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獵物
“當年漢家將士勇,揮師踏破青海頭吐蕃胡兒淚如雨,從此不敢復稱國”
臨近敦煌城的官道上,坐在馬車內(nèi)的郭虎禪聽到道旁傳來的兒歌聲,不由掀帳而出,翻身上了車頂,只見道旁的阡陌田野里,幾個七八歲的孩子一邊蹦蹦跳跳地揮舞著木刀玩耍,一邊口中咿咿呀呀地唱著
“公子”駕車的封常清看向已在車頂上盤膝而坐的郭虎禪,臉上有些羞愧,玉門關(guān)內(nèi)他和李白費了不少力氣,查到曾有個錦袍漢子向幾個說書先生授意,要他們大肆渲染郭虎禪殺吐蕃人的故事
李白手下三百少年游俠雖然滿城地找那錦袍漢子,可是卻毫無線索,最后兩人只得跟郭虎禪一起往長安去,誰知道這才剛離開玉門關(guān)不久,就聽到了這等兒歌
“羽林孤兒郭虎禪,玉門關(guān)前見蕃旗鋼刀出鞘見血還,殺盡胡兒方罷手”兒歌聲又響了起來,這時在馬車頂上的郭虎禪也不禁自語道,“這是要把我放火上烤啊”
封常清聽到郭虎禪的自語聲,也是不禁苦笑起來,這要是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的時候,公子少不得一個虎賁之銳的評價,可放現(xiàn)在那就是匹夫之勇,再加上事情就出在玉門關(guān)的關(guān)前,這兒歌要傳到長安那還了得,皇帝未必能把沈玉門這個玉門關(guān)都督給怎么樣,可公子就不妙了
騎在馬上的李白聽著那傳來的兒歌聲,卻是津津有味地跟著唱了起來,當他聽到郭虎禪的自語聲,卻是抬頭道,“大哥又不是沈都督,就是天下人都唱了,大哥也只是個白身,皇上有什么好擔心的”
封常清聽到李白的話,卻是異樣地看了他一眼,李白這話說得倒也不錯,公子是個白身,皇上要是對付公子,恐怕只會讓天下人笑話
郭虎禪當然明白李白話里的意思,可他也不想那么快地就給皇帝給記住了,只是搖頭道,“話不是那么說,皇上指使人給我穿個小鞋還是容易得很”
郭虎禪一行人,也就帶了李白和封常清,另外多了幾個隨行的奴隸,都是大秦商人從海西販來的昆侖奴,身強力健很好使喚
馬車慢了下來,封常清點了個相貌忠厚的昆侖奴,讓他去道旁找?guī)讉兒童問問是誰教他們這樣唱的
見慣了東西方往來的商旅隊伍,那幾個在阡陌里玩官兵捉強盜的游戲的孩子見了黑炭般的昆侖奴也不奇怪,一個年紀最大的孩子站出來答話,原來是幾天前,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公子請他們吃了好吃的點心以后,就教他們唱這歌兒,還留了不少點心給他們,讓他們看到有人經(jīng)過就唱這歌兒
馬車頂上,郭虎禪看著昆侖奴帶回來的大孩子,笑了笑道,“那位公子請你們吃的點心還有沒有,能讓我看看嗎?”
“好”那大孩子應了一聲,便從懷里摸出了一塊有些風干的點心,扔給了車頂上的郭虎禪后道,“干了不好吃”
看著好心提醒自己的大孩子,郭虎禪不由笑了起來,一手抓住那點心,看過之后朝駕車的封常清道,“常清,把咱那半只剩下的醬蹄膀拿出來,跟這位小哥兒換點心”
“你能把其他人那里的點心都拿來給我嗎,我這里還有只五香肘子”郭虎禪看向那大孩子,笑著說道
“你等著”那大孩子聽到郭虎禪要拿蹄膀肘子跟他們換那些風干后癟巴巴的點心,眼里放光,口中一聲雀躍,接過封常清給他的那半只醬蹄膀,就飛快地跑了回去
“大哥,這點心換來做甚?”李白皺著眉頭看著郭虎禪手里那塊風干后硬得像石頭的點心,不清楚郭虎禪是什么意思
“常清,到時你帶那些點心回玉門關(guān)一趟”郭虎禪沒有回答李白,只是將手里那塊風干的點心扔給了封常清,他想知道那個長得很漂亮的公子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要對付他
“是,公子”封常清應了一聲,他倒是沒想到郭虎禪居然打算從那些點心的來歷上尋找線索,如此細微的心思,他不及也
這時,那大孩子蹦蹦跳跳地回來了,手里捧著一包點心,大概有十幾個,歡天喜地地跟封常清換了那只五香肘子,在他看來坐在車頂上的那位黑衣大哥真是奇怪得很,居然喜歡那些干巴巴硬邦邦的點心
“唉”封常清看著那離去的大孩子生得高瘦,不由嘆了口氣,手上卻是收好了那包點心
“常清,何故嘆氣?”郭虎禪有些意外地看著封常清,不由問道
“公子,我是嘆那孩子居然那般瘦弱”封常清朝郭虎禪答道,說出一段故事來,“當年太祖皇帝光復漢統(tǒng)后,這敦煌玉門之地便成了重要軍鎮(zhèn)經(jīng)營,那時西突厥尚稱雄西域”
“那時剛開國不久,雖然都是百戰(zhàn)雄兵,但是西域遠離中土,補給不易,太祖皇帝當時也只是遣派小股騎軍,西出玉門關(guān),騷擾西突厥,在敦煌玉門一線實邊移民,那時涼州兒童從六歲開始,只要父母愿意,便加入童子軍接受操練,三餐皆飽”
“數(shù)年之后,涼州少年青壯俱是都精熟軍陣武藝,尤其敦煌玉門一線,朝廷號令一下,便可集兵十萬,太祖皇帝時虎吞西域,漢軍鐵騎出玉門,三十萬良家子云集景從是何等盛況,如今卻是再也看不到了”封常清感概道,他小時候在安西,聽老人們講故事,知道安西之地的漢人,大部分祖上都是涼州子弟,太祖皇帝時的童子軍出身的
“其實這童子軍的花費并不大,可卻是于國家兵源有大用”封常清朝郭虎禪說道,“現(xiàn)在的大漢軍隊不比從前,玉門關(guān)等邊地軍鎮(zhèn)尚可稱強,但是內(nèi)地卻大不如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時,便是兵源不似過去那般精銳”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郭虎禪說出的話連自己也不相信,但他也只能如此安慰封常清,以前的漢軍,幼時童子軍,少年折沖府,等到入選羽林軍時,幾乎稱得上是百里挑一的精銳,那樣的軍隊豈能不強
“公子說得也是,國無外戰(zhàn),強軍有何用”封常清自我嘲解地笑了起來,接著便跳下了馬車,取了一匹馬翻身而上后朝郭虎禪道,“公子,常清去了,快則五日,慢則旬日,必查出那人的底細來”
看著封常清策馬而去,想到他對文皇帝時罷童子軍頗有怨氣,郭虎禪總覺得這其中必有故事,只是封常清不愿說出來罷了
“大哥,安西的窮苦人家也不少,以前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鼓勵安西的漢人多生養(yǎng),童子軍不知活了多少漢兒,那時大漢和大食人爭奪河中,幾乎無日不戰(zhàn),給漢軍送糧的輜重軍中,不知有幾多童子軍,十余歲者死于沙場者不知凡幾”李白咬著嘴唇說道,他忽地想起了小時候在碎葉城聽到的那些故事
“太宗皇帝時,十八都督府鎮(zhèn)河中,可以說全是拿童子軍的漢兒血肉一點一點地堆成的,后來文皇帝時,罷了童子軍,修文五年,六年,安西數(shù)郡大旱,餓死幼兒無數(shù),他們本可以活下來的”李白看向郭虎禪,接著朝封常清遠去的方向道,“封大哥小時候住的胡城,就是那修文五年,六年,安西數(shù)郡大旱的地方之一”
郭虎禪聞之默然,他沒想到居然還發(fā)生過這種事情,最后只是朝說完之后顯得黯然的李白道,“那樣的事情不會再發(fā)生,一定不會”
“大哥說不會,就一定不會”李白笑了起來,他祖籍雖是蜀中,可他卻是出生在安西,在安西長大,心里對父親魂牽夢縈的故鄉(xiāng)倒是沒什么感覺
封常清離開后,自有個昆侖奴趕起了馬車,而李白仍是騎馬而行,至于郭虎禪卻不愿待在車廂里悶著,仍是盤膝坐在車頂上,任由初夏的陽光照在身上
往前走了不多時,官道上隊伍忽地車馬多了起來,其中以商隊居多,玉門關(guān)雖是商稅結(jié)算之地,但是不管是出關(guān)的商隊,還是入關(guān)的商隊,各種交易都是在敦煌城內(nèi)進行
看著前面的隊伍熙熙攘攘地擠著不動,郭虎禪不由站在了車頂上眺望起來,只見到像是兩伙人在爭吵,把官道給堵了
“大哥,左右呆著無事,我們上去看看?”李白是個閑不住的人,看到前面不時傳來喝罵聲,忍不住看向了車頂上的郭虎禪
“也好,我正嫌閑得發(fā)慌”郭虎禪一看李白神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當即點了點頭,接著從車頂上躍下,留下幾個昆侖奴看管車馬,和下馬的李白一起朝前而去
越往前去,郭虎禪和李白聽到那些官道上的商旅行人的對話,才知道前面好像是兩伙敦煌城打獵的世家子弟為了只活物互相杠上了,誰都說是自家獵到的看上去怕是難以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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