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我身當(dāng)劍,有進無退
第一百零一章我身當(dāng)劍,有進無退
日頭下,南霽云渾身已經(jīng)被汗水浸透,他抬起頭看向了忽地朝自己露出嘲諷笑容的孫萬榮,重重地吐了口唾沫
大祚榮已經(jīng)站了起來,自己的親軍不明不白地死了五個,他不用想都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一邊并不知情的獨解支和蟒度仍然坐著,不太清楚究竟生了什么事,讓大祚榮一臉的殺氣
大風(fēng)吹起,半人高的牧草起伏間,一人一騎出現(xiàn)在了一眾蠻族武士的視線中,大祚榮的目光剎那間變得陰沉,這個時候敢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除了那些膽大包天的漢軍外,不會有其他人
張貴騎在馬上,看著五百步外的蠻族大營,摘去了頭盔,擲在了地上,他單手一揮卷著旗幟的馬槊,剎那間那面用血畫就的漢軍戰(zhàn)旗抖開如龍,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
“南八,你這個蠢蛋,老子來救你了”張貴看著前方大營轅門前被高高吊起的人影,口中喃喃自語道,手中腰間橫刀出鞘,一刀砍斷了馬槊的木桿下段,綁在了自己背后
綁緊了胸前的黑色布帶后,“駕”張貴沉聲吐氣,策動了胯下的戰(zhàn)馬朝著遠處的蠻族大營狂奔而去
白色血字的大旗被扯得筆直,遠遠望去,那鮮紅的‘漢’字就好像一團赤焰般在風(fēng)中燃燒,刺破了每一個蠻族武士的眼睛
大祚榮勃然變色,他本以為殺死他五名親軍的是一群漢軍,可是眼前他所看到的只有一人而已,‘一漢當(dāng)五胡,天下無抗手’大祚榮心中默念著這句話,眼神一狠,就朝身邊的部下大聲道,“引弓上弦,射下馬來”
那渤海武士正要領(lǐng)命,一直坐著沒有出聲的獨解支忽地說話了,“且慢”
“可汗何故阻我”大祚榮看著一起站起來的獨解支和蟒度,面無表情地問道
“來者不過區(qū)區(qū)一騎漢軍,而轅門前可是有一百武士,難不成渤海王怕這一騎漢軍殺光你那一百渤海勇士不成”獨解支的聲音很大,周圍回鶻和薛延陀的將領(lǐng)武士聽了都是出了哄笑聲,而那些渤海蠻的將領(lǐng)都是一臉憤怒,有人是朝大祚榮大聲請命,不愿墮了自家威風(fēng)
大祚榮如何不清楚獨解支的用心,他這是趁機打擊自己,這個時候他不能違背眾意,當(dāng)下朝那先前領(lǐng)命的親兵道,“沒你的事了,下去”
大祚榮說完,卻是不動聲色地坐了回去,而那一干請命的將領(lǐng)亦是被他一眼掃退,這個時候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那轅門前那一百手下士兵能否漂亮地擊殺那名漢軍
獨解支笑著亦是坐了回去,他今日就是要落大祚榮的面子,也讓草原上的人看清楚,什么渤海勇士也不過是個笑話
“老弟,你說那漢軍能不能殺到轅門下?”獨解支朝邊上的蟒度故意問道
“我看不能,一百名渤海勇士,就是一人撒泡尿,都能澆死那漢軍”蟒度是何等人,哪里會猜不到獨解支的心思,當(dāng)即便順他的話答道
“那不妨我們來打個賭,我賭那漢軍能殺到轅門下,把那個漢軍給放下來”獨解支朝蟒度說道,臉上帶著笑意
“賭什么?”蟒度問道,同時眼睛偷偷瞄了眼一旁的大祚榮,現(xiàn)大祚榮雖然面色有些陰沉,可是仍沒什么表情,也不由有些佩服起這個渤海王來,起碼他能沉得住氣,不是個好揣摩的人
“一百個銀尿壺”獨解支大聲說道,然后笑了起來,而他手下那些回鶻將領(lǐng)亦是一同大笑了起來
孫萬榮在一邊看著想要故意激怒大祚榮的獨解支,眉頭微微皺了下,這個回鶻可汗,應(yīng)該清楚,草原三分,只有他們?nèi)液狭,才能共同對抗帝國,何以如此不智,在這樣的場合羞辱渤海人
突然間,孫萬榮看到了隱在一群回鶻人中顯得并不起眼的原義,一下子便明白了過來,唐軍缺戰(zhàn)馬,可是唐軍有兵器盔甲,而草原是最不缺馬的地方,薛延陀,回鶻,渤海蠻三家勢力對于兵器盔甲最是需求,而唐軍根本不愁不能換取戰(zhàn)馬
看起來,就在朝鮮行省邊上的渤海蠻,已經(jīng)在唐軍清除的名單里了,孫萬榮終于知道為什么李保這個唐王專門派人來招攬自己,因為李保這個唐王是要吃下渤海蠻,同時促成草原的統(tǒng)一
聯(lián)軍這種東西,向來是人越多心越不齊,便是兩家結(jié)盟都有許多狗屁倒灶的事情,何況是這些不講道義,只認拳頭的蠻子
孫萬榮心思電轉(zhuǎn)間,那一騎漢軍已是逼近到了兩百步內(nèi),因為有來自金帳的命令,轅門邊上的那些薛延陀,回鶻和渤海蠻的士兵都沒有動,只是看著這個身插背旗,單騎闖營的漢軍朝轅門處奔去
被吊著的南霽云聽到了馬蹄聲,他抬起頭看到了前面奔馳而來的騎影,雖然眼睛被汗水模糊,可他還是看到了那在風(fēng)中燃燒的血色漢旗,一瞬間他渾身的肌肉繃緊了,被牛皮索子勒緊的手腕變得血肉模糊
一百名渤海武士,人人刀槍出鞘,排出了方陣,正對著那策馬沖來的漢軍,雖然沒有命令,可是他們都清楚自己該做什么,那就是把這個狂妄的漢軍給刺下馬,然后亂刀砍死
不到五十步的距離,騎在馬背上的張貴已經(jīng)能感覺到胯下的戰(zhàn)馬已經(jīng)在減了,即便是訓(xùn)練再好的戰(zhàn)馬,面對著鋼鐵荊棘般的長槍林,還是會本能地畏懼,減慢度甚至于停下來
張貴拔出了腰間別著的獵刀,一刀狠狠地扎在了馬臀里,同時用力夾緊了馬鐙,馬靴根部的鈍馬刺重重地磕著馬腹
劇烈地疼痛下,讓張貴騎乘的雄峻戰(zhàn)馬了狂,朝前狂奔了起來,度比全沖刺時幾分
看著到最后不但度不慢,反而加兇猛地沖撞過來的漢軍,結(jié)陣的一百名渤海武士在最后的剎那間,排在第一列的有人退縮了
面對騎兵的沖鋒,步兵最大的武器不是他們手中的盾牌和長槍,也不是他們身上厚實的盔甲,而是無所畏懼的勇氣
當(dāng)看到第一列陣中有人后退閃避時,孫萬榮就知道獨解支恐怕會贏下他和蟒度的賭約,同時打擊大祚榮和渤海蠻,而這也是唐王樂意看到的結(jié)果
“我心似鐵,無懼生死”孫萬榮又想起了這句話,當(dāng)年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時的帝**隊便是如此,即使面對河中的大食鐵騎兵,那時的帝**隊中的士兵也從來沒有后退過一步,他們在滾滾鐵流中被踏為血肉齏粉,可同樣會拖著那些大食鐵騎兵一起死
這些渤海武士還是差了太多,孫萬榮的目光看著那好似一柄重錘敲碎土墻的場景,輕輕搖了搖頭
轅門前,哀嚎的戰(zhàn)馬渾身上下插滿了數(shù)根長槍,倒在了地上,可是它卻馱著自己的主人沖進了渤海武士的陣中,并且打亂了他們的方陣
兩個渤海武士躲避不及,被直接撞碎了胸骨,重重地飛出去砸到了幾個同伴后,躺在地上只剩下半條名
張貴在戰(zhàn)馬沖亂渤海蠻子的方陣后,在那些四周的長槍刺到身上前,在馬鞍上借力,整個人飛撲了出去,躲開了要害,擦著兩桿長槍,撞翻了幾個渤海蠻子后,起身拔刀,雙手左右橫刀,進步側(cè)身旋斬,幾個剛爬起來尚未站穩(wěn),腳步踉蹌的渤海蠻子直接被他開膛破腹,立斃當(dāng)場
這一切生的時間極端,好似兔起鶻落般,當(dāng)張貴連殺五人,一舉突破那被沖亂的渤海武士的陣勢后,距離轅門處被吊著的南霽云不過十余步后,獨解支方才起身叫好
草原人尊敬強者,即便獨解支把漢軍當(dāng)成大敵,可是看著眼前那如同虎熊般兇猛強悍的漢軍,他也不由為之傾倒,若是他手下的士兵也能個個如此,何愁大事不成
大祚榮的臉色越陰沉,今日他已經(jīng)丟完了面子,即便最后那個漢軍死了,恐怕薛延陀人和回鶻人不會再把他當(dāng)成什么擊敗漢軍的大英雄,恐怕他們還會懷疑自己斬殺兩萬多漢軍是吹噓
孫萬榮注意到了大祚榮臉上的神情變化,不過他已經(jīng)投靠了唐王,大祚榮會如何和他無關(guān)
“張貴,你這個傻子,你來做什么?”被吊著的南霽云看到搏命殺來的張貴,嘶啞的喉嚨吼道,
“我來救你這個蠢蛋”張貴一刀砍翻一個擋在面前的渤海蠻子,大聲罵道,這時他身上已經(jīng)身披七處刀傷,槍傷,渾身上下滿是鮮血
說話間,張貴左手的橫刀已是被他飛旋擲出,削斷了南霽云被吊著的雙手上的牛皮索子,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南霽云像受傷的兇猛野獸一樣,拔出落在地上的橫刀,一個打滾就到了張貴身邊,砍斷了一個從側(cè)后想要偷襲的渤海蠻子的腿
這時兩人已經(jīng)陷入了包圍,南霽云從地上爬了起來,而張貴也取下了身后的背旗插在了腳邊那具尸體里,用力壓進了土中
鮮紅如血的漢軍戰(zhàn)旗下,南霽云背靠著張貴,兩個人手持橫刀看著四周重重疊疊圍起他們的渤海蠻子,臉上露出了笑容
戰(zhàn)士能夠戰(zhàn)死沙場是一種光榮,“說我是蠢蛋,你才是蠢蛋”南霽云低聲罵著,可是眼中卻是笑意
“我們都是蠢蛋”張貴也是笑著低聲罵道,然后兩人背貼緊同時蹲了下來,抓起了地上的長槍,而這時四周那些渤海武士已是朝他們攻了上來
“這就是渤海勇士,對付兩個人居然也要這么大的陣仗”獨解支看著圍攻張貴和南霽云的渤海武士,卻是朝大祚榮冷笑道,他是個敬重勇士的人,而眼前這兩個浴血奮戰(zhàn),竟然能殺得那近百倍于己的渤海武士狼狽不堪的漢軍叫他起了愛惜之意,卻是不愿兩人被那群渤海武士圍殺
大祚榮并沒有說話,這個時候無論他說什么都沒用,還不如沉默以對,叫獨解支無法可說
蟒度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人多打人少沒什么,草原上大部落吞并部落不也一樣,可是如今他眼前卻是一百名渤海武士圍殺兩名漢軍,居然還叫人殺的狼狽不堪,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什么勇士,根本就是狗屁
轅門外,那些回鶻武士和薛延陀武士,已自呼喝了起來,他們雖然沒為那兩個已經(jīng)傷痕累累的漢軍喝彩,可也是大聲嘲笑著那些渤海人
大祚榮終于坐不住了,他挾勝漢軍而得的英雄之名,此刻恐怕已然斷送了大半,不能再讓那兩名漢軍這樣繼續(xù)下去,不然的話即便他們死了,恐怕渤海之名,也從此成了笑柄
看著下令的大祚榮,獨解支滿臉冷笑,這個什么狗屁渤海王,根本就是個無膽懦夫,而他身邊的蟒度這時候也是對大祚榮的印象大為改觀,草原上向來是強者為尊,所謂的智慧不過是強者的點綴罷了,若本身不夠強,有再多的智慧也沒用
張貴和南霽云兩個人背靠著背,互相支撐著對方,剛才他們在那些渤海蠻子的圍攻下,殺死了整整六人,身上的刀傷槍傷幾不可數(shù),尤其是南霽云,他身上未著片甲,此時還能站著,全靠他那和鋼鐵一樣的戰(zhàn)斗意志
這時候兩人已是強弩之末,只要那些渤海武士再一次進攻,他們就會死于亂刀之下,只是那些渤海武士沒有再上前,因為大祚榮親自來了,而他身后還跟著一起來的獨解支和蟒度
死十七人,傷六人,這是一百名渤海武士的傷亡,他們已經(jīng)丟盡了臉面,一百人被區(qū)區(qū)兩人殺到這個地步,邊上的那些薛延陀武士和回鶻武士,要不是自家可汗也到了,恐怕已是為那兩名漢軍喝起好來
看著分開的渤海蠻子讓出的甬道里出現(xiàn)的幾個人,張貴和南霽云的瞳孔同時睜大了,大祚榮和孫萬榮,他們恨不得生食其肉,痛飲其血的賊子一起出現(xiàn)在了他們面前,怎不叫他們心神激蕩
大祚榮看著面前已成血人,搖搖欲墜的兩名漢軍,他的手扶上了刀柄,他要親自解決這兩個漢軍,來挽回他的名聲
“渤海王真是大英雄”獨解支的聲音響了起來,看著是在贊大祚榮,可臉上卻是一臉的鄙夷,而蟒度雖然沒有說話,可也同樣是不屑的神情
誰都看得出這兩個漢軍已經(jīng)筋疲力盡,便是不用上前,只要在等一陣子,恐怕他們身上的血就會流干而死,大祚榮現(xiàn)在出手,連勝之不武都算不上
“大王萬金之軀,又何必跟這兩名漢軍一般見識,此等事情還是由屬下代勞”孫萬榮終于說話了,他知道獨解支和蟒度鄙夷大祚榮,可是現(xiàn)在若是讓大祚榮一人斬殺了南霽云和那個叫張貴的漢軍,終究還是能為他挽回些名聲,而這不是他想看到的
大祚榮的手離開了刀柄,孫萬榮說得沒錯,他確實不該和那兩名漢軍一般見識,即便他出手擊殺兩人,也稱不上什么光彩,倒不如讓孫萬榮來
“你去”大祚榮臉上的神情依然陰沉,獨解支的態(tài)度讓他有種隱隱的不安,他不知道為什么獨解支會突然這般針對他,但這絕不是什么好事情
孫萬榮跨步而出,腰里的四尺橫刀出鞘,刀鋒上一點寒芒匯聚,在陽光下耀目無比,這是他父親當(dāng)年在河中戰(zhàn)場立下功勞后獲賜的寶刀
張貴伸手攔住了沖動的南霽云,低聲道,“你不是他對手,我來對付他,你去殺另外一個”
“心,他的刀很快”南霽云沉默了一下后,低聲道,然后目光死死地盯著大祚榮
張貴一手握著已經(jīng)崩裂了數(shù)道口子的橫刀,左手拿著一枚斷掉的匕刺進了大腿上,劇烈的疼痛讓他原本有些渙散的精神再次集中了起來,已經(jīng)枯竭的體力也恢復(fù)了一些,至少他還能拼命
一瘸一拐地走出去,張貴擺出了軍中殺人刀的起手式,他剩下的體力也就只夠他揮出一招,孫萬榮看著他,臉上的神情也變了,他擺出了同樣的起手式,這是他唯一能用來表達自己對這個帝國士兵尊敬的方式
南霽云跌跌撞撞地沖向了大祚榮,而這時張貴和孫萬榮同時動了,兩人進步揮刀,砍向?qū)Ψ降牟弊樱@是軍中殺人刀里的斷頭斬,也是最兇險的一招,而兩個人同時用這一招,總有一個人會人頭落地
南霽云沒有回頭去看,他腦子里剩下的念頭只有殺死大祚榮
大祚榮拔刀砍斷了南霽云握刀的右手,既然這個漢軍自己找死,那也怪不得他
落下的斷臂,漫天飛散的血花中,南霽云依然撲向了大祚榮,他的胸膛被刀鋒整把貫穿,可他依然帶著猙獰的笑意,用剩下的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大祚榮,一口咬了下去
驚怒的大祚榮躲開了要害處的脖子,可是耳朵卻被南霽云咬斷了,撕裂的疼痛中,他拔出了刀,踢倒了南霽云
孫萬榮收回了自己的刀,在他的面前是仰天倒下的無頭尸體,當(dāng)他回過頭時看到的是近乎瘋狂的大祚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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