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三章 滅回鶻 二
達爾罕和手下的二十三名親兵并沒有和其他投降的回鶻士兵在一塊,反倒是騎著馬,主動看守著這些原本還是同伴的俘虜。
黎明的草原,起了白色的靄靄霧氣,快接近帝隊的大營時,騎在馬上的達爾罕感到了一陣不安,就如同他昨夜時那般心緒不寧,就在他疑惑地看著前方似乎什么也沒有的霧氣時,幾隊帝國騎兵的模糊影子忽地出現了。
張巡高聲呼喊了起來,這樣的大霧天氣,帝隊的警戒會升到最高,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地就被自己人給誤傷了。
霧氣里,數十騎帝國騎兵闖了出來,為首的百夫長在馬上朝張巡道,“張校尉,陛下下令全營警戒,剛才多有得罪,還請勿怪。”
張巡自是笑著稱無妨,他心里明白,剛才只怕這名百夫長和他屬下的騎兵弩全部對著他們,要不是自己喊得及時,說不定還真會因為隊伍里那些回鶻俘虜發出的聲響給誤傷了。
那百夫長示意手下在前面開道,自己則是好奇地看了眼那總共近百名的回鶻俘虜,張巡的名頭在大營里也是頗為響亮,這可是陛下登龍后,為數不多地在邊軍里提拔的虎賁營出身,而且這個張巡據說作戰時風格狠辣,幾乎很少會留活口,這次倒不知道是吹了什么風,居然俘虜了那么多。
達爾罕這時候帶著手下們從馬背上跳了下來,牽著馬趕著那些俘虜進了前方乳白色霧氣里漸漸清晰起來的大營。
一路上,張巡也是和那百夫長閑聊了起來,如今征討草原的大軍,可以說是除了安西都護府以外,帝國各地軍隊的精銳所在,小看任何一個人都是件愚蠢的事情。
“昨夜露寒重,參軍營的那些人去了陛下行轅稟報,于是陛下便下令加強戒備。”那百夫長回答間,將張巡一行送進了大營前營后,便抱拳一禮而去了。
“張校尉,陛下招你前去答話。”前營里,一名虎賁營的鐵衛赫然已在,看到張巡時,便直接招呼道,剛才那百夫長早已派人快馬來了天子大營稟報。
“對了,還有他們幾個。”那名虎賁營的鐵衛這時看到了那來稟報的士兵口中所稱的回鶻蠻子,方自想起了天子的吩咐,這幾個回鶻蠻子倒是運氣好,大營里那些仆從軍的貴族要是知道了,非得跳起來不可。
達爾罕有些發愣,他本以為到了帝隊的大營,最多也就是給發配到仆從軍的營地里去,運氣好些的話,說不定能給那位張巡校尉大人當手下,哪里想到居然還能覲見天子。
“發什么呆,還不快走。”張巡見到達爾罕和他的手下愣著沒動,不由輕喝了一聲,在他看來這個達爾罕的運氣著實不錯,要知道那些仆從軍的草原貴族想要朝拜天子都沒機會。
“是,大人。”達爾罕聽到張巡的喝聲,連忙回過了神,帶著手下那些親兵,亦步亦趨地跟在了張巡身后,這時便是張巡也已經下了馬步行。
越往前行,戒備便越發森嚴,當進入天子大營時,達爾罕都已經快呆住了,他本以為張巡手下的那些斥候就已經是帝國最精銳的士兵,可是沒想到天子大營里,那些巡邏的帝國士兵每一個給他的感覺,都似乎能夠輕易地殺死自己。
直到天子主帳前,達爾罕背上已經嚇出了一聲冷汗,他也是去過可汗金帳的人,可是和大漢天子的軍帳一比,那些什么金狼衛,可汗扈從簡直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的烏合之眾。
“你等先在外面侯著。”那名虎賁營鐵衛,在主帳外朝達爾罕等人道,接著便自帶了張巡進了大帳。
達爾罕一行人站在外面,看著四周那些如同鋼鐵雕像般矗立的虎賁營士兵,卻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若是普通的牧民必然感覺不到這些帝國士兵的可怕,可他們都是上過戰場的勇士,能感覺到這些護衛大漢天子的士兵身上那股令人恐懼的煞氣,真不知道殺了多少人才有那么可怕的氣勢,達爾罕只是被那個守在大帳門口的虎賁營鐵衛冷冷瞪了一眼,就差點覺得自己會性命不保。
點著牛油蠟燭的軍帳里,穹頂處已有天光透下,張巡走進后第一眼便看到了正在揮刀練習的太子殿下,然后才看到一襲黑衣短打的天子,手中提著大夏龍雀,正自督促太子練刀。
“昨夜,一共有三伙回鶻騎兵被發現,但只有你帶回了最多的俘虜,做得不錯。”郭虎禪自然看到了從帳外進來的張巡,看向他道,打回鶻,不是簡簡單單地一個殺字就行的,去國千里,孤軍深入草原,便是他麾下盡是帝國精銳,也不敢托大說自己能夠輕松地將回鶻上下盡數誅滅。
“謝陛下夸獎。”張巡是個直性子的人,聽到天子夸獎,向來冷冽的臉上也不由露出了發自內心的喜悅。
“坐吧。”郭虎禪讓身旁的虎賁營鐵衛給張巡搬了張馬扎,然后讓兒子停下了練刀,卻是親自給兒子擦拭起身上的汗水來。
張巡見天子不拿自己當外人,心里越發高興,不過神情間也越發恭敬。
放下手中的軟布,給兒子整了整衣服后,郭虎禪方自朝張巡道,“你以前手下少有活口,這次卻捉了不少俘虜,看起來你是清楚了朕的心思,那個叫達爾罕的,要是用得好,可當數萬大軍。”
“陛下,那個達爾罕,臣已問過,回鶻雖然勢大,不過依附的各部不過是迫于情勢,方才附逆,要是陛下打出旗號,只討回鶻本部,只怕回鶻一夜間,便去大半羽翼。”張巡也不知道什么藏拙隱瞞,只是按照自己所思所想,說出了心里的想法。
“說得不錯,回鶻之戰,朕要盡快獲勝,不能多拖延時間。”郭虎禪看著在自己面前直舒胸臆的張巡,贊許的點了點頭,張巡能夠想到這一點,并不稀奇,重要的是張巡能夠將其付諸實施,這一點殊為不易。
郭虎禪又問了張巡幾句后,才吩咐身旁的親兵去把那些回鶻蠻子給帶進帳里來,對于草原上那復雜的部族關系,他沒空去弄太清楚,只需要知道那些可以成為帝國的‘子民’,那些則是必須要被消滅的就行了。
很快,達爾罕和手下的士兵便以一種朝圣的心情魚貫進入了大帳,帳內簡單的擺設讓他有些錯愕,這天地間最尊貴的大漢天子的大帳竟然只是擺了幾排盔甲兵器,便再無其他陳設,便是連那些大貴族的帳子都不如。
可越是如此,達爾罕卻覺得天子的威嚴,因為帳中那些黑色的士兵,和那些陳設簡單的兵器盔甲在一起,竟然有一種讓他窒息的森嚴氣勢。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達爾罕跪在了地上,頭磕在地上,整個人匍匐著,他不敢抬頭,而他身后那些士兵也是同樣。
郭虎禪笑了笑,在草原上他似乎已經被那些游牧民族徹底神話了,每個人見到他都敬畏如天神,不過他并不在意,甚至可以說這是好事情。
“起來吧。”郭虎禪沉聲道,這些回鶻蠻子,他還需要他們回到自己的部落去,將他只討伐回鶻本部不臣的消息帶回去,他要回鶻分崩離析,成為草原上各部族的眾矢之的。
“謝陛下。”達爾罕小心地抬起頭,然后才站起身,這時候他壯著膽子朝前看了一眼,然后他看清楚了大漢天子的樣貌,出乎他想象的年輕,可是卻有著回鶻大汗和所有草原貴族加起來也不及的尊貴和威嚴。
“張校尉為汝等說情,說汝等皆是因為部族為回鶻所脅迫,方才附逆從賊,可是實情。”郭虎禪的目光如劍般刺向了那個叫達爾罕的草原漢子,他固然要用這些人,可是卻也不屑去用什么懷柔手段,而是徹底的威壓。
“陛下,小人的部族弱小,回鶻勢大,小人不得已才只能事賊。”被郭虎禪冰冷的目光看著,達爾罕一下子便跪在了地上,額頭上沁出了冷汗,聲音有些顫抖。
“好,朕且信你,你等可愿戴罪立功。”看到那些被自己和身邊虎賁營鐵衛散發出的森冷殺氣嚇得跪倒的達爾罕等人,郭虎禪方自收斂了那股如同實質般的殺意,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問道。
“小人愿意。”沒有任何猶豫,達爾罕便直接磕頭道,草原上本就沒有什么忠臣之說,更何況他也不是回鶻本部的人,反倒是和手下被回鶻本部的貴族當成炮灰,對回鶻不但沒有任何忠誠,反而心中生出怨恨。
“好,汝等便去張校尉手下,張校尉要你們做什么,你們便做什么。”郭虎禪站了起來,“好了,下去吧。”
“還不謝過陛下厚恩。”張巡這時也站了起來,看到跪在地上的達爾罕沒有反應,不由踢了他一腳道,然后達爾罕才回過神來,連忙謝恩跟著張巡退出了天子大帳。
“張大人。”出了天子大帳,達爾罕心有余悸地朝張巡道,剛才天子雖然只是只言片語,可是那些虎賁營鐵衛散發出的殺氣卻壓得他心驚膽戰,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推出轅門斬首。
“放心吧,陛下準你們戴罪立功,那你們和你們的部族便無事,日后大軍殺到,必然秋毫無犯。”張巡朝達爾罕道,草原這么大,東一個部落,西一個部落,隨便一處草疙瘩里,說不定以后就能冒出個什么鳥部落出來,帝隊哪有功夫真把整個草原給犁一遍,到最后還是得以蠻治蠻,漢化草原,霸王道并行。
“多謝張大人。”達爾罕心中松了口氣,然后想到了要不是眼前這位校尉大人為自己等人求情,只怕他們已全部都是死人了。
“走吧。”張巡笑了笑,陛下將這些回鶻蠻子交給他,便是對他委以重任,他自然不能叫天子失望。
…
回鶻王庭,重兵云集。
可汗金帳內,獨解支這時候也是沒有了原先的意氣風發,雖然他早就料定薛延陀必敗,可是想不到薛延陀居然敗亡得如此之快,而且最叫他意料不到的是,郭虎禪這個大漢天子居然會親自御駕親征,這對于整個草原來說,就像是一個最恐怖的消息。
如今王庭內外,十萬大軍聚集,依附的各部近二十萬眾趕著牛羊馬匹過來,可不是他這個回鶻大汗真地到了一聲令下,各部莫敢不遵的地步,而是各部畏懼郭虎禪這個殺神。
裝飾奢華的金帳里,被獨解支所器重的大部貴族們聚在一起,卻是誰都拿不出個主意來,如今王庭方圓百里,硬生生地擠下了近四十萬人,不說帝隊打過來,就是再這樣下去,他們也要給弄垮了。
“都是那些大食蠻子可惡,要不是他們,我們怎么會得罪朝廷。”一個年輕的貴族忍不住帳子里壓抑的氣氛,卻是跳了起來,自從薛延陀一下子被大漢天子帶兵收拾了,他們這些原本氣勢洶洶的主戰少壯派貴族全都萎靡不振,沒幾個人再敢叫囂和朝廷打到底。
有人挑頭,其他想不出主意的貴族們也是紛紛叫喊起來,似乎如今舉部面臨滅頂之災,全是大食蠻子的攛掇,和他們沒有半點關系。
“不如把那些大食蠻子的使節全部送去獻給大漢天子,然后上表請降。”一名年老貴族出聲道,如今王庭里大食蠻子派來的使節還在,這些大食蠻子只是給些刀兵鐵甲,便要叫他們豁出身家性命去和朝廷對抗,實在是用心險惡。
“對,對,我們只是被那些大食蠻子給蒙蔽了,只要上表向朝廷請降,說不定天子會寬恕我等。”原本被主戰派打壓的貴族里有人連忙附和道,當初他們就不同意向朝廷挑釁,更別提什么結盟對抗朝廷,可是那時候那些主戰派全都給豬油蒙了心,一個個粗脖子紅眼地痛罵他們是膽小的懦夫。
獨解支沒有發話,要說向朝廷請降,他也不是沒動過這念頭,可是如今大漢天子是那個殺神郭虎禪啊,他會同意他們請降,開玩笑,這個殺神下令砍掉的腦袋,足以堆出一座圣山來,就是那些貴族能降,可他這個可汗能降么,其他人降了或許還有條活路,可他這個可汗絕對是一條死路。
金帳里的回鶻貴族中有人看到了獨解支那變得陰沉的臉色,幾個腦子的聰明一想,就勃然色變,知道如今說的什么上表請降恐怕已經觸怒了可汗,這回鶻上下誰都能降,唯獨可汗不能降,因為大漢天子絕不會饒了可汗。
原本有些喧鬧的金帳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獨解支看著那些變了臉色不再說話的主降派,冷笑了起來,大聲道,“說啊,怎么不說了,抓了那些大食蠻子的使節,送去朝廷請降,是不是還該加上本汗的這顆腦袋啊!”
隨著獨解支越來越冷的聲音,那幾個先前還說得熱鬧的主降派貴族,一下子腦門上都冒出了涔涔冷汗,幾個膽子不大的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大聲討饒道,“可汗,我們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那個意思,那是什么意思,怎么本汗的這顆人頭還不夠,是不是要把本汗一族的腦袋全都拿去向朝廷請降。”獨解支的眼中兇光閃過,身后的侍衛已經隨聲而動,走到了那幾個跪在地上的貴族面前,好似捉雞般把他們給架了起來。
金帳里,一眾貴族都是噤若寒蟬,看著站起來的獨解支,看向那幾個被侍衛抓住的貴族,俱是心里清楚,只怕這幾人的性命難保。
“把這幾個膽小如鼠的懦夫給本汗拖出去斬了。”獨解支大聲道,然后在那幾個被拖出去的貴族的咒罵聲里看向了帳里的其他人,臉上的神情兇狠,“向朝廷請降,你們不要忘了,如今大漢天子是那個殺神郭虎禪,不是那文皇帝,就算你們把本汗的腦袋砍下來向那個殺神乞降,你們以為你們能活命么?”
獨解支咆哮著,“想要活命,就給本汗像個勇士一樣拿起刀,那個殺神只有十多萬人馬,咱們未必沒有機會不能除掉這殺神,可若是一個個只想著自己能夠茍活,心里只盤算著自家,這仗也不用打,降也不用請,本汗第一個先砍了他的腦袋,把他全族都給貶為奴隸。”
“我愿隨大汗殺敵。”貴族里,有獨解支的親信率先喊了起來,接著其他人便也跟著喊了起來,一時間倒也顯得眾人俱是同仇敵愾,眾志成城,不過這里面不少人都清楚,和如今的大漢天子打仗,和找死沒什么區別,不過獨解支這個可汗說得也沒錯,就算他們想要投降,這個殺神一樣的大漢天子也未必會答應。
獨解支自己也心知肚明,不過眼下他除了讓這些貴族們跟自己一條心,和那個殺神對抗到底外,他已經無路可走,至于那些大食蠻子的許諾,他完全沒當回事,河中六國是反復無常的墻頭草,如今大漢天子強悍無匹,大食蠻子要拿下河中六國也得費一番手腳,等大食蠻子的軍隊東進來救自己,他還不如指望自己能夠打敗那個殺神。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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