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二章 對簿公堂 續
“起來說話。”胡燁大聲的說道,“鄒凱,你可認識躺在凳子上的這個人?”
鄒凱順著胡燁的手指望去,看到躺在凳子上的王友天,一眼就認出他就是栽贓陷害自己的那個人。
“啟稟大人,這個人我認識,他是淮運碼頭的老板,草民的罪名就是他栽贓陷害的。”鄒凱說道。
“你胡說!”王友天此刻已經被打得有氣無力了,只能用最后的力氣吼道。
“是嗎?你怎么會認為他是胡說呢?難道你有證據證明你是無罪的?”胡燁突然嘿嘿一笑,他也只是突然想到后世有些奇怪的法律。
說是如果一個犯人被抓了,不是讓法官那些人去證明他有罪,而是要他自己證明他是無罪的。人都被抓了,這個還怎么證明自己無罪?
這種邏輯性的問題,胡燁時常會想來想去的,今天恰好給這個王友天試驗一下,看看他如何面對這個問題。順便試驗一下,這大明朝的罪犯是不是有高智商,還是只靠著后臺耀武揚威。
“要我證明我無罪?”王友天一愣,堂中的衙役和一眾打手也是一愣,這是個什么典吏,怎么能讓犯人自己去證明自己無罪呢?大明律里面好像沒有這一條啊。
但是剛才王友天已經認了私闖民宅的罪名,還怎么證明自己無罪?這不是直接讓自己承認自己有罪了么?
“我……他……”王友天被胡燁給繞暈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胡燁嘆了口氣。不同時代的人果然想法又是有區別的,“鄒凱,你將這個王友天誣陷你的經過。給本官一一道來。”
“是,大人。”鄒凱見胡燁一句話就將王友天問的無言以對,對胡燁給自己洗清罪名更是多了一絲信心。
“兩個月前,我聽說這王友天的碼頭上在招工,而且一個月的工錢能有五兩銀子,如此豐厚的回報之下,草民自然是要去碰一碰運氣了。”
“結果很順利。我就在他的手下搬運貨物。期間草民還想過,這種體力活雖然累人,但是也不應該有這么高的工錢啊。有幾次我都像周圍的工友打聽了。但是他們的回答都是一樣,說是讓我安心干活,等著拿錢便是。”
……
……
鄒凱開始詳細的訴說他在王友天的碼頭上干活的經過,越說王友天的臉色就變得越厲害。他感覺自己似乎是掉進了一個大陷阱里面。這次肯定是要栽在里面了。現在只有寄希望于老板娘了,希望老板娘的后臺能夠出面救下自己。
“一個月前,我總是感覺在船上搬運東西的時候怪怪的,再加上這工錢來的實在是太容易了,所以我就想早點拿完工錢走人,不然心里總是不踏實。”
“于是這個王友天將我交到他的房間,給我拿了五兩銀子,看起來很慷慨的樣子。我拿著銀子的時候就感覺怪怪的。直到我走出他的房間,被兩個衙役給制服了。我才緩過神來,原來這個王友天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給我工錢,拿給我那五兩銀子,是方便栽贓陷害。”鄒凱指著躺在凳子上的王友天,聲色俱厲的說道,因為是他才使得自己在監牢中待了一個月。
“哼,胡說八道,要是誰當工人都有五兩銀子的工錢,豈不是全南京城的人都來給我當苦力了,我就是有座金山也要被吃垮。”王友天用手摸著已經快要失去知覺的屁股,惡狠狠的說道,“你那五兩銀子分明就是偷我的錢,還敢誣陷我栽贓陷害,我看你是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看到王友天丑惡的嘴臉,鄒凱冷笑一聲,然后突然指著一旁的盧舜,“大人,當時就是這個盧捕頭帶人來抓的我,如果我是偷錢的話,會大白天的跑到他房間里去偷錢?還是在他在場的情況下偷到的?”
“而且又這么碰巧,這盧捕頭就剛好巡邏到他的碼頭上,恰好來到他的屋子前,將我抓個正著?”鄒凱冷冷的說道。
盧舜的臉一下子就變白了,沒想到怎么逃避,最終還是被牽扯了進來。
“哦,原來是盧捕頭親自帶人去抓的,不知道盧捕頭當時是恰好路過呢,還是有人通風報信,說這個鄒凱要在那個時候動手偷東西?”胡燁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很好奇的問盧舜。
“有人通風……”盧舜剛說出口,但是一看凳子上躺著的王友天,立刻就又改口說道,“當時我恰好巡邏到這王友天的碼頭上,看見鄒凱匆匆忙忙的走出來,邊上去盤查了。本來沒什么的問題的,但是這王友天當時沖了出來,說這鄒凱身上的五兩銀子是偷的。”
“本來當時我們也不信,但是最后這鄒凱說這五兩銀子是一個月的工錢,我們就有些不相信,再加上王友天在旁邊蠱惑,我們便將鄒凱給帶了回來審問。”盧舜很謹慎的說道。
胡燁好奇的看著盧舜,發現這貨腦子轉的還挺快,這么短時間內就將自己給撇的干干凈凈。可惜啊,聰明的腦子用到了不該用的地方。
“審問?當時的典吏是誰?可是他親自審問的?還是你做主審問的?還是根本就沒有審問?”胡燁大聲的喝道。
“卑職該死!卑職該死!”盧舜被胡燁的聲音給嚇了一跳,感覺對著胡燁跪下,然后說道,“當時前任典吏已經升遷了,又沒有典吏繼任,卑職便越俎代庖,對鄒凱進行了審問。”
“鄒凱,我問你,當初是不是這盧捕頭審問的你?”胡燁轉而問道鄒凱。
“回大人的話,確實是盧捕頭審問的我,但是他根本就沒有給我辯駁的機會。直接命令兩個衙役按著我的手,在認罪書上按了手印,這就是他所謂的審問。”鄒凱怒吼一聲。將盧舜干的事情給抖了出來。
“哦,還有這回事?盧捕頭,這事你作何解釋?”胡燁冷冷的問盧舜。
盧舜此刻叫苦不迭,本來審問的對象應該是王友天,但是好像自己成了被審問的對象了。
“大人,是這個鄒凱胡說,當時是他自己主動認罪的。”盧舜只好反駁道。
“是嗎?”胡燁猛地一拍驚堂木。嚇得盧舜一哆嗦,“當時不是還有兩個衙役強制按著鄒凱的手按的手印么,現在這兩個人站出來說明實情的話。我倒是可以不追究他們的屈打成招之罪。”
胡燁此言一出,本來還在動搖之中的兩個衙役趕緊走上前來,恭敬的跪在胡燁前面,大聲的哭訴道。“大人明鑒。當時是盧捕頭下令讓我們這么做的,我們當時也是沒有辦法啊。求大人開恩,求大人開恩啊。”
胡燁看著這兩個跪在地上的衙役,就知道自己策反已經成功了,只要有了這兩個榜樣,待會還會有人站出來揭露盧舜的罪行。
“盧捕頭,現在你還有什么話可說?”胡燁冷冷的問道。
“你們兩個吃里扒外的東西。”盧舜惡狠狠的盯著兩個出賣他的衙役,很想將這兩個人給殺了。但是現在的情形不允許他這么做。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是承認了,這么看來當初以到王友天的碼頭上。不是巧合了?而是跟某些人商量好了的,聯合起來陷害鄒凱,是與不是!”胡燁一拍驚堂木,直接站了起來,話語擲地有聲,容不得盧舜有半點違逆的意思。
盧舜此刻也知道反駁沒什么作用了,很后悔當初為什么就輕信了胡燁的話,這個看起來不學無術的紈绔,現在卻是高高在上了,將自己的罪名拿捏得死死地。
“大人,卑職也是一時被王友天所蒙蔽,才會干出這種知法犯法的事,還請大人法外開恩啊。”盧舜癱坐在地上,一邊給胡燁磕頭,一邊說道。
“盧舜!你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之前收錢的氣勢哪里去了?你不是說到了衙門里面就是你的天下么?現在老子的屁股被打成這樣,你就如此屈服了?難道不怕老板娘背后的人找你算賬?你以為這個小子能夠跟老板娘背后的人抗衡?”王友天對著盧舜咆哮著,他現在還對老板娘背后的人回來拯救自己深信不疑。
“大膽賊子,竟敢咆哮公堂,沒見典吏大人正在審案么!”
盧舜大吼一聲,受人蠱惑是一回事,但是收受賄賂又是另一回事。要知道當今皇上最痛恨的就是貪贓枉法,明初四大案,基本上都和貪贓枉法有關系。如果自己被王友天扣上這個帽子,這輩子恐怕是完了,不用胡燁動手,刑部的人就會找上門,少說也要發配邊疆。
“哈哈!哈哈!原來你盧舜是個這樣的人,就當我王友天看錯了你,等老子從這里出去之后,就是你的末日!”王友天大笑一聲,不知道從哪里來的氣勢。
“嘿嘿,你是不是還想著朝廷上的那些后臺來拯救你?”胡燁看著王友天囂張的樣子,笑著問道。
“小子,你既然知道我們朝中有人,還不趕快把我放了,不然小心你的烏紗帽不保!”王友天惡狠狠的說道。
“你說錯了,我這不入流的小官哪來什么烏紗帽啊,丟了就丟了,其實也沒什么的。只不過我看你那后臺現在可沒時間來拯救你,你還想從這里出去?等我將你的罪名通通定下來,你的人頭就要落地了!”胡燁陡然增大音量,嚇得王友天一陣哆嗦。
聽到這里,王友天已經有些心虛了。
自己被抓到衙門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老板娘肯定已經知道了,也肯定去朝廷里面搬救兵了,算算時間,現在也應該到了。但是現在外面一點動靜都沒有,難道出了什么問題?
就在王友天思索的時候,望淮樓的老板娘確實已經到了皇城,還來到了一座氣勢恢宏的宅子里面,而這座宅子的大門的牌匾上寫著四個大字,崇山侯府!
“表哥。你出面讓那個陸春管管他的手下,一個小小的典吏竟然把我樓子里的幾十個人全給抓了,竟然如此的囂張。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望淮樓的老板娘此刻坐在一個中年人的對面,一邊品著濃茶,一邊氣惱的說道。
而坐在老板娘對面的就是大明朝的崇山候李新,是曾經跟隨朱元璋打天下的人。
“表妹,這件事情恐怕難辦了。”李新表情嚴肅的說道。
“怎么了?難道你堂堂一個侯爺,還對一個典吏束手無策?”老板娘冷冷的說道。
“你知道什么?”李新看白癡的眼光看了一下老板娘,他這個表妹就是仗著他的關系。才在秦淮河上開了一家望淮樓,而且還干了許多見不得光的事。
以前寵著她也就罷了,替她解決了很多麻煩。但是這次恐怕有些麻煩了,特別是今天這個日子。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李新冷冷的問道。
“九月二十啊,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你怕什么。”老板娘好奇的問。
“今天全國各地兩千多號將軍千戶都來到京城。再過一個時辰。文武百官都要跟隨皇上到天壇去祭祀,一方面犒賞那些跟隨皇上打過天下的功臣,一方面向天求雨,希望早日降下甘霖,讓這大災趕緊過去。你說這個算不算大事?”李新問道。
“這跟你去救人有什么關系?”老板娘不解的問。
“關系大了去了,那些個進城的基本上都是早年跟隨皇上打天下的人,好多人資格都比我還老。這次皇上讓他們進京領賞,主要是因為這明初四大案搞得人心慌慌。皇上這是要安撫他們的心。”
“如果你這件事情鬧大了,讓那些老將軍聽見了。隨隨便便向皇上說一句,皇上還能不給他們面子?到時候大查起來,我都有可能被拉下水。以皇上的脾氣,要是知道了,我的人頭都難保。你說是你那幾個手下重要,還是你表哥我的人頭重要?”李新沒好氣的問道。
“什么!難道有這么嚴重?”老板娘也是一驚,利害關系她當然知道,手下沒了可以再找,但是要是這個表哥沒了,她在南京也就混不下去了。
“一切都等這件事過去再說吧,也不知道皇上怎么的,偏偏要在這個時候犒賞老將。”李新喃喃的的說道。“為今之計,就只有放棄你的那群手下了。”
恐怕這崇山候還不知道,朱元璋搞這么一件事,就是因為那個抓了他表妹手下的人寫了一篇文章。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坐在典吏衙門里的胡燁。
“我奉勸你們一句,不要寄希望于你們老板娘的后臺了,如果他們肯來救你們,現在就已經來了。但是你們看看外面,一點動靜都沒有,很顯然他們已經放棄你們了。所以你們想要將功補過,現在就正是機會,只要有人站出來揭露這王友天的罪名,我倒是可以考慮從輕發落。”胡燁看著那群不知所措的打手,挑撥道。
那群打手本來就有些忐忑不安,如今過去了這么就都沒見有人來救自己,頓時也就對胡燁的話信了幾分,知道老板娘是不會來救自己了,于是為了能夠減輕罪行,立刻就有兩個王友天的手下站出來說道,“典吏大人,我可以證明這鄒凱是被栽贓陷害的,而背后正是這王友天和盧舜兩個人搞的鬼。”
“吃里扒外的東西!”盧舜和王友天同時大吼道,將那個站出來的打手給下了一跳!
“咆哮公堂!給我打!”胡燁猛地一敲驚堂木,朝著幾個衙役使了眼色。
幾個衙役現在已經被胡燁的氣勢所嚇倒,巴不得多出力,也好減輕自己的罪行。
所以他們毫不客氣的將盧舜也給按到了凳子上,也是一頓板子下去。
“王友天,事到如今,你可還想抵賴?”看見王友天就要被打斷氣了,胡燁讓衙役住手,然后冷冷的問王友天。
“不會放過你的,不會放過你的。”王友天有氣無力的說道。
“盧捕頭,你和這王友天合伙栽贓陷害的罪名,你可認罪?”胡燁沒有再看王友天,轉而問道盧舜。
盧舜也被打了十幾大半,而且這群衙役為了表忠心,打得那叫一個狠啊,所以盧舜現在也是吃痛不已。如今再被胡燁問起罪來,已經沒有了半點反抗的心思,“卑職認罪,卑職認罪。”
“那好,你的事情就先給你記下了。”胡燁冷哼一聲,然后大聲說道,“既然真相大白,鄒凱乃是被栽贓陷害,本官宣布,鄒凱無罪釋放。”
鄒凱聽到胡燁的這一句話,頓時喜極而泣,沒想到當初在北平城外偶然相遇,竟然在半年后又救了自己一命。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鄒凱朝著胡燁磕著頭,大聲的說道。
“好了,這是本官應該做的,為民伸冤乃是我的本分。”胡燁揮手阻止了鄒凱的動作,然后又朝著王友天說道,“王友天,如今你已經坐實了私闖民宅、栽贓陷害的罪名,這剩下的故意殺人、強搶民女、販賣人口的罪名,不知道你認是不認?”
王友天此刻已經面臨絕望了,正想說話之際,典吏衙門外突然涌入幾十個衙役,將典吏衙門給包圍了。隨后走進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大步的走到胡燁的面前。
“胡燁,我奉府尹大人之名,前來帶走這些犯人。”來的這個人叫做陸杰,大聲的對著胡燁說道。
王友天一見自己的救星來了,肯定是老板娘搬來的救兵,如今哪里還肯認罪,頓時叫囂道,“無知小兒,如今看你還如何判你爺爺的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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