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紙人乍一看黑不溜秋，透出一股陰邪氣息，但在陽光照射下邊緣卻閃現一抹耀紅，仿佛被大量血液浸泡過一樣，竟是紅至黑色，伴隨著一陣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道擴散開來。

　　事實上，這個紙人就是從一張紙上裁剪下來的肖像，面容和黑瞳一般無二，但是其眼神并不呆板，完全沒有一點死物樣子，看著對面的青色嬰兒和面具人尖叫連連，一臉刻骨怨恨。

　　突然它口中的聲音戛然而止，雙目緩緩閉合，接著整個身體瞬間扭曲，似乎被來自虛空四面八方的無形力量作用拉扯，“呲啦”一聲化作漫天紙屑飛揚，半途中竟是猶如入火的冰塊相繼一點一點融化消失。

　　這詭異一幕發生得極為迅速，從黑色紙人出現到消失相隔不過一息時間，但那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惡感卻是久久滯留虛空，血腥味揮之不去。

　　青色嬰兒和面具人先是一愣，接著涌現難以置信神色，之后的反應卻截然不同。

　　前者驚呼一聲，下意識地運轉體內元氣，青光一閃，背后的四把小劍組成了一個劍輪，然后一化二，二化三，層層疊疊，連綿不絕，不多時直徑便有數十米，像是孔雀朝陽的尾巴，圈圈光暈絢麗至極。

　　“這......這是巫門的萬靈血傀，怎么可能？這種傀儡的煉制手法不是已經被毀去了么？難道......這個小鬼究竟是什么......”

　　“呲呲”青色嬰兒話音還未落下，一旁的面具人驟然化身萬千雷電，一陣眼花繚亂的光芒閃爍后。虛空中赫然呈現一座玄奧復雜的陣法。

　　“無法，停下，不要沖動，對手可是......”青色嬰兒似乎知道面具人要做什么，連忙伸手阻止，可惜他的勸告晚了些，猶如蛛網的雷電陣法中心微微一凹緊繃，下一刻。便似一根脫弦的箭矢激射出去，行進數百米后突兀消失不見，只留一個冷冷聲音四處回蕩。

　　“封鎖圣界入口，讓他們不要出手阻攔”

　　青色嬰兒聞言苦笑一聲，抬起的手臂緩緩放下，面前白光一閃出現一塊巴掌大小的玉牌，上面的星辰漩渦圖案實為顯眼。

　　“罷了。不過是上一個時代的產物，本尊倒要看看你們能掀起什么大浪”青色嬰兒對著玉牌凝神片刻，忽地自嘲一笑，一閃來到青瞳金鷹所在的深坑中。

　　黑瞳和面具人之前的戰斗聲勢實在太過浩大，雙方都不留手的情況下結果可想而知，即便是十根雷柱相互碰撞引發的余波，也讓方圓百里的地面徹底變了樣子。

　　本就身受重傷的青瞳金鷹險些就此一命嗚呼。所幸此獸頭頂的那根金色翎毛依舊發揮著作用，微不可察的金光籠罩著它血肉模糊的身體，維持著生與死的平衡。

　　青色嬰兒剛一靠近，青瞳金鷹緊閉的雙眼便吃力地睜開，黯淡目光在前者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后，語氣十分虛弱道“殺了我吧，龍鷹一族絕對不會向敵人屈服”。

　　“呵呵”青色嬰兒聞言露出一絲古怪笑容，一手按在了青瞳金鷹身上。也沒見他如何動作，一人一獸同時消失在原地。緊隨其后的是巨大劍輪，此輪猛地一轉。青色光暈一層一層收縮內斂，越來越小，直至一點青芒時驟然不見。

　　圣夜數十里開外，一座陡峭的山峰側壁，一個平整石臺橫出百米有余，上面鋪滿了方方正正的石板。在石板上方，緊貼山峰的位置，一個直徑數米的灰色漩渦靜靜地旋轉著。邊緣呈現灰白交加，再往里就是淡灰之色，直到最中心時已有些發黑。

　　這漩渦憑空出現，一條條旋臂猛力擊打著四周。卻在邊緣處激起一道道白色閃電，湮滅一空，始終不能寸進，正是藍應天一眾新生進入圣夜時的地方。

　　作為圣夜和大陸之間的連接通道，這個灰色漩渦可是大有講究，不提界中界堪稱變態的空間障壁，單是長期穩定這樣一個空間缺口就要耗費莫大的財力，其周圍更是遍布難以循跡的感應陣法，非圣夜之人沒有得到允許一旦闖入就會暴露，從而驚動看守此處的天地二老。

　　只是此時此刻，經過域外高階魔獸的肆虐，石臺上空無一人，到處都是碎裂的石板，呈現出一個個巨大的腳印，顯出破敗之感。

　　忽然，平臺上空黑影一閃，一個人踉蹌著跌出，撲通一聲摔在地上，四肢無力地攤開，看那蒼白臉色竟是不久前還和面具人激烈大戰的黑瞳。

　　他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血肉模糊的體表盡是斷裂的骨刺，一雙眼睛無神地看著天空，胸膛上下起伏，喘息間傳出好似漏氣的嘶鳴。

　　“堅持住，趁萬靈血傀的力量還沒有完全消失之前一鼓作氣沖出去，我們馬上就要安全了”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在黑瞳體內響起，語氣充滿焦急之意。

　　黑瞳咬了咬嘴唇，喉嚨深處發出一陣壓抑的咆哮，雙手艱難地撐起上身，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說得好聽，受傷的可是我，不是自夸幽冥天一脈的隱匿之術無人可察嗎？老東西，要是我死了你們休想......”黑瞳嘴角不住地涌出鮮血，臉上的表情極為猙獰。

　　“我......我沒想到來者會是姬無法這個瘋子，猝不及防之下根本......”許是聽出了黑瞳話語中的不信任，蒼老聲音慌忙解釋起來，一時也顧不上黑瞳不客氣的稱呼。

　　黑瞳冷笑一聲不再言語，身形雖是搖搖晃晃，但步伐異常堅定地朝著灰色漩渦而去。

　　眼看就要進入灰色漩渦，黑瞳面色不禁一喜，心中的絕望一下子消散了許多，他身上的傷勢實在太嚴重了，借助體內分神的力量才勉強凝成的玉華骨甲在面具人的攻擊下毫無抵抗之力就被摧毀，他都一度以為自己要命喪于此了。

　　“呃”就在這時，黑瞳腳步一頓，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緩緩低頭。

　　“混蛋，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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