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父母
杜老大本想親自教郭虎禪武功,不過如今郭虎禪有郭泰北這個老上司在,他自然不敢班門弄斧,只是按照郭泰北的吩咐先回敦煌準備起來
十一月的石國,早已是大雪紛飛,滴水成冰,便是那些游牧的部落也早就前往了過冬的草場,躲在帳篷里烤火吃酒,不會在外逗留
呼嘯的風雪里,郭虎禪**著上身,依然繼續著每天的跑圈,以前的他練武只是玩耍,雖有天分,但是卻吃不起苦,在郭泰北眼里,根本談不上什么根基,所以才要這般加倍地練起來
鵝毛般的雪片里,一襲黑氅的郭泰北看著這兩個月里沒有一天拉下過自己交代的各種練習的郭虎禪,心里面不自覺想起了死去的景武太子,這個孩子遭遇這次變故之后,卻是一下子成熟了起來,這種堅韌不拔的性子真是像極了景武太子
“虎禪,休息下”看到郭虎禪跑完最后一圈,郭泰北長聲道,過去他以為這個孩子或許會當個普通人,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可是現在看起來這個孩子天生就注定不會當一個普通人
亭子里,阿青看著停下來的郭虎禪,連忙跑上前,為他擦拭去身上蒸騰的雪水,這兩個月里她每天看著郭虎禪拼命地練武,知道郭虎禪再也不是過去那個需要她保護的公子,現在的他已經是個師父口中的男子漢了
調允了呼吸后,郭虎禪披上郭泰北遞過來的裘披后,接過阿青碰著的藥酒,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武功的事情上,他全部聽郭泰北做主,大漢尚武,便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從小也會學些拳腳,強身健體,不用說那些世家子弟了
“這兩個月里,我每天只是讓你跑圈,打熬力氣,你知道是為什么嗎?”看完郭虎禪喝完自己親手調配的藥酒,郭泰北招呼他坐在自己身邊,而阿青則是往烤爐里舔著火炭,把火生得旺些
“孩兒以前練武,只是玩耍,雖然拳打得漂亮,但都是花架,上陣無用,如今從頭練起,根基最重要”郭虎禪想了想后答道,他雖然從未見郭泰北與人動手,但是從杜老大的話語里和阿青的身手,足以看得出郭泰北是名高手,他讓自己這般練習,必然有他的道理
“你說的沒錯,練武的人,根基最重要,尤其是我們這些要上陣的人,戰場上,你的敵人不是尋常街頭的流氓潑皮,而是身披鐵甲的武士,你的敵人也不是一個兩個,而是千軍萬馬”郭泰北說話間,卻是一跺腳,接著腳尖一撥一挑,亭子里鋪的地磚碎裂之后,一塊完整的磚塊就到了他手中
郭泰北一拳打在那磚塊上,那磚塊應聲而碎,接著他又用力一握,手心里剩下的一截磚塊被他捏成了碎末,紛紛揚揚撒了一地
郭虎禪看得一愣,這亭子鋪的地磚是上好的青磚,而且有些年月,是堅硬無比,但是如今在郭泰北手里,卻好似稀松平常的嫩豆腐一樣,任憑他拿捏揉搓,他無法想象這一雙血肉之軀的雙手里究竟蘊藏著多大的力量
“在戰場上,你的刀劍會折斷,盔甲會殘破,你真正能靠的就是你的身體”郭泰北看著郭虎禪,攤開了自己的雙手,上面的關節和手心內側是一層極厚的老繭,“我從小練武,要不是父親逼著我苦練,我也不會有今天這樣的武功”
“我告訴你這些,是希望你明白,你既然決定要練好武功,就不能有一天荒廢,我不能看你一輩子,以后這練習你自己一個人做,不可以松懈”郭泰北雖然心中不忍,可還是硬著心腸告訴郭虎禪道,“我的時日無多,你以后要好好照顧自己”
“阿爹”郭虎禪愣愣地看向了郭泰北,這個剛才還一拳碎石如同等閑的父親居然告訴他自己快死了,這讓他難以接受
“阿青,你去外面守著,有些話我要和虎禪說”郭泰北看向了阿青,朝她吩咐道,他不能耽誤了虎禪,有些事情也是該讓他知道了,他以后要走的道路該由他自己決定
“是,師父”阿青看了眼和平常不同的師父,抱起自己的短劍,便走出了亭子,在風雪中一個人舞起劍來
“虎禪,其實我不是你的父親,你的父親是景武太子,你是太宗皇帝的嫡長孫”郭泰北讓郭虎禪坐在了自己身邊,臉上的神情有些如釋重負,他原本打算把這個秘密守住一輩子,但是現在看到郭虎禪一下子變得成熟起來,有了當年景武太子的幾分影子,他再也無法堅持自己曾經發下的誓言
郭虎禪雖然心中早有準備,但是當他親耳聽到郭泰北說出的話時,他還是呆住了,當杜老大在石國告訴他郭泰北是前任緹騎司外衛指揮使,負責保護當時領兵出征的景武太子時,他就想到了這個可能
“當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郭虎禪喉嚨發澀,但最后他還是問了出來,他想知道一切
“你父親雖然出生后就被太宗皇帝冊封為太子,但是直到他領兵出征河中前,也沒有子嗣,只生下了幾個女兒,這讓一些人看到了機會,只恨當時我和其他人都過于自負,以為他們不過是些跳梁小丑,沒有放在心上”提及當年之事,雖然已經過去了二十三年,但郭泰北始終銘記在心,沒有一刻忘懷
“和大食人的那一仗,你父親用兵雖險,但是我們還是贏了,只是我們沒想到是,你父親居然在戰場受人暗算,被人用藥箭射中了手臂,而那支箭是從你父親背后射來的”郭泰北的神情漸漸猙獰了起來,當年的情景仿佛歷歷在目
“那藥箭上抹的毒藥極為陰狠,初時你父親并未注意到,等到毒性發作時,雖然軍中的醫官使盡了手段,但終究還是沒有能夠保住你父親中箭的那條手臂”郭泰北咬牙切齒了起來,眼里全是自責和痛苦,“都怪我當時沒有注意到你父親的異樣,才讓你父親從軍中離開”
“那天晚上,我發現你父親不見后,便立刻追出了軍營,你父親告訴我,他如今已是一個廢人,他寧愿死也不愿意這樣活著回去見太宗皇帝”說到這里,郭泰北的聲音有些哽咽,“你父親本來一心求死,雖然被我和你父親身邊的幾個舊部勸住,但是卻不愿回到軍中,最后我和你父親一起去了柘枝城住下,瞞過了緹騎司后來的追查”
“當年害我父親的人到底是誰?”郭虎禪雖然從來沒有見過景武太子這個郭泰北口中的父親,但是他身體里和這個男人血濃于水的血脈親情,卻讓他的腦子里只剩下了報仇的念頭
“我不知道”郭泰北的聲音低沉,當年他也曾暗中追查,可是太宗皇帝直到死前才留下讓文皇帝即位的遺詔,他根本查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郭虎禪一拳打在了身旁的石椅上,打破的拳頭上鮮血淋漓,可他卻恍然不覺,只是自語道,“我一定要還父親一個公道”
“虎禪,我告訴你你父親的事情,并不是要你去報仇,即便是你父親,他臨死前對我吩咐的,也是要我把這個秘密守住一輩子,不準告訴你”看著郭虎禪,郭泰北按住了他,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二十三年,那些仇人或許早就死了
“阿爹,我母親是誰?”郭虎禪抬起了頭,血親復仇的天性幾乎讓他失去冷靜,現在的他沒有報仇的能力
“當年緹騎司追查無果后,朝廷稱你父親在軍中得了惡疾而薨,雖然瞞過了天下人,可是沒有你父親的尸首,如何叫知道的人信服,那時朝廷上下只有你母親始終不相信你父親已經死了”說到郭虎禪的母親,郭泰北亦是有些感概,景武太子不好女色,一共只有五位妃子,但最后只有郭虎禪的母親在文皇帝即位后離開長安,隱姓埋名來了河中尋找景武太子,也是老天憐見,讓她找到景武太子,生下了郭虎禪
“你母親在河中找了你父親五年,找到你父親時,她的身體已經很不好了,可是后來她懷上你時,還是不顧你父親的反對,堅持把你生了下來,你出生后沒多久,你母親就去了”郭泰北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郭虎禪,“你父親在你母親去了之后,身體也一日不如一日,你四歲那年,你父親臨死前要我發誓讓你當個普通人,平平安安過完這輩子”
“我母親叫什么,長什么模樣?”郭虎禪的心中悲涼,他從小就被雙親拋棄,不曾體會過親情,但是從郭泰北那里,他知道現在的‘他’有一個疼愛他勝過自己的母親,可是他卻再也不能見到她
“你母親姓裴,名字叫做照容,她生得很美…”想到那個溫柔而又堅強的女人,郭泰北又想起了郭虎禪剛出生的那些日子,她總是抱著郭虎禪,唱著好聽的歌兒,景武太子就站在她身邊,臉上帶著笑,而他和其他人就站在遠處看著,希望能永遠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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