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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嗚——”火車進站前的長鳴讓月臺上的人群騷動起來。

　　山田信一身不由己的向前移動幾步，幾乎快與警戒的士兵面對面了。在士兵的眼前掏槍射擊？他連忙后退，晃眼間看到人群之中出現一張熟悉的臉龐。那就是向剛剛來到上海的山田信一透露“山田良水少將兵敗重傷噩耗”的光野兵太郎先生。

　　顯然，自己不是孤立的！

　　山田信一有了信心，他相信自己能抓住這次機會，幫助山田家族從叔叔戰(zhàn)敗的恥辱中振發(fā)起來。不就是死嗎？！殺死帝國的大敵何向東，死得其所耳！

　　年輕的山田信一躲開了士兵，卻躲不開光野兵太郎的注意。

　　刺殺何向東不是一件小事，怎么可能把希望寄托在年輕的山田信一身上。人群中還有大島、吉田等人潛伏著，一旦山田信一失手，他們就會義無反顧的補上去。

　　蒸汽機車轟隆隆的拖著一長串車廂進站，在月臺的柱頭參照作用下，司機準確的把第七節(jié)車廂停在月臺中間，甚至讓車門的臺階正正的對準了紅地毯。人群更加躁動起來，更有一大群青年學生搖晃著五色國旗和黑鐵赤血十八黃星陸軍旗，以傳遞的方式忽然間拉出兩條橫幅，曰：國難當頭，看膠東泣血，雄師千里赴戰(zhàn)場，沙河大捷一洗七十載頹廢；華夏興亡，聞兩湖號召，上將振臂為民先，萬萬赤子欲復五千年輝煌。

　　“嗶嗶！”值勤的軍警吹響了銅哨，用警棍或者軍刀竭力的維持秩序。隊列整齊、穿著威風的軍樂隊走向第九師軍歌。站臺邊上的警衛(wèi)部隊在一聲口令下齊齊致禮，青年學生人群中爆發(fā)出一陣“歡迎何將軍蒞臨上海，向山東軍團官兵致敬。”等等口號聲。

　　距離學生人群很近的山田信一頻頻振臂喊著口號，腦子里卻在暗暗想著拔槍、瞄準的要領。光野兵太郎更是變戲法一般揮舞著一面陸軍旗，有意識的隨著不由自主向前移動的人群靠攏山田信一。

　　車廂門開了，一名腰間挎著左輪手槍的少校軍官最先出現，略打量了人群后扭頭向車廂里說了幾句話，然后跨步踏上站臺，肅立在階梯一側。又一名軍官出現，看肩章是準尉軍銜，腰間挎著大號毛瑟手槍和一個牛皮公文包。再接著，一個顯得很高大的靛藍色身影出現了，立即惹得那些青年學生們臉紅脖子粗的口號聲喊得震天響。

　　山田信一只看過何向東的照片，一張何向東抱著襁褓中的孩子，肩上依著妻子的照片。此時，他一邊極力避免被身后的人們擠到警衛(wèi)面前，一邊伸手入懷握住槍柄，還要確認那個身穿普通冬季軍常服，牛皮披掛齊整，肩上有**底板肩章的人是否就是目標。

　　嗯，看準了，就是他！愿天皇庇佑山田家吧！

　　山田信一掏槍的同時上膛，瞄準目標，扣動扳機，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也沒有被車廂門口出現一個漂亮女人的身影分散注意力。

　　“不！”低沉的聲音響起，“啪！”白朗寧手槍打響，子彈出膛的那一瞬間，山田信一的右臂被**力托起。

　　槍聲一響，人群大亂，尖叫聲、呵斥聲、“嗶嗶”的警哨聲和警衛(wèi)軍隊的跑步聲混雜在一起。車廂門口，就在槍聲響起的那一瞬間，羅雅琴突然出手拉動何向東，同時移步擋在他的身前。幾乎在同一時間，傅常和劉明昭也沖到車廂門口，把兩人擋在身后，拔槍在手四下觀望，卻又無法從混亂不堪的現場分出敵我來。

　　“啪！”混亂的人群中又響起一聲槍響，更多人尖叫著跑開。軍警立即循聲趕去，光野兵太郎高舉雙手，緩緩走向軍警。右臉被子彈打爛的山田信一靜靜的仰躺在血泊中，快速褪去神光的左眼瞪得老大老大，攤開的手里還有一把只發(fā)射了兩顆子彈的白朗寧手槍。他到死也沒想明白，為何是光野兵太郎擋飛了自己志在必得的一擊？為何是光野兵太郎擰著自己的手扣動扳機？

　　軍警控制現場，帶**野兵太郎，可站臺上的氣氛再也無法恢復剛才的熱烈，只得草草結束。

　　滬寧車站，去年鬧出宋教仁被刺，今年又鬧出刺殺何向東未遂……以上海灘報業(yè)的手段，不多時，號外聲就在十里洋場和上海縣城、南市叫賣開來。

　　當日深夜，北京，東交民巷，日本駐華公使館。

　　土肥原賢二大尉被公使、武官和青木宣純中將毫不留情的輪番訓斥，他只能低頭、弓腰、頻頻的“嗨伊”致歉，承受上司們發(fā)泄在他身上的怒火。刺殺失敗，何向東安全到達哈同花園，法租界當局破例準許何向東的警衛(wèi)隊入駐哈同花園，并在周圍設立警戒線，還可以在工部局巡捕的協(xié)助下搜查可疑人員。

　　沖破正規(guī)軍的精銳警衛(wèi)和哈同私人衛(wèi)隊的保護，再行刺殺何向東的可能性已經為零。最糟糕的還不是這個，而是上海軍警在現場擋獲一個日本人，就是此次刺殺行動的策劃者和負責人——友鄰會在上海的總頭目，光野兵太郎。

　　在英國、法國、**、美國聯(lián)合起來向日本施壓，中國很可能加入協(xié)約的時節(jié)里，日本依然保持著強硬的態(tài)度，拒絕與四國協(xié)商此事。光野兵太郎在松江鎮(zhèn)守使楊善德手里，萬一**敗露，日本將面臨絕大的外交危機，四國和中國完全可能借題發(fā)揮，迫使日本政府答允中國加入協(xié)約。

　　中國一旦加入協(xié)約就要向德國宣戰(zhàn)，就有理由出兵青島！青島的德軍最有可能選擇向中**隊投降，而非日本軍隊。

　　因此，承受上司們的憤怒，在土肥原賢二看來是應該的，確實是自己的過錯。

　　“報告，閣下。”富山正彥少佐來了，看了一眼低頭的土肥原賢二大尉，在坂西利八郎少將背后遞上電報，說：“光野君已經回到虹口住處，這是上海總領事館武官的密電。”

　　“呼！”坂西利八郎吐出一口長氣后，接過電報看了，面帶喜色遞給日置益，又向青木宣純說：“閣下，好消息，菊子小姐還活著，光野君不是刺客而是擊殺刺客的功臣，支那人已經開始懷疑刺客是中華**黨成員，準確的身份，他們暫時，不，永遠也查不出來。”

　　一瞬間，這里所有人的擔心都消失了，氣氛一下子就變得輕松起來。

　　“土肥原君，今后一定要小心行事，刺殺何向東的計劃就中止了吧！”

　　“嗨伊！”土肥原賢二再次鞠躬，卻覺背脊一片冰涼。慶幸啊，慶幸啊！

　　“光野君的處置是恰當的，手段也很干凈利落，沒有給支那人留下任何口實。”坂西利八郎給予光野兵太郎極高評價，可以看到，培養(yǎng)光野的青木宣純中將的臉色前所未有的好看起來。自從作為大日本帝國的首席查辦員，與支那的蔡鍔中將到山東查辦軍事沖突之后，青木宣純中將就沒有在任何人面前露出過笑臉。

　　坂西感覺到青木宣純投來的善意目光，繼續(xù)說道：“光野認為，菊子目前的處境是否安全尚且考證，我們切不能因為她與何向東的婚姻而草率啟用這條重要的線索。而且，在刺客出現時，菊子曾經做出掩護何向東的反應，這一現象證明什么？當然了，菊子事前已經與我們失去聯(lián)系，并不知道此次刺殺行動。”

　　青木宣純點頭道：“女人，終究是女人，大日本帝國不能依靠一個女人來完成支那的征服。當初培養(yǎng)菊子時，我們也不曾想到她會有今天的地位。本官同意光野的建議，觀察之后再說吧。光野在火車站的行為，為他創(chuàng)造了一個可以接近，或者說進一步贏得何向東好感的機會，或可加以利用。坂西君，在支那問題上，我們不能再出任何一丁點差錯了。”

　　“嗨伊！”坂西利八郎少將和土肥原賢二、富山正彥同時鞠躬應下。

　　日置益見幾名軍人說完了刺殺的事情，整整嗓子道：“諸君，今日本公使與有賀君就支那加入協(xié)約一事作了長談，根據他得分析，支那已經形成了袁世凱與黎元洪、段祺瑞、何向東的尖銳**矛盾，而袁世凱正處于絕對的下風。他給三點建議，第一，積極支持袁世凱編練模范軍，以期盡快形成戰(zhàn)力；其二，發(fā)揮關東州都督府的作用，影響東北三省的軍政實力派人物，使其成為袁世凱的得力臂助；其三，支持、引導和發(fā)動**和**派的**，要求迎接孫文、黃興回國。只要壓制了三巨頭同盟，就能使袁世凱發(fā)揮作用，阻止支那加入協(xié)約。對此，諸君有何看法？”

　　青木宣純中將皺眉道：“遠水解不了近渴，等到袁世凱形成新的力量時，三巨頭同盟已經讓支那對德宣戰(zhàn)了。帝國應該在此問題上采取開誠布公的態(tài)度，轉而支持支那參戰(zhàn)，以換取對青島的實際控制。此乃短期之對策。中期則為積極促成帝國海軍、支那陸軍赴歐洲參戰(zhàn)，調走何向東和支那陸軍精銳消耗之。長期計劃就是有賀君的提議，增強袁世凱、迎回孫文，則能重新在支那形成三股勢力傾軋的態(tài)勢，帝國則可充分利用之。”

　　坂西利八郎摘下眼鏡，用潔白的手絹擦拭著，說：“青木君眼光高遠，所擬之策正當為帝國政府和軍部所用。”

　　日置益沉吟片刻后，以試探性的語氣說：“那么……就以我三人的名義向國內呈報此建議？”

　　青木宣純有些看不慣日置益這種沒有擔當的作為，輕輕一哼，點點頭答應下來。坂西利八郎卻不能如中將那般，中將明天就回旅順履行要塞司令官的責任，自己卻要在公使館與日置益長期共事，作為軍事副手，自然要對公使閣下表示出足夠的尊重<!--章節(jié)內容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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