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劍圣都督
長安城外,整整十萬大軍在平原上扎下的營帳如大海般延伸至遠處,郭虎禪手上的軍力超過二十萬,不過三輔,近畿等附近郡縣都需要軍隊駐守,而且在他心里,長安城之戰(zhàn),最好是避免打攻城戰(zhàn)。##筆趣閣看小說必去##
清晨,已近深秋的野地里,濕氣很重,郭虎禪不過是出營片刻,身上所穿的鐵甲上已經(jīng)凝了一層細密的lù珠,不時從上面滑下。
眺望著遠處在黎明的微光里顯得雄偉無比的城墻,郭虎禪恍然不覺,這座城市曾經(jīng)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城市,但是現(xiàn)在它卻在庸俗的擺布下,不復當年萬城之城的雄風。
郭虎禪猶自記得他當初從安西懷著朝圣般的心情第一次到達長安城時,是何等的失望,原本這是一個世界帝國的帝都,即便繁華,但卻井然有序,這個世界上最精銳的軍隊就駐扎在這座城市里,它的人民剛健質(zhì)樸,可他看到的是耽于逸樂的官宦大戶和窮困潦倒的百姓,就連那些原本雄偉的城墻也變成了虛假盛世下的繁華似錦。
“陛下。”郭虎禪身后,李林甫見皇帝凝望著長安城的城墻許久不說話,忍不住在旁輕聲道,他們一清早就出了大營,等會若是趕不及回去,到時各營將領不見了皇帝,只怕會生出些事情來。
“哥奴,長安人口百萬,關(guān)中不堪用度,你說日后當如何治理。”郭虎禪沒有回頭,只是長聲道,那局棋至今已有十余日,李林甫下得很慢,至今不到四十手,不過他雖然占優(yōu),但李林甫倒也下得不算太壞。
李林甫心里咯噔一下,就知道這一關(guān)還是逃不了的,說句老實話,長安城人口在修文年膨脹至百萬,整個關(guān)中戶籍丁口號稱六百萬,但只怕六百萬都不止,看著是繁華似錦,道路阡陌,人口鼎盛,可這繁華的太平景象下卻是隱藏的危機。
歷朝歷代,且不說后期吏治敗壞,也不說那些豪強強取豪奪,光是膨脹的人口也足以導致國家土地不堪負荷,一旦失去土地的百姓變成流民,國家便如同坐在了火山口,現(xiàn)在的帝國看上去雖然依舊強盛,可不能解決關(guān)中人口過于集中的問題,遲早都會出大事。
這個道理,李林甫知道,張九齡,姚崇,宋璟他們也都知道,可是卻沒一個人敢主動提出來,原因無他,主要還是牽扯的方面太多,先不說那些在關(guān)中扎推的官宦富貴人家,光是普通百姓的數(shù)目都足以叫他們頭皮發(fā)麻。
李林甫一直都是揣著明白裝糊涂,不是他不想解決這個問題,而是這個問題要解決的話,起碼會得罪帝國大半的權(quán)貴,可現(xiàn)在皇帝直接問他,他不答更不行。
“怎么,不想說還是不敢說?”郭虎禪見李林甫沒有聲音,終于轉(zhuǎn)過頭看向了這個他一直都頗為器重的心腹。
“陛下既然相詢,臣也不敢有所隱瞞,長安和關(guān)中人口眾多,若不及早治理,日后必是帝國大患。”李林甫見皇帝目光盯著自己,把心一橫,也是豁了出去,他的理想全都在皇帝身上,既然皇帝這般問他,想必心中也早已有了決斷,他又有什么好再退縮的。##筆趣閣看小說必去##
“臣以為,此次拿下長安城后,必須對長安城和近畿之地的官宦富貴人家來次甄選,長安城當恢復太祖皇帝時的舊貌,關(guān)中百姓也當移邊充實邊地,首先遷往朝鮮半島和瀛洲。”
李林甫說出了他自己的想法,移民實邊是占穩(wěn)邊地最好的辦法,只不過這事情很是得罪人,而且做起來也很幸苦。
“你怕不怕得罪人?”郭虎禪笑了起來,李林甫這個人有大才,不過有時候狡猾了些,但總算對他不敢當面一套背后一套。
“有陛下支持,臣有什么好怕的,更何況臣出身瀛洲,就是把人給得罪光了,也沒什么打緊。”李林甫這時候心里已經(jīng)清楚,這件事情,只怕皇帝會教給自己去做,做好了以后自然是大功一件。
“那好,這件事情你可以想想該如何做了,不過那些官宦富貴人家你不必cào心,你只需要讓關(guān)中的百姓愿意前往邊地生根落地,為帝國占住朝鮮半島和瀛洲。”郭虎禪朝李林甫說道,既然讓李林甫做事情,他自然也不會讓李林甫太過難做。
“是,陛下。”李林甫心頭放下了些,不過他也隨即體會到了皇帝那份果決,只怕長安城拿下之后,不論朝野,都會來上一場大清洗,這長安關(guān)中的官宦富貴人家到時候不知道還能剩下幾家留下。
“回去吧,大sè不早了。”郭虎禪一拎馬韁,朝著身后大營而去,時近深秋,他沒有太多時間耽擱,二十大內(nèi)必須拿下長安城。
…
大營內(nèi),一眾將領全部到齊了,郭虎禪坐在帥座上,寬闊的大帳中央是長安城的沙盤模型,制作極為精巧,城墻上所有的守城機關(guān)和防御都清晰可見。
“長安都護府,七萬軍隊,分別駐扎四處城門,強攻的話,很難拿下。”王昌齡站在沙盤前,向眾人說著情況。
長安城雖然在修文年間被文皇帝好生折騰了一把,不復太祖皇帝時的森嚴,但是那些留下的防御機關(guān),也足以讓長安城仍舊是這個世界上最難以攻打的城市。
“再堅固的堡壘,只要內(nèi)部出了問題,始終都守不住。”郭震第一個開口說道,當年在涼州他知道郭虎禪的身份后,便在涼州都督府練兵數(shù)年,終于等到召喚,便立刻帶兵東進,一路可以說是勢如破竹地拿下了整個關(guān)西。
“長安都護府不過是出于拱衛(wèi)帝都的責任感,末將不認為上下將士都愿意效忠郭元佑。”郭震沉聲說道,他少年時到長安,在細柳營待過陣子,那時候也去過長安都護府。
郭震開口之后,其他眾將也都是點頭附和道,帝**隊在太祖皇帝時便自成一體,如果可以的話,誰都不愿意強攻長安。&&最新章節(jié)百度搜索:筆趣閣&&
“既然如此,那便抽調(diào)各軍軍王隊,潛入長安,準備偷城。”看到眾將意見一致,郭虎禪起身說道,正面強攻長安城,不說能否在二十日內(nèi)攻克,便是能拿下,那傷亡也不是他所能承受得起的。
“是,陛下。”一眾將領俱是大聲應道,所謂的軍王隊,其實便是他們手下軍中揀選精銳組成的臨時隊伍,隊伍從五十人到兩百人不等,而且軍官多由抽調(diào)的將領擔任。
很快軍帳里,大部分人都退了下去,只剩下裴旻,郭震和程務tǐng三人,他們?nèi)齻是如今軍中資格最老的將領,尤其是程務tǐng這個太尉,本來應該留在洛陽,不過他最后還是耐不住,來了大軍之中,郭虎禪知道他脾性,也沒說什么。
“陛下,不如我進城一趟,長安都護府里好歹還有…”程務tǐng率先說話打破了沉默,皇帝不想強攻長安城,說穿了還是不愿意看到帝**隊互相為敵,而他也不想看到長安都護府的那些帝國士兵給郭元佑賣命,死得毫無價值。
“這不安全。”郭虎禪打斷了程務tǐng,他知道程務tǐng是想去說服長安都護府的幾個將領,雖說現(xiàn)在他們占據(jù)了絕對的大勢,但還是太冒險了,他需要程務tǐng這樣的老將繼續(xù)留任樞密院。
程務tǐng清楚皇帝的性格強硬,這下子他也沒轍了,他總不能耿著脖子跟皇帝來軍令狀,誰叫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陛下,雖然太尉大人不能進城,但是我們可以向城內(nèi)shè入箭書,對那些被門g蔽的將士曉以大義。”郭震在一旁接話道,大軍在長安城外駐扎,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總得找點事情來做。
“這倒是可以。”郭虎禪點了點頭,要不是郭震提醒,他都忘了要打這種宣傳仗,帝**隊的識字普及率很高,尤其是長安都護府的帝國士兵屬于近衛(wèi)系統(tǒng),就更加高了。
“陛下,臣請命領軍王隊入城。”裴旻在一旁沉聲道,等拿下長安城后,他便再也沒有機會領兵,所以他不想錯過這個最后的機會。
“舅…”看著滿臉黝黑的裴旻,郭虎禪遲疑了一下,最后還是準許了這個舅父的請命,太祖皇帝留下的外戚不得掌握兵權(quán)的規(guī)矩是不能動的,他這個舅父等拿下長安后,必然會進入樞密院,再也沒有回到前線帶兵的機會了。
“多謝陛下。”裴旻為人沉默寡言,當日見到郭虎禪時,也是沒有什么jī動之sè,只不過從不在軍中喝酒的他那一大晚上回到帳中時,卻是破大荒地喝了一夜。
…
安西四鎮(zhèn)的營地里,帥帳之內(nèi),裴旻擦拭著自己的重劍,他在碎葉鎮(zhèn)一待就是二十年,這二十年里零零碎碎的仗加起來,也不下七十,大半他都親自上陣,掌中這柄重劍殺人過百,劍身早已被血浸透,變成了暗紅sè,上面的麻子印記斑駁,不過仍舊鋒利得可怕。
哥舒翰在帳中看著裴旻磨劍,心里面也有些不好受,這位都督大人,在安西四鎮(zhèn)向來是出了名的愛兵,碎葉軍鎮(zhèn)頂在前線,雖然過去沒有打過大仗,但是兵力薄弱的時候,都是這位都督大人親自沖鋒陷陣,帶領一幫老兵守住了碎葉軍鎮(zhèn)。
而且這位都督大人平時也沒什么架子,經(jīng)常提攜軍中的后進,劍圣之名,不止是說這位都督大人劍術(shù)高強,也是說這位都督大人人品高潔,哥舒翰自己就曾受過這位都督大人的指點,雖然他用的是刀,可是武藝的道理是相通的,他至今受益匪淺。
將重劍從磨刀石上提起來,裴旻手指拂過劍鋒,卻是忽地彈指道,“老伙計,對不住了。”然后將劍鋒納入劍鞘,用布條裹了起來。
“都督。”哥舒翰不解地看著裴旻裹劍,一副從此不用的架勢,卻是不解地問道。
“此劍只飲敵寇之血。”裴旻抬起頭,看向不明白自己為何封劍的哥舒翰,沉聲說道,他領軍王隊入城,一柄木劍足矣。
這時帳簾子突然掀開了,郭虎禪抱著兒子大步而進,朝裴旻道,“舅舅的重劍在安西威名遠播,就此封劍豈不可惜。”
說話間,郭虎禪已自放下了懷中的兒子,郭景隆已自歡快地跑向了有些驚訝的裴旻,抱住了那裹了一半的重劍劍鞘道,“舅公公,你教小虎練劍好不好?”
對于郭景隆這個外甥孫子,裴旻也是疼愛得很,他在碎葉軍鎮(zhèn)待了二十年,雖然也有相好的女子,但是始終未娶,反正家里自有幾個侄子傳裴家的香火,他也樂得和當年河中戰(zhàn)場上那些退下來的幾個老兄弟一起當光棍。
回師長安之后,裴旻沒功夫回家看看,郭虎禪到了之后,他最喜歡的便是逗nòng郭景隆這個外甥孫子,這小子虎頭虎腦,性子直爽,最重要的是好武。
裴旻一把抱起了郭景隆,想都不想地答道,“只要小虎想學,舅公一定教。”說完之后,裴旻看向了郭虎禪。
“舅舅,我想讓小虎繼承您的重劍,以后戰(zhàn)場上多門傍身的絕技。”郭虎禪自是笑道,他自己的刀術(shù)已經(jīng)自成一家,達到了大成的境界,不過這劍術(shù)就只能算是馬虎了,對于郭景隆這個長子,他雖然寵愛,可也心里打定主意,等這個長子滿了十六歲,就送去前線邊地,接受戰(zhàn)爭磨礪,這樣的話自然是武藝練得越強越好,他以后不可能抽太多的時間來每大監(jiān)督兒子練武,那這個有著劍圣之名的舅舅自然是最好的人選。
“好好好。”裴旻大笑了起來,他平時沉默寡言,鮮少這般,此時可見他心中何等高興,他的重劍學的人雖然不少,他在安西時也是指點了不少人,可是能得他真?zhèn)鞯囊粋都沒有,郭景隆大賦出眾,身體強健遠勝普通兒童,而且基礎打得極牢,要是從小給給他教大,長大之后自己的劍術(shù)必定后繼有人,而且還會青出于藍。
哥舒翰在一旁看著高興的裴旻,也是為這位都督大人高興,而這時裴旻已自抱著郭景隆,提著自己的重劍,出了帥帳。
郭虎禪移步跟上,哥舒翰則是到了他身邊,看著帳外空地上裴旻抱著小虎,單手舞劍,郭虎禪也是感嘆這位舅舅當真是老當益壯,那柄重劍有二十三斤,一般的帝國士兵頂多是兩手握,至于單手這般舞劍,只怕軍中沒幾個人能做到,這份腕力只怕連蘇文煥他們未必能比得過。
“哥舒,到時入城之后,舅舅就拜托你了。”郭虎禪忽地朝身旁的哥舒翰說道,他的親人不多,他不想有任何萬一。
“陛下放心,臣一定會保護好都督的。”哥舒翰低聲應道,心中亦是有些感動,皇帝始終都是敦煌城里那個義薄云大的公子,一點都沒變。
郭虎禪讓軍中士兵搬了馬扎過來,和哥舒翰一起坐了下來,兩人開了壇酒,一邊喝一邊聽哥舒翰這幾年在安西的事情,同時不時為裴旻的劍舞喝彩。
“吐蕃人遠在高原深處,平時都以小股騎兵sāo擾河西走廊,臣這兩年里雖然也帶兵跟他們廝殺過幾陣,但是卻沒遇上過吐蕃人的主力大軍。”哥舒翰在皇帝詢問到吐蕃人時,神情也不禁變得凝重起來。
吐蕃人確實驍勇善戰(zhàn),而且有古之羌人遺風,以戰(zhàn)死為樂,老死為恥,而且和草原上的騎兵精于騎shè不同,他們也擅長下馬步戰(zhàn)ròu搏,體力頗為驚人,不乏勇武之輩。
“最明顯的是,他們的武器盔甲不再如同以往那般破舊。”哥舒翰想到兩年時間里遇到的幾伙吐蕃騎兵,皺了皺眉頭,越到后來,吐蕃人的武器就變得越發(fā)精良,鐵制箭矢也大規(guī)模地使用起來,不再像以前那樣使用骨制箭矢。
“大食人chā手了,他們東進之心始終不死,看起來當年給他們的教訓還不夠。”郭虎禪的眼神冰冷,歷史上的唐朝始終都沒有打贏過吐蕃,只能以和親安撫吐蕃,而吐蕃當時是足以和唐朝對抗的高原帝國,安史之luàn后唐朝退出中亞,大食人東進,當時是轉(zhuǎn)信佛教的吐蕃擋住了東進的大食人,不過現(xiàn)在歷史早已變得面目全非。
吐蕃人早年被帝國滅國,殘部躲到了高原深處,修養(yǎng)生息了六十年才重新崛起,現(xiàn)在顯然又是跟大食人勾搭上了,只怕日后信了大食教的吐蕃人會更加難對付。
“死掉的大食教徒才是好的大食教徒。”郭虎禪忽然惡狠狠地說道,那語氣讓邊上的哥舒翰也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不過哥舒翰很快就深以為然,修文年間,帝國全面退出河中,河中六國雖然表面上仍有尊帝國為宗主,但那不過是想要借勢對抗黑衣大食,保證自己的獨立地位,可大食教的強勢入侵卻已讓河中六國開始阿拉伯化,這對帝國來說絕不是什么好消息,和吐蕃人的幾場戰(zhàn)斗里,他見到過已經(jīng)改信大食教的吐蕃武士,那根本就是一群宗教瘋子,高喊真主萬歲,打起仗來完全不怕死,相當難對付。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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