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三章 再見樓英
龍云山莊位于易州的拒馬河邊上，四周群山環繞，是個休閑的好地方。不過胡燁來這里不是休閑的，他是來見一個老朋友的。
昨晚那個中年人扔給胡燁的盒子，里面裝的竟然是一副眼鏡。胡燁不認為這個世界上還存在別的眼鏡，那就只能是自己之前送給樓英和蕭九賢的了。
胡燁不知道為什么龍云山莊的人會擁有這副眼鏡，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龍云山莊肯定是見過那兩個老頭了。至于是將他們給捉了，還是請到龍云山莊去作客了，胡燁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他們能將這副眼鏡拿出來，就說明知道自己跟樓英兩人的關系。胡燁到不擔心去了龍云山莊的安全問題，有鄭大暗中保護，加上腰間那把燧發槍，應該出不了什么大問題，而且龍云山莊貌似對自己沒有什么敵意。
“公子，聽說你醫術高明，有起死回生之術？”快到龍云山莊了，那個中年人騎在馬上問道胡燁。
“此話怎講？”胡燁好奇的看了一眼中年人，這貨一路來都不怎么說話，干了一夜的路都只是朝著自己手下下過命令。
“聽聞燕王四公子先天不足，乃是公子妙手回春，竟然向天借命，讓四公子活了下來，現在已經與常人無異。”中年人帶著一絲疑問的說道。
雖然他是江湖中人，不是什么郎中，但是卻也知道朱高曦那種先天不足的危險性。他們江湖中，就有很多人死于那種病，多少年來都被定為不治之癥。
“你是如何得知的？難道就是這東西的主人告訴你的？”
胡燁聽了這話，就已經猜得差不多了。
“不錯，確實是一個老先生告訴我們的。”中年人點點頭。
“一個？難道不是兩個？”
胡燁好奇地問，他可是記得樓英和蕭九賢一起出的北平，難道他兩分開了？
“開始確實是兩個，不過他們兩人到了龍云山莊之后。那個白胡子就回江南了，看起來很是焦急�！敝心耆嘶卮鸬�。
白胡子肯定說的就是蕭九賢了，可是為什么他要焦急的回江南？而樓英卻留了下來？
“你們把樓英捉來是為何事？難道你們莊上也有先天不足之人？”胡燁好奇地問。
要抓兩個郎中，肯定就是有病要治。而非要那兩個老頭治，恐怕也就只有那先天不足之病了。可是他們為什么又放走了蕭九賢呢？
“之前莊上確實有一個先天不足之人，不過半年前就已經死了。這次我們將樓先生請來，卻是另有病情，至于是什么，我就不能多說了。莊主對我們也是下了禁口令，詳情也就只有公子自己去問莊主了。”中年人說著。前面便出現了一座莊子。
現在是早晨的陽光剛剛升起，照在莊子上面，看上去很是清新，如果不是莊子門前那兩個手持大刀的護衛，就真的有點避暑山莊的味道了。
“快去稟報莊主，就說人我已經請來了�！敝心耆瞬唏R來到門前，朝著其中一個守衛說道。
“少爺，到了嗎。”薩仁探出頭來，揉了揉眼睛說道。顯然是昨晚沒有睡好。青衣就更不行了。白天都受不了顛簸，晚上更是不適應，這才剛一停下來，就又昏沉昏沉的睡了過去。
“薩仁。待會進去了緊緊的跟著錢叔，一定不要亂跑�！焙鸁钷D過身來對著薩仁說道，現在還搞不清里面的狀況，一切都要小心為好。
“哦。知道了�！彼_仁乖巧的點點頭。
“公子，我們先進去吧，一會莊主就會召見�！敝心耆瞬唏R回來。對著胡燁說道。
山莊里面很大，一點也不比燕王府小，不過沒有燕王府豪華。
“公子，我看你的婢女挺勞累的，要不我就安排一間房間，讓他們先睡下吧�！边M了山莊之后，中年人說道。
胡燁看了看馬車里的薩仁和青衣，對著老錢說道，“老錢，你帶著她倆去休息，我去見一見樓英。”
老錢有一絲猶豫，他的責任是保護胡燁，如果胡燁出了啥意外，他可就沒臉活下去了。不過看了一眼胡燁腰間的燧發槍之后，他便想到了滾地虎的慘狀，也就放心了。
緊接著又來了一個人，在中年人的耳邊說了兩句，然后中年人便微笑著對著胡燁說道，“公子，莊主已經在大殿等著了，我們這就前去吧�！�
胡燁沒有說話，緊緊的跟著中年人的后面，手里拿著一顆子彈，以應對突發情況。
不一會兒，中年人便帶著胡燁來到了一座大殿外面。
“莊主，胡燁公子來了�！敝心耆藢⒑鸁畲街�，朝著里面說了一句，之后就出了大殿。
胡燁慢步的走了進去，發現那個一個熟悉的身影，還有一個中年壯漢。
但是當胡燁仔細的看那個熟悉的身影的時候，突然又一絲震驚。因為他雖然認出了那就是樓英老頭，但是發現樓英的胡子竟然白了，頭發也有些白了，都快要趕超蕭九賢了。
“樓先生，你這是怎么了？”胡燁趕緊兩步走了上來，有些吃驚的問樓英。
樓英的眼皮很重，看見胡燁來了，這才有了一些精神。
“胡燁，你終于來了。”樓英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顯得有些有氣無力。
“你是誰，對他做了什么�！�
胡燁朝著那個中年壯漢吼了一聲，以前的樓英可是老當益壯，啃下兩個豬蹄不成問題，這才三個月不見，胡子頭發都白了，身體也瘦了好多，肯定是眼前這個人干的。
雖然樓英跟自己的交情不算是太深，但是畢竟是自己將他們弄到北平城來了，樓英現在成了這個樣子，自己是脫不了干系的。
“胡燁，你說錯了，這件事情卻是與龍莊主沒有關系�！睒怯⑿÷暤膶χ鸁钫f道。
“呵呵，看來這位就是老先生極力推崇的胡燁公子了吧，在下龍一�！饼堃缓呛且宦�。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朝著胡燁笑著說道。
“你叫人將我請到這龍云山莊所為何事？不會就是想看看我吧，難道你就對懸賞金沒有興趣？”胡燁好奇的看著龍一。
“之前我確實對懸賞金很有興趣，不過上次空印給我帶了信，讓我別打你的主意，我也變絕了這個念頭。所以這次請你來，絕對不是什么懸賞金的事情�！饼堃恍χf道。
“空�。克钦l，我怎么沒有聽說過？”胡燁一愣，空印是什么人？空印案倒是聽說過，不過那是一個大案。跟個人扯不上關系。
“胡燁，這次叫你來是我的主意，是我聽說你出了北平南下，特意叫龍莊主拿著我的眼鏡，將你請到這里來的。如果不拿眼鏡，我知道你是不會相信的�！�
樓英看著胡燁和龍一對話，嘆息一聲，然后對著胡燁說道。
“樓先生，你叫我來做什么？還有你這身體又是怎么回事？難道是這龍一困了你。不給你吃的？”胡燁沒有理會龍一，而是很關心的問樓英。
“哎，此事說來話長。”
樓英嘆息一聲，人一下子又顯得蒼老了許多。然后慢慢說道，“三個月前，我和老蕭下了香山，便租了馬車。想要一路南下，早日回到江南�！�
“你也知道，那個時候的大旱已經成型。已經有人開始逃難，也就有人開始得了病。我和老蕭就一路走一路行醫，所以走的也就特別慢。”
“大概兩個月前，我和老蕭來到了易州，發現生病的人越來越多。剛開始我們以為只是這些人由于糧少，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偶爾腹瀉也是常事�！�
“但是后來我們發現，事情沒有那么簡單，因為得病的人越來越多，我和老蕭兩個人都忙不過來，就算加上當地的郎中軍醫，也都是有心無力�！睒怯⒄f著就嘆息了起來。
胡燁越聽越不對勁，現在是大熱天，又是上吐下瀉，而且情況聽上去很是糟糕，心中突然一緊，很嚴肅的問道，“樓先生，難道這易州發生了瘟疫？”
“哎，剛開始我也不信，但是得病的人越來越多，也由不得我們不信了�！睒怯o奈的說道。
“看來公子對這瘟疫很是了解，就是不知道這場瘟疫能不能救�！饼堃货馄鸩絹恚行┚o張的問胡燁。
胡燁看了看龍一，便又問樓英，“樓先生，你們在易州治病，為何又來到了這龍云山莊？難道是龍云山莊也有人感染了瘟疫，這龍一抓你來的？”
“你錯怪龍莊主了。”樓英苦笑一聲，然后解釋道，“我和老蕭在易州停留了十多天后，發現前來就醫的人已有幾百之眾，如果在這樣下去，瘟疫就要擴散開去�！�
“易州的地方官擔心事情擴大，便要將這幾百個得病的人全部坑殺了，就連當地的衛所軍都出動了。這個時候如果不是龍莊主帶人出現，恐怕那幾百人就沒救了�！�
“現在這些人都還住在龍云山莊里，我和老蕭也被龍莊主請到山莊來，看看能不能救下他們的性命。但是我跟老蕭醫術有限，一個月的時間，卻死了四五十個病人�，F在病人的情緒很不穩定，如果不是龍莊主再三給他們保證，恐怕他們已經失控了�！睒怯⒑苁菬o奈的說道。
“蕭先生呢？他為何回江南了？”
“這場大旱可是大面積的，我跟老蕭商議過，恐怕其他地方也會出現瘟疫，所以才決定讓老蕭一路南下，看看其他地方還有沒有這種情況。不過從他傳回來的消息看來，這一路上還沒有發現，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睒怯⒄f道。
“就目前看來，易州感染的人基本都在我龍云山莊了，所以我這山莊已經被好幾個衛所盯著呢。如果我們治不好這些百姓，還要把他們放出去的話，恐怕上萬的衛所軍就要進攻我這山莊咯�！饼堃豢嘈σ宦暎缹⑦@些百姓救回山莊，肯定是冒了很大的風險。
但是他就是這種人，他的龍云山莊能夠在易州一步一步成長起來，少不了易州百姓的支持，所以他是不可能看著上百的百姓被官府坑殺的。
胡燁也聽出龍一口中的無奈。對自己之前的小心思也是有些愧疚，于是略顯尷尬的說道，“小子剛才對龍莊主多有得罪，還請龍莊主見諒�！�
“無妨，公子乃是性情中人，我又怎么會怪罪。只要公子能夠將這剩下的幾百人治好，便是大功德一件，我龍一便感激不盡了。”龍一揮手示意胡燁不要在意。
“樓先生，現在是什么情況，他們的病情如何了？”胡燁也知道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幾百個人得了瘟疫不是小事，如果處理不當，讓整個山莊的人都感染上了，恐怕全保定府的衛所軍都要將龍云山莊給圍了，放火燒山都說不定。
“兩個月前有三百多人得病，上個月四十個，這個月才過了一半，又已經有二十五個死亡了，情況是越來越嚴重。老朽也是深感無力。才會將你給請來，看看你有沒有什么法子啊。”樓英很是慚愧的說道。
對于醫生來說，最大的痛苦莫過于看著自己的病人一步步被病魔吞噬，樓英自認為是一代名醫。行醫江南數十年。如今被瘟疫所繞，看著病人一個個死去，他的心如同刀絞，所以整天茶不思飯不想。本來紅光滿面的一個人，活生生被拖成了瘦老頭。
“樓先生，你先去好好吃頓飯�？茨愣际莩蛇@樣了，要是你的身體都垮了，誰來救他們�！焙鸁羁粗蟛蝗缜暗臉怯ⅲ闹型蝗粚@個老頭心生敬意，但是見樓英還是有些不放心，這才說道，“樓先生放心，既然我都來了，自然是要全力施為�！�
隨后胡燁又朝著龍一說道，“龍莊主，還請弄一桌大餐，我已經奔波了一夜了，肚子很餓，要知道餓肚子是沒辦法治病的�！�
龍一聽了大笑一聲，他是從胡燁的語氣之中聽到自信，看樣子山莊里那兩百多個百姓有救了。于是朝著門外大叫一聲，“來人啊，準備飯食，我要好好招待胡燁公子�！�
“胡燁，你真的有把握？”樓英有些不相信的問著胡燁。
“樓先生，你就放心的大吃一頓，我都能向天借命，還能被一個小小的瘟疫難倒？”胡燁為了讓樓英放心，不禁說起了大話。
瘟疫這個世紀難題，哪有這么容易就解決，明朝沒有后世先進的醫療手段，治療只能靠先輩留下來的藥方，所以想要將兩百多人全部治好，胡燁也沒有把握。
“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樓英聽了胡燁的保障，頓時心情大好，跟著龍一便走了出去，準備好好吃上一頓。
樓老頭確實餓壞了，這些天一直在擔心瘟疫問題，一天就只喝兩碗稀粥。這下好了，胡燁都放話了，那可是連命都可以向上天借的，解決瘟疫應該不成問題。
所以樓老頭今天是大吃特吃，面前的骨頭都擺了一堆，手上還抱著個豬蹄在啃。胡燁看著才放下心來，看來這個老頭還是樓英，還沒有被打倒。
“龍莊主，那些百姓都住在什么地方，我們這就去看看吧�！背酝觑堉�，胡燁擦了擦嘴巴，便朝著龍一問道。
越早解決瘟疫問題，自己也好早些趕往南京，現在可只有一個月的時間，要是趕不上秋闈，朱棣和朱元璋都不會放過自己。
“他們都住在后山上，我將他們隔離開來，不然讓莊上的人感染上了可不好。”龍一也站起身來，準備帶胡燁到后山去看看。
“龍莊主每天都要派人送去食物和水，但是這兩天死人越來越多，他們有些躁動不安起來，我給他們熬的藥也不怎么喝了。”樓英跟上龍一的腳步，一邊對著胡燁解釋。
“樓先生這藥方可是按照孫思邈的千金藥方所抓？”胡燁問道。
“孫神醫的千金藥方，只是記載了傷寒之病，我看這次的瘟疫不像是傷寒，便對癥下藥，將房子略作了改動。不過只能緩解一下病情，卻不能根治，老朽現在都在懷疑我那方子的正確性，這次就是找你來看看的。”樓英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張藥方交給胡燁。
胡燁一看頭就大了，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藥方，對孫思邈的傷寒論也只是聽說過。讓他看藥方，無疑就是讓他看天書，他只知道如何防御瘟疫。因為后世是直接打預防針的，很少有人得瘟疫。
但是胡燁總不能說自己對藥方一竅不通，于是只好裝作很在行的點了點頭，然后對著樓英說道，“樓先生，你這方子看上去沒有問題，具體情況也要到了后山才能做決定。”
樓英覺得胡燁說沒問題了，那他的方子就一定沒問題，肯定是其他地方出了問題。
幾人來到后山之后，都拿起一塊毛巾蒙在臉上，顯然對瘟疫很是忌憚。
龍云山莊的后山也很大，還有幾座大殿堂，那些得了瘟疫的百姓都住在那幾個大殿堂里面。
“胡燁，你不帶上面巾么，這里面可不是說著玩的，感染了瘟疫可就晚了。”樓英見胡燁將毛巾丟到一邊，很是關心的說道。
“樓先生，瘟疫對我來說沒什么大不了了，就算我想感染，都感染不上�！焙鸁詈俸俚恼f道，在后世他都不知道打了多少預防針了，右手手臂上現在還有疤痕呢，瘟疫自然是對他不起任何作用。
樓英和龍一現在更加相信能夠治好這場瘟疫了，不然誰敢這么大膽子，沒有任何防御措施就往瘟疫人群里面跑？
“龍莊主，你放我們下山吧，就算我們沒救了，也要讓我們死在自己家里。”幾人剛走進大殿里，就有一個瘦弱不堪的病人走上前來，聲淚俱下的朝著龍一說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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