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火燒皇城

　　未央宮前的廣場上，húnluàn無比，突然殺入的軍王隊，突然倒戈的羽林軍，還有那些jī憤的太學士子以及慌luàn的官員，都似乎好像讓一切失去了控制。

　　郭子儀奮力地朝那些身穿白衣的士子大聲吼著，老都督帶人殺到了郭元佑那里，可他卻和手下被前面那些太學士子給堵住了。

　　在這無序的húnluàn中，那些太學士子已經被同伴們流出的血jī怒地失去了理智，如果不是郭子儀及時大吼起來，只怕他們還會挨上那些士子的老拳。

　　“左臂上都給我綁上白布。”郭子儀身旁，跟他一起的沈錦乾急中生智，卻是高聲道，然后抓著身邊一個已經明白過來他們是自己人的士子道，“告訴你的那些同伴，左臂上綁著白布的都是自己人。”

　　沈錦乾的辦法很有效，起碼郭子儀他們接下來前進的速度快了起來，而那些已經互相間大聲喊話的士子們已經把這個消息傳遍了大半個廣場，然后便是那些倒戈的羽林軍士兵扯下盔甲里的中衣，撕成布條綁在了左臂上。

　　未央宮宮門前，郭元佑在身邊近衛士兵的護衛下退進了宮中，裴旻帶著哥舒翰突然間殺出，手中重劍大開大闔，再加上哥舒翰那柄兇悍的長刀，兩人帶領的幾十名碎葉老兵就好比一群出籠的餓虎幾個照面就擊潰了他那些近衛士兵。

　　郭元佑雖然不認識裴旻這個劍圣都督，但是他知道這個突然間冒出來的白發老將絕對是城外郭虎禪派來的，不過這時候他發現也已經晚了，因為他已經大勢去盡，他已經輸得徹底。

　　李秀行在軍王隊發動的同時，他同樣也沒有閑著，緹騎司埋伏的人手緊隨其后，也開始行動了起來，只不過他們做的事情，不是殺進未央宮，而是對那些廣場上的官員進行控制。

　　毫無疑問，當郭虎禪拿下長安，真正君臨天下的時候，這個朝堂上有很多人都要被清洗掉，修文年間膨脹起來的官僚集團要為他們這些年做的事情付出代價，就像當年文皇帝和他們聯手清洗東宮黨和河中軍隊那樣。

　　留在長安城的那些官員里，很多都是些讓李秀行感到作嘔的政治投機客，他們的心早就被權勢金錢和美sè所腐蝕，但他們通常都是些聰明人，想要抓他們的把柄雖然不至于太困難，但總是比較麻煩。

　　不管是郭虎禪也好，還是那些武人出身居多的老功臣也好，都是不喜歡麻煩的人，尤其是郭虎禪，即便拿下長安，他需要整頓官吏，但是他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他不希望把麻煩留下來。

　　蛇無頭不行，樹倒猢猻散。李秀行一直都很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對于郭虎禪的那道密令，他始終都很上心，在長安城的這些日子，除了盯著宮中的動靜，他手下另有人去調查城中的那些官員。

　　哪些能留，哪些不能留，李秀行手上自有一份名單，比如像張易之兄弟這樣不折不扣的jiān佞，即便不是現在殺了他們，等長安城破他們同樣會倒霉，只不過那樣會拖上一段時間，不如快刀斬luàn麻來得痛快一點。

　　更何況這樣的該朝換代，本來就是一場權力的重新洗牌，那些如今占據著廟堂的那些人如果不下去，其他人又怎么上位。

　　帝國需要一個干凈的朝堂，一個重建的官僚體系，恢復到太祖皇帝時的高效和廉潔，雖然那是以官僚們腹誹的恐怖統治所換來的，但廷尉府和緹騎司的雙重監察確實要有用的多。

　　杜老大拔出了自己的刀，地上是一具穿著官服的尸體，這是他殺死的第五個六部里的官員，擔任副shì郎的職務，雖然表面上沒有貪墨之舉，但是他所任職的吏部掌管官員的升遷任免，有好幾樁官員任免都出了問題，有才能的得不到重用，尸位素餐的卻得以平步青云，這種瀆職比貪墨錢財更為可惡。

　　雖然緹騎司此時的行動已是有僭越之嫌，不過杜老大沒有覺得李秀行做錯，他并不知道郭虎禪親自給李秀行下達的密令，而李秀行也沒有告訴他們。

　　隨著郭元佑退入未央宮，廣場上的húnluàn局面終于開始平息下來，郭子儀，李夢枕，沈錦乾三人都是展現出了各自果敢的一面，他們開始收攏那些倒戈的羽林軍士兵，安撫太學士子，同時開始想辦法接管皇城，另外則是派那些倒戈的羽林軍中的軍官去城門守軍處勸降長安都護府的將領。

　　只帶著一百不到的殘兵逃進未央宮內的郭元佑徹底瘋狂了，他讓手下的近衛士兵縱火焚燒宮殿，他得不到的也不會留給那個郭虎禪。

　　追入未央宮的裴旻看著一處處起火的宮殿，臉上滿是憤怒，自從太祖皇帝重建長安，未央宮就是天子權柄的象征，可現在郭元佑這個hún蛋竟然敢焚燒未央宮，他這是要燒了未央宮給他陪葬。

　　未央宮內沖天而起的火光，讓好不容易才控制住的局面再次有了sāoluàn的跡象，郭子儀他們這時候那還顧得了其他，只有把手下匆忙組織起來的羽林軍全部用去救火。

　　“這個hú秀行也忍不住罵了起來，未央宮要是給燒了，等陛下進城，住哪里，百官在哪里辦公。

　　不說重建未央宮，就是修繕，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更何況還有那些死掉的宮女太監，這都是人命啊。

　　“給我去找楊國忠，叫他想辦法，給我調集人手，絕不能讓整座皇城都給燒了。”李秀行拉過身邊一名手下，幾乎是咆哮著喊道，那個郭元佑就是個瘋子，看未央宮里的火頭，他根本就是讓手下四處縱火，完全就是沖著整座皇城去的。

　　李秀行派出去的那名手下才沒離開多久，長樂宮的方向也冒出了火光，這時候不管是裴旻，還是李秀行，一個個都是面孔猙獰，咬牙切齒地咒罵起郭元佑來。

　　“先救火要緊啊，老都督”看著要往點著的宮殿里闖，哥舒翰一把攔腰抱住了已經氣得快發瘋的裴旻，皇城里未央宮和長樂宮雖然隔著不少距離，但是里面的宮殿群太多，他們不熟悉地形，居然被郭元佑帶了一路轉圈子，愣是連根máo都沒追上，只是眼睜睜地看著一處又一處的宮殿起火。

　　“放開我。”裴旻一把睜開了哥舒翰，他喘著粗氣，雙眼血紅，看著面前熊熊燃燒的未央宮大殿，怒吼一聲后，卻是仰天咆哮，這是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當年建立了帝國霸業的地方啊，居然就這么給一把火燒了。

　　“都給我救火。”裴旻看著邊上發愣的哥舒翰，咆哮之后卻是大喊道，這時候他哪還顧及得了其他，先把未央宮從大火里救下來才行。

　　“是，老都督。”哥舒翰看到裴旻冷靜下來，也是回過了神，大喊著答道，然后和周圍的士兵一起救火，同時收攏那些luàn成一團的宮女太監一起救火。

　　皇城沖天而起的大火，冒出的煙柱在yīn沉的天空里刺目，城外的郭虎禪騎在馬上，看著長安城里忽然冒起了巨大的黑煙，然后在吹起的秋風里迅速擴散，就好象把整座長安城籠罩在黑幕里時，也不由緊張了起來，長安城里到底到了哪一步，他不得而知。

　　郭虎禪討厭這種事態不在自己控制之中的感覺，“攻城。”終于，他下達了命令，他已經來不及等李秀行的訊號。

　　隨著郭虎禪身邊的親兵吹響號角聲，他身后的大營里，早就整裝待發的大軍涌出了軍營，迅速地向著長安城城墻而去，不過這時候城頭那些長安都護府的帝國士兵已經luàn套了，皇城大火，又有兵戈聲傳來，誰都不知道未央宮是不是發生了兵變，誰贏誰輸也不知道。

　　北城門處，莫懷古和幾個同僚這時候已自做了決定，長安城變天了，皇城大火，明顯是兵變，連羽林軍都反了郭元佑，他們還有什么好猶豫的。

　　“先開城門，再去皇城。”莫懷古大聲喊道，城頭上已有士兵回稟，城外軍營，大軍傾巢而出，朝四處城門圍來，莫懷古可不想臨到頭明明已經倒戈，結果卻還要和城外的自己人再打上一場。

　　“開城他幾個將領也不笨，聽到莫懷古的大喊，也是立刻做出了選擇，郭元佑氣數已盡，他們可不能稀里糊涂地當那倒霉鬼，還是先把城外的皇帝迎進來再說。

　　隨著他們的命令，那些早就沒了想法的士兵連忙七手八腳地推起了絞盤，巨大而厚重的城門在嘎吱作響的轉軸聲里一點一點地打開了。

　　而這時城外的郭虎禪已經親自帶著虎賁營往東城而去，尚未到東城，已有飛騎快馬來報，北城的城門已經打開，城門內的帝**隊已經倒戈。

　　郭虎禪胯下的透骨龍不滿地打著響鼻，在原地輕躍著，郭虎禪聽完那消息，卻是沒有猶豫，直接一提馬韁，卻是撥轉馬頭朝北城而去，他要用最快的速度進程，帶領精銳軍隊控制住長安城。

　　隆隆作響的馬蹄聲里，虎賁營全營都是隨著皇帝大旗往北城方向風馳電掣一般地沖去，此時北城洞開的城門，蘇文煥已自帶著親軍馳入，他壓根就沒想過這會不會是陷阱什么的。

　　當奔入城門處的甬道，不過百余步就看到了莫懷古等一批守城的將校站在哪里，蘇文煥也是連忙從馬背上跳了下來，雖然他是個好戰的人，可長安都護府的帝**隊也是一家兄弟，哪有自己人打自己人的道理。

　　“皇城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蘇文煥下馬后第一句話就是詢問皇城那里，他只知道軍王隊在那里，李秀行有個計劃，看起來李秀行的計劃成功了，但是這大火卻叫他心中不安。

　　“蘇將軍，陛下呢？”莫懷古站了出來，剛才他們才剛打開城門，郭子儀他們派來的羽林軍的軍官就到了，勸說他們主動向城外打開城門，也跟他們說了皇城那里的情況。

　　這都讓莫懷古他們慶幸自己做了正確的選擇，而他們這時候覺得當務之急就是快點迎接郭虎禪入城穩定局勢。

　　蘇文煥見出來答話的老將不答自己的問題，反倒是問起皇帝來，不由心里急躁，剛想要開口的時候，這時候他身后卻是傳來了手下士兵的歡呼聲，回頭一看只見城門外，皇帝的大旗已自到了，正飛快地朝他們而來。

　　“陛下來了。”蘇文煥朝莫懷古道，既然皇帝來了，也用不著他問話了，他只是大手一揮，讓身邊的士兵迅速地完全控制住了整個城門。

　　莫懷古他們也能理解蘇文煥這么做，畢竟皇帝的安全才是最緊要的，城門邊上，冉重讓手下士兵很是配合地讓出了對城門的控制權，他這時候看著已經在城門甬道里的皇帝大旗，不由伸長了脖子，想要看看那位號稱‘小太祖’的年輕皇帝究竟是何等風采。

　　郭虎禪親自扛著接近兩丈高的皇帝大旗，胯下透骨龍如同一道青雷般沖在最前面，幾乎是一下子便飛馳過了那甬道，和身后策馬狂奔的虎賁營出現在了莫懷古，冉重還有城內士兵們的視線中。

　　當郭虎禪單手擎旗，單手勒住透骨龍的馬韁，在一陣獸吼般的馬嘶聲里，一下子停下來時，帶給冉重他們的視覺沖擊是無與倫比的，兩丈高的皇帝大旗重重地落在了地上，那面繡著血紅長龍和赤黑旗幡在風中飄揚。

　　冉重看清那足有碗口粗細的旗幡桿子時，也不禁心中錯愕，他這時尚不知道這打頭的騎士就是皇帝本人，只是為這名騎士精湛的馬術和驚人神力感到驚訝和佩服，換他頂了天能扛動一丈三尺的軍旗，更遑論還能策馬狂奔，旗幡始終不動。

　　“參見陛下。”蘇文煥看到皇帝親自到了，卻是連忙上前參拜道，而這時莫懷古，冉重他們才知道這名氣勢驚人的高大騎士就是皇帝本人。

　　虎賁營這時已經全部停了下來，人人下馬，身上那股百戰精銳的煞氣叫四周的城中士兵都是覺得xiōng口一窒，這時他們方才清楚這些跟著皇帝征戰沙場的虎賁營士兵有何等厲害。

　　“他祖母的，好兇悍的氣勢，咱們跟他們一比，簡直成了羊牯。”冉重身旁，一名跟他交情不錯的百夫長忍不住在邊上說道，虎賁營那一營人馬，個個都是殺人如麻的狠角sè，郭虎禪登基稱帝之后，除了身旁那些最早跟隨的老親兵，作為他近衛的虎賁營也是重新擴編，全是從手下軍隊里挑選出來的精銳。

　　“皇城那里，到底如何？”待和莫懷古他們幾個老將見過面后，從馬上下來的郭虎禪看著未央宮的方向，沉聲問道，他心中清楚皇城大火，決計不會是李秀行他們做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李秀行他們成功，郭元佑絕望之下，縱火焚城，要用整個皇城給他陪葬。

　　莫懷古看著面前年輕而霸道的皇帝，連忙將情況大體簡略說了一遍，“莫將軍，朕要你們立刻動身前往其他三處城門，說服守將打開城門，讓大軍入城救火，你們可能辦到。”

　　“陛下放心，末將必定辦到。”莫懷古他們幾個大聲答道，皇帝這是已經認可了他們的功勞，如今這種情況下，其他三處城門的同僚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自己該做的就是打開城門，不至于讓皇城付之一炬，給郭元佑那個hún蛋陪葬。

　　所以說他們去往三處城門，說降之功根本就是皇帝送他們的，莫懷古幾人很快便帶上親兵前往其余三處城門，至于北城的兵權自然悉數交給了皇帝，帝國自開國以來，太祖皇帝，太宗皇帝，先太子，哪個不是親自帶兵的軍神皇帝。

　　“蘇文煥，你立刻派兵前往城中各處，凡是敢于在此時渾水mō魚，sāo擾百姓的，格殺勿論。”郭虎禪朝蘇文煥大聲下達了軍令，皇城大火，如今整個長安城都已經húnluàn了起來，當務之急就是控制全城，不至于讓那些地痞流氓趁火打劫，使城中變得更luàn。

　　“是，陛下。”蘇文煥殺氣騰騰地答道，接著便開始調配人馬和城中守軍士兵一起前往城中各處重要街道和地方。

　　打開的北城城門處，城外的大軍還在不停地進入，郭虎禪在留下李林甫和王昌齡后，便親自帶著虎賁營和兩千騎兵，往著皇城方向而去，長安城雖已拿下，可如果未央宮和長樂宮被焚毀的話，只怕也是損失驚人。

　　太清閣，未央宮內最高的地方，可以俯瞰整座長安城，從長樂宮里點火繞了一圈后回來的郭元佑此時正站在這最高的地方，他身上的鐵甲已經脫下，換上了龍章袞服，看著腳下熊熊燃燒的未央宮和如同螞蟻般救火的人群，他狂笑著，“燒吧，燒吧，朕死了，也要這皇城給朕陪葬。”

　　濃重的黑煙從太清閣底端冒了起來，接著便是火光開始吞噬起來，郭元佑狀若瘋魔，仰天大罵，“賊老天，朕才是大漢皇帝，…”

　　陷入火海的太清閣，就如同通天火柱一般在熊熊燃燒的皇城里刺目無比，須發被火焰灼焦的裴旻和哥舒翰他們都看到了太清閣頂端那個模糊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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