慮天氣因素而想當然定下的進攻時間,在進攻學派代表人達朗松上校影響下制定的進攻作戰計劃,以及夏爾。芒讓將軍無視地形條件和天氣因素,拿干燥平原上負重士兵的平均前進速度作為依據,定出的彈幕徐進掩護步兵的前移速度——每分鐘三十碼。
加上一再延后的進攻發起時間和拙劣的保密效果,進攻還沒有發起,原在巴勒杜克的東部集團軍群司令官德斯佩雷將軍就已看到了失敗。
避失敗,避進攻失敗時法軍士兵勢必遭遇的大量殺傷,德斯佩雷從法國的利益出發選擇把“自己的東部戰區削平突出部計劃”化作“在東部戰區搞出危機來,迫使尼維爾取消埃納河攻勢”。削平突出部計劃不是想當然的,而是從3月初開始醞釀,原本指望得到尼維爾的支持,取代埃納河攻勢;然后又變成以中國遠征軍為誘餌,法軍趁機夾擊德軍的計劃。
何向東干脆的拒絕了德斯佩雷的提議,二人談話似乎總會陷入僵局一般,辦公室里的氣氛頓時迅速冷卻下去,猶如玻璃窗外的雨夜。
羅雅琴起身取來酒瓶,為德斯佩雷將軍斟上,又給何向東斟上一杯。何向東從憤怒中找回“主人”的自覺,也不言語就舉杯邀酒,德斯佩雷無聲的點點頭,舉起酒杯示意,二人抿了一口紅酒,放下酒杯的同時出聲說話,又同時閉嘴,互相看看,微笑著再次點頭,達成“主人先說”的默契。
“如果,集團軍群司令官閣下把第七集團軍交給我指揮,我就以拿下圣米耶爾突出部,把戰局向南錫、梅斯方向牽引作為回報。”
這一建議,是何向東能夠在保證中國遠征軍利益的前提下,為法軍分憂的最大限度了。中國遠征軍實力不夠,無法單獨拿下圣米耶爾突出部,必須要法軍的配合,而指揮權,也只能、必須掌握在何向東手里。當然,提出這一建議的同時,何向東知道獲準的幾率幾乎為零。為啥呢?因為法國人到目前為此還沒有見識到中國陸軍的真實戰力!還把中國人當做填充塹壕的棋子和付出犧牲的傻子!
德斯佩雷聞言,瞳孔放大的同時眼皮卻瞇縫起來。這是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提議,不是嗎?中國人要求法國第七集團軍的指揮權,放言以兩個集團軍大約二十八萬的力量拿下圣米耶爾突出部?哎喲,這位年輕的中國上將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狀況!?這里不是中國,對手不是流寇毛賊!
“將軍,我也有一個提議。”德斯佩雷明智的選擇了不去觸怒年輕的中國人。“在東部戰線的戰斗結束之后,中國陸軍以不少于兩個師向埃納河增援。”
增援埃納河?前提是這里的戰斗結束之后。那么,這邊結束之后,那邊也就打完了,法國人的血必將染紅埃納河水,而中國援兵的任務多半就是接替疲憊的法軍固守塹壕,如此而已。順便的,興許可以因為兩個師的調動離開注定沒有作為的東部戰線,到埃納河邊走一趟,說不一定還能有些收獲。
何向東雖然有些失望,卻也在心理承受范圍之內,當下點頭應承下來。
半夜三更了,達成此行最低限度的收獲,心事重重的德斯佩雷告辭,在何向東的隔壁房間住下,準備天亮后就啟程返回集團軍群司令部。
“新華,請參謀長、吳師長準備一下,到勒摩耶村(第一師指揮部)碰頭。”送客歸來,何向東一邊換上作戰服,一邊吩咐參謀副官,羅雅琴拿來雨衣,默不作聲的站在他背后。這個男人決定的事情無人能夠改變,漆黑的雨夜就更擋不住了。“雅琴,天亮后你就回醫院去,我估摸著要打響了。”
羅雅琴鬧不懂戰局,何向東卻是清清楚楚。德軍在圣米耶爾的進攻準備有些倉促,明顯是配合埃納一線即將爆發的大戰,意圖壓迫中國遠征軍防線而促使法軍分兵,減輕埃納河一線第七集團軍和蘭斯當面第一集團軍的壓力。法軍的進攻時間一拖再拖,毫無秘密可言,德軍最有效迫使法軍分兵的辦法就是“趁機”提前發起進攻。4月16日是法軍進攻的最新時間,還會不會向后拖延,這個恐怕誰也猜想不到。那,4月14日這個之前的進攻時間呢?恐怕就是圣米耶爾當面德軍行動的時間吧!?
4月14日已來到一個多小時了,前線除了昨晚十點“平安無事”的報告之外,竟然沒有新的報告送來,反常的狀況讓何向東放心不下,這才決定親自到第一師走一趟。
參謀長張孝準前腳進門,看到羅雅琴站在何向東身后,急忙縮腳。
“閏農兄,我馬上就好。”何向東飛快的轉身,帶著“不能陪伴佳人度過來到巴勒杜克第一晚”的歉意,緊緊地摟抱了一下羅雅琴,撿起掛著手槍皮套的腰帶轉身出門。
夜,氣溫降低,雨水密密的落下,法國的春雨絲毫沒有“潤物細無聲”的覺悟,發出“簌簌”的聲響,干擾了潛聽的劉根喜。
前哨陣地不是壕溝,而是依托地形地物構筑的散兵坑,在冰冷的雨水簌簌落下時,劉根喜上士還得全身趴伏在冰冷、潮濕的地上,右臉貼著倒扣的搪瓷水杯,全神貫注的傾聽每一個聲響。不多時,身體就在固定不動和降低的氣溫作用下僵硬、酸痛起來。
稍微調整一下姿勢,順便看了看一號和三號陣位,沒有什么異常的動靜,弟兄們與班長一樣靜靜的趴伏著,努力睜大雙眼、在漆黑的雨夜里警惕的嚴密監視各自陣位的“觀察地境”。
據說,德軍今夜或凌晨會發起進攻的警報是總司令部下發的,那么就是真的了。遠征軍十五萬人,中國陸軍、海軍近百萬人,誰聽過總司令官說瞎話?!
側耳再聽,朝天的左臉從膠皮雨衣的豁口露出,立時就有冰涼的感覺。劉根喜睜大眼睛看了看,尼瑪,法國的老天爺真不是東西!四月了,你老人家咋還能下雪呢?
細碎的雪花在簌簌落下的雨水間飄飄而下,氣溫似乎在發現雪花降臨的那一刻起又降低了少許。
今夜值哨,真正是他娘的苦差事,可,李紹章少尉不會派給別人,也只能是劉根喜了。
響動!異常的響動!
劉根喜伸手作勢,他側后的王文榮趕緊的收斂,一動不動,屏住呼吸,確保不發出任何干擾班長潛聽的聲音。
響動!異常的響動!劉根喜甚至能在腦海中想象出十幾個人推著沉重的火炮前進的景象。使勁兒的眨巴一下眼睛,用力而小幅度的擺動腦袋,感覺意識更加清晰了,劉根喜又凝神傾聽。
響動!異常的響動!動靜越來越大,似乎也越來越近。來了,德國鬼子的進攻就要來了!
伸手拍打王文榮的鋼盔,打出“回去報告,有敵情”的手勢,王文榮愣了神兒,期待中的戰斗真要開打了?班長第二次打出手勢,又在他鋼盔上輕拍了一下,他才縮了腦袋,匍匐著倒退離開陣位。
雨夜中,飛機無法起飛也無法觀察,237高地的剪影在默茲河西岸是那么的高大,完全的遮蔽了德軍兩個師集結,向前進入攻擊出發陣地的行動。但是,德軍沒能料想到的是——他們的對手與法軍完全不同,他們的對手具備遠比法國人強韌的意志,可以在德軍的眼皮子底下,距離第一道塹壕不過170米的地方,也就是鐵絲網前方一丁點設置前哨,還能一動不動的捱過一個個冰冷的雨夜!
超乎常理,自然也就無法想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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