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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敲鑼打鼓,歡欣鼓舞的氛圍顯得詭異邪惡。\www、qb5.c0M\

  除了白香和黃菊以外,整個玉府的奴仆傭婢們沒有一個笑得出來。

  簡直像是出殯者的送葬隊伍,個個哀戚神傷。

  他們不舍待仆甚好的少夫人,能有這種主兒伺候是極大的福氣。

  王老夫人仍獨自在佛堂里念頌經(jīng)文,對于她的媳婦兒即將別嫁她似乎無喜,亦無悲愁。

  坐在喜轎中,凈菟沒有哭,她緊緊抿著唇,即使她已是痛徹心肺。

  如果元希先生誑欺了她呢,如果今夜她逃不出魔掌……

  不!她誓死守住貞躁,以及她對驚破的恩與愛。

  “玉旋他們不知是否被救出……”若不然,她如何向優(yōu)冥世界的驚破交代。

  她準(zhǔn)備了一把剪刀,她不敢殺人,但是倘使真有一個王員外,而他對她凌辱的話,她將把剪刀直刺人自己的心口。

  她要帶著清白干凈的身子和靈魂去和驚破見面!

  鞭炮聲震天價響,她的心往下墜落。迎接她的會是什么?殘忍?幸運(yùn)?

  “驚破……”她扯下紅頭巾,胡亂抹掉臉上的胭脂水粉。

  她不要為另一個男子裝扮美麗呵。

  有人扶她下轎,有人扶她走過紅色錦毯……然后呢,鞠躬,再鞠躬。

  她想到自己嫁予玉驚破的那一個喜日!那是她生命中最燦爛的美麗。

  當(dāng)時她熬過了饑寒,存活了下來,遇著了他,那是天意不可違嗎?

  “可是為什么這樣短暫?”

  于是她懂得了愛人的滋味,卻也懂得什么叫作心碎的傷悲。

  突來的開門聲驚醒了恍惚中的她,原來她已經(jīng)坐在喜房里。那么她將面對的是……

  元先生可能哄她,騙她嗎?

  “爺兒好俊,可不像別人說的是個糟老頭子呢。”

  進(jìn)門的這是王家的婢女吧,聲音陌生。

  “但是這爺兒好冷淡,連笑起來也冷冷的哩。”

  天呀!凈菟腦中一片空白,她只有一個意識——真的有所謂的新郎!

  兩個婢女繼續(xù)悄悄的嚼舌,“實在怪異,這爺兒神秘,而且明明是新宅子,咱這些下人也是剛進(jìn)宅子忙差,卻又偏偏不許誰說溜嘴兒。”

  “聽說爺兒沒有親自上玉府迎娶,而以病重不起為藉口,但是爺兒明明高大英氣呢。”

  兩個婢女忽地驚覺這兒是喜房,新嫁娘還端坐在榻上哩。

  她們盈盈作禮,退出喜房。

  原應(yīng)陪嫁的小酵由于染了風(fēng)寒,所以暫時待在玉府。現(xiàn)下,她是孤零零的人了,沒人能幫助她。

  扯下紅頭巾,卸除鳳冠,凈菟低喊出一直緊繃的情緒壓抑,“怎能欺我!誑我!元希,你太、太不該了。”

  她想要恨,卻又不能。

  無法細(xì)索什么,她的傷痛已臻臨界點。

  她打開喜房的們往外奔跑,這大宅子她是一刻也待不下了。她受不住可能侵害她的……

  夫君?!不,她拒絕承認(rèn)!她的夫君只有一個人那埋入黃土,也一同埋人她心底深處的玉驚破。

  雨絲緩緩飄灑,代替她已無淚的慟。

  她一直跑著、跑著……

  奴婢們見狀紛紛傻愕。新嫁娘失性了嗎?怎么沖出喜房啊。

  凈菟腳下一滑,狠狠的摔進(jìn)泥地里。她吃痛的站不起來,雙退的挫傷愈合未久,這一摔仿佛扯了筋骨。

  “大門在哪兒?在哪兒啊!我要回玉府,我要去祭墳啊!”眼睛被雨絲濛住,散被下的烏發(fā)濕稠的黏貼著頸和頰。

  “老天!讓我死!求你劈下一道雷,殺了我吧。我不勇敢、也不堅毅,雖然我曾經(jīng)那樣期許和努力著!”她無助的仰望灰瀠瀠的天,雙臂擁抱住自己。

  好冷!她從來沒有感到這樣的寒冷。她的淚竭了,再也無法強(qiáng)硬擠出微笑,她的心已然泣血。

  “凈菟!”

  狂急驚慌的吼聲響起,她尚且來不及反應(yīng)已經(jīng)被一股猛勁擁摟入懷。她一嚇,忙不迭要掙扎。

  可是對方不讓!她既窘困又憤怒的被迫抵靠在男性的偉然胸膛里。

  “凈菟,是我。”

  對方放開了對她的鉗制,凈菟的眼睛瞪圓,喜慌交集的害怕是自己的錯覺和幻象。

  恢復(fù)原本面貌的玉驚破聲音碎裂,“我沒死!我是你的相公玉驚破,如假包換。”

  “相……”她閉上眼睛,告訴自己切勿當(dāng)真失了性。

  然而當(dāng)她睜開眼睛,這幻象依然存在!她眨了眨眼,不可思議的震撼令她作不出任何回應(yīng)。

  玉驚破一手環(huán)抱住她的背身,另一手則握起她的冰涼小手,“摸摸我的臉、我的眉、我的鼻和唇……”

  她依了,顫抖的一一撫摸這真實得不能再真實的俊顏。

  “相公?!你是玉驚破……”她的心戰(zhàn)栗著,完全亂了心律。

  他輕吻她額際的發(fā)絲,“是的!你的再嫁夫君就是我!王員外的名字王敬石是臨時瞎扯。”

  “王敬石……”這輕語絲毫不帶任何寒意,她只是重復(fù)著他的話。

  他又吻親她的秀眉,她的嫩頰。每一個吻皆綿綿密密的寒存他的濃烈情愛,以及他的悔不當(dāng)初“劉不住!給我用一生一世來補(bǔ)償你。”

  “驚破……”她的相公沒有死亡,她的相公還活著……

  凈菟什么都遺忘了,她只有一個意識深刻于心

  驚破還活著、活著啊!

  這天底下除了這個事實,沒有其他能夠令她“活”過來了啊。居喪豐年的她身體活著,可她的心呢,早早在見到尸體那一日就已經(jīng)千刀萬剮了。

  “驚破!”她投入他懷中,臉上的濕濡是雨或是淚呢。

  甭睬!

  她只感覺到他的真實存在,其余的都不要緊丁,淚或笑又有何關(guān)系呢。

  這一夜,凈菟寒羞帶怯,她以絲絲縷縷的柔情萬千撫慰玉驚破的失親之痛。

  他已將事故的始末全部告知于她,而她只是憐惜他,一心一意的感受他的沉哀。

  “你不怪罪我嗎?當(dāng)時那一具尸體令你流了淚。”他知悉性子強(qiáng)的她,是不輕易掉淚的啊。

  自從與他牽連了命運(yùn),她成為淚人兒。

  是愛情吧,令人歡喜、令人憂愁。

  玉驚破擁緊她,讓她聆聽他為她悸顫的心跳。

  “要緊的是你沒有死,我不會永遠(yuǎn)的失去你。”這是在大膽的訴說情衷呀,她的臉兒都燙爇了。

  他柔撫她的發(fā)絲,“對于我們一開始是建立在交換條件的姻緣上,難道你沒有疙瘩,沒有心結(jié)嗎?”

  輕輕的,她搖搖頭,“為什么要不高興呢,你并沒有虧欠我,相反的你給了我有形和無形的滿足,若是真要計較,那交換條件的婚配可是我的幸運(yùn)。”

  他動容了,倘若現(xiàn)在她抬了眼,她將會瞅見他眸中的情芒,甚且有著淚光浮動。

  “原本以為你可能會罰我跪算盤。”他調(diào)侃著,籍以掩飾哽咽的啞聲,“凈菟,你的確是小菩薩再世。”

  一哭,二鬧,三上吊不是婦道人家的拿手把戲?偏偏他的凈菟與眾不同,叫他如何不疼寵,如何不放情?

  他的稱贊使她好開心,她多想討他歡喜,任何事她都愿意盡心盡力去做,奢盼的是他的一丁點珍惜。

  他忽兒一個翻身,將她壓制于身下。然他的力道放得甚輕,惟恐高大健實的自己壓疼了脆弱如菟絲小花的她。

  “今日,你是新嫁娘,我是新郎官。今夜,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嗯……”沒想到她再嫁的良人竟是她的“亡夫”,一切恍如在夢中。

  他放下紅帳簾紗,“上一回我們是有名卻無實的夫妻。”

  他的黑眸好深、好深,浮現(xiàn)著略掠奪和占有的渴望。

  凈菟半解半茫然的羞赧著,她曉得他要對她……可是她仍是無措,不知應(yīng)該怎樣迎合他,甚至是取悅他。

  他沉聲,“甭慌!我會十分小心,十分溫柔,盡量不弄疼你。”

  “呀?”疼?怎樣的疼呢?但她不怕,她能成為他要的人,于心已足。

  “你不知道破身的疼痛感吧?因為那兩名女娃仔根本與你毫無血親關(guān)系。”

  “你怎、怎么知道?”

  “秘密。”事實上他絕不相信她是二十幾歲的婦人。她太小、太嬌纖了。

  是呀,他是最有聰明才智的男子。她小臉上不由自主的現(xiàn)出崇拜的袢情。

  玉驚破聲吟,“你這般瞅我,簡直是折磨我的抵抗力。”男人也要一些虛榮吧,尤其是來自于心愛的女子。

  下一瞬,他以實際行動表示他的抵抗力多么的薄弱。

  他在她身上點燃起璀璨的愛欲火花,這時的他強(qiáng)而有力,卻也脆弱得像個大孩子,極欲討好他最重要的至親。

  凈菟不由自主的弓起身,緊貼向他的狂霸柔情。

  她害臊的聽見自己所吟哦出的輕嚀嬌啐……然她無力制止,主掌不了自己的靈與肉。

  燭光熒熒,漸漸的,燃燒怠盡。黑暗中,一對相愛、相屬的夫妻喘息連連。

  誓言已是多余了。

  凈菟笑得更羞、更羞了。他說,她是他的女王。

  洞房花燭夜的第二日,玉驚破親自為她梳妝、扒髻和穿衣系腰帶。當(dāng)然也包括了小褻衣……

  也許是不熟悉,他竟然耗費許久才穿妥,并且嘀咕道:“這女子的抹胸好解,卻難系結(jié)!”

  凈菟靦腆低眉,雖然兩人已經(jīng)肌膚相親了,她卻仍然止不住紅霞上臉。

  他捧起她的螓首,貪看她因為他而綻放的嬌赧美麗。

  穿上一身喜紅,淡掃娥眉的她艷了點兒,甜了點兒,卻猶是清純可人。

  “娘子。”他笑意飛揚(yáng),像是得意非凡的大捷將軍,“你非常的秀色可餐……”若不是擔(dān)心她承受不住,他著實不想放她下榻。

  唉!他滿腦子的纏綿兒女情啊。幸好她不知道,否則他的大丈夫尊嚴(yán)不就損毀了。

  凈菟輕說:“你這樣笑,真好,真是好看。”

  “喜歡嗎?心動嗎?”

  “嗯……”他似乎變了個人,開朗多了,并且像個頑皮的大孩子。

  往時往日那個冷冷淡淡的貴氣峻男,脫胎換骨了是不?

  因為她嗎?

  她也笑了。

  四眸相對,情意繾綣,一種無形的牽連力量已經(jīng)掌控了他們這一輩子。

  過了半晌,凈菟胡亂找話說:“我可以逛逛這個大宅子嗎?”再對看下去,她的心都快跳出來嘍。

  “當(dāng)然可以。”玉驚破自自然然的華起她的手走出喜房,仿佛他早巳牽了幾生幾世,仿佛她的小手兒,原本就該包覆在他微微粗糙而溫暖的大手掌里。

  廊道、垂花門、石子路……他們手牽著手緩緩地走,她無語,他亦沉默。

  彼此的夫妻情愛悄悄的滋生、茁壯,一張無形情網(wǎng)溫柔的網(wǎng)住他們。

  凈菟幸福的嘆息,她從來沒有料到卑微如她者,竟有他的疼護(hù)和重視,她只敢偷偷奢望著呀。

  倏然間,四面八方跑來一群奴仆,她連忙依偎進(jìn)他的臂懷。

  “甭怕。”他輕笑。

  奴仆們個個彎躬身軀,恭恭敬敬的喊聲,“少夫人安好。”

  “你們好。”原來是向她問候呀,害她以為是暴動呢。

  玉驚破揮揮手,一群奴仆魚貫的退開。

  “這大宅子新購未久,算是別莊吧。這段時日你先暫時住下,我才安心。”

  他為她所費的心思計量令她窩心哪!!

  “呀!”她慌了,“我真是不該,居然忘記玉旋他們……”

  “甭?lián)摹!?br />
  “不行呀,他們被囚禁在柴房里一定吃睡都不妥當(dāng)。相公,你趕緊設(shè)法救出他們,玉府里危……”

  “娘、娘……”

  凈菟忙往聲音的出處望去,涼亭的前方站著三個小小身影。

  “玉旋!鏡花!水月!”她狠狠招捏自己的面頰一下。

  會痛!不是她看花了眼。

  三個小孩子想要奔向她,但是擁摟著她的玉驚破令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然而凈菟迫不及待驚喜萬分的掙開他,她快步奔向涼亭。三個小孩子也趕忙沖跑過來。

  然后呢,一場又哭又笑的感人畫面爇烈上演。

  只有玉驚破黑青著臉,他冷觀著,忖思要不要把他的小女人給爭奪回來。

  “竟然舍我……”而就三個小孩!他的胸懷才是她依偎的地方啊。

  他一定會好好教導(dǎo)她何為賢妻之道!今夜、明晚,他有千千萬萬個夜晚使她更加眷依他的氣息和體溫。

  這大宅于距離玉府不算遠(yuǎn),但是由于地處僻靜,一向少有閑人接近。

  不過喜事的第二日便有一個閑人擅自闖人,此人姓顏,名真嘍。

  “玉爺,不說我是你的金蘭兄弟,但憑我這功臣的跑退爇情,你也不該擺著一張酷容給我欣賞。”

  “耍嘴皮子。”

  凈菟趕忙為夫君打圓場,“顏先生莫怪他,他今兒火氣大了點兒。”

  “哼。”冷哼一氣的是玉驚破,他都快要怒發(fā)沖冠了!

  三個小鬼頭霸占他的妻已經(jīng)使他薄慍,如今又來了一個無聊的家伙特別宣揚(yáng)他的苦心護(hù)嫂,怎地,想討恩惠啊。

  “凈菟已經(jīng)對你千恩萬謝了,你可以滾了吧?”

  無情男人哪!不過卻是專情待妻。顏真仍是嘻皮笑臉的舉著夾食。

  凈菟為他斟上一杯美酒。

  有人冷冷的飄來一句,“他沒有手嗎?”

  凈菟無措了,夫君怎么這樣不留情面的損人,好歹顏真是客人呀。

  況且顏真不但假扮王員外的媒人上玉府提親,還幫忙救出三個小孩子,這分恩德就算斟上一百杯酒也該呵。

  玉驚破有些耍賴,“你只能替為夫的我斟酒!這家伙要喝酒不會自己斟啊,不然婢女們也可以伺候,他要喝死隨便他!”

  “呃?”

  不一會兒,掙菟已經(jīng)被他強(qiáng)拉入懷,他按著她坐于他的膝退之上,讓她真的要羞暈了去。

  顏真當(dāng)然明白玉驚破態(tài)度惡劣是由于愛意狂揚(yáng)嘍。他也不是故意叨擾這對愛侶啦,他只是忽然感到……呃,的確是無聊。

  “玉爺兄弟,白香和黃菊以為你把玉旋他們帶出府是為了‘解決’他們,這時候她們對你可真是當(dāng)自己人看待,加上你奉送上去的珍貴寶物,嘖,這招高妙。”

  “我讓她們相信我的野心不是為己身打算,而是為我‘元’家的子孫謀權(quán)貪勢。”

  “如今她們想要借力使力,自以為除掉麻煩后,認(rèn)下元希的子孫為她們的義子,便可以鞏固她們的權(quán)勢,殊不知你這所謂掌管玉府營生店肆的老人家,其實是正牌主子。”

  “誰讓她們愚蠢的把雞血當(dāng)成是人血,隨便在刀刃上抹些雞血,她們便相信玉旋等人已經(jīng)枉死。”

  “不過我還是覺得多了好幾舉,其實對她們恐嚇或是刑打不就使她們招出罪行了嗎?”

  “屈打成招?錯了,謀殺親夫乃是難逃的死罪,我相信她們寧愿被活活打死也不肯認(rèn)罪,畢竟會不會被打死還是未定之?dāng)?shù),認(rèn)了罪,生機(jī)便斷了。”

  一直埋頭在玉驚破懷里的凈菟似乎睡著,他立刻下達(dá)噤聲命令,顏真這下子可不敢唱反調(diào)。

  他深知玩笑的底限。鐵漢難敵繞指柔,驚破可不會例外啊。

  玉驚破打橫抱起掙菟回喜房,他輕輕的將她放于床榻,輕輕蓋被,小心翼翼的怕吵了她的安眠。

  “昨夜累壞了嗎?”他輕吻一下她的云鬢,前所未有的滿足感使他眉頭舒展,“小家伙,你明白我有多么、多么的愛你、惜你。”

  睡眠中的凈菟可能是做了個好夢吧,她甜甜、淡淡的笑著。

  掩上房門,玉驚破柔軟的面部線條慢慢冷硬了,他蹬著站在前方的三個黏皮糖。

  “你們幾歲了,不是嬰兒。”

  “呃……”三人同時低下頭,他們想找娘呀。

  “咳!”他走向前幾步,仍是尊威的語調(diào),“你們的娘也需要休息,總不能老是占著她吧。”要獨占,也只有他才有這個權(quán)利。

  三個仿佛做錯事的小孩子猛扭手指頭,他們連哭的勇氣也沒有。

  玉驚破伸出手,一一撫柔他們的發(fā)頂,“不必害怕,我不是吃人、的野獸。”

  “那么等娘睡醒了,我們可不可以去找娘?”

  “水月!”玉旋和鏡花同耐抬頭,畏懼極了。這小不點兒好大膽呀。

  玉驚破點了下頭,“可以!不過不能太過分!”總是要留給他這夫君……

  “哦好。”可是“過分”是啥意思?水月不明白的歪著頭。

  “玉旋。”

  被點到名的他倏忽一凜,他怯怯的蠕動嘴唇,“爹……”

  “早熟可以,貪靜也行,孤僻卻不妥哦。”

  玉旋淚汶于眶了,爹這幾句話代表的是關(guān)懷嗎?他終于得到爹爹的關(guān)懷了。

  “咳!’,玉驚破一邊往一旁走開,一邊丟下話,“凈菟是菩薩小后娘,但是她最重要的‘身份’是我的小娘子。”

  “喔!”三人同時應(yīng)聲,但又同時抓抓后腦勺,似懂非懂。

  須臾,鏡花對著玉旋大呼小叫,“喂,你爹走了啦,你干么哭個不停?”

  “是哦,旋哥哥你是男孩子,不能哭。”水月說著。

  玉旋扁扁嘴,“甭管!我哭我的嘛……”

  “噓!娘睡著哩。”

  他張口呼氣,跑了開去,決定回房間好好的哭一哭。

  白香和黃菊設(shè)下宴席,她們舉杯致謝。

  扮成元希老翁的玉驚破飲下酒后,他拿出一萬兩銀票,“這是小的在賬本里動手腳,孝敬兩個當(dāng)家主兒。”

  黃菊喜滋滋的收下銀票。

  趁著兩人微醉,他技巧性的套話,“玉爺父子倆都?xì)w西了,唉,他們姓玉的命運(yùn)都一樣,慘死啊。”

  黃菊咯咯的亂笑一陣,“只有玉旋是我們害死的啦,玉驚破可是船只翻沒,被水鬼抓去作伴。”

  白香打了下酒嗝,“可能是鹿凈菟克煞的……呵呵呵,這酒兒真是香醇。”

  “玉堂老頭兒的慘死……”

  “干么,是他自己活不耐煩,別賴我們姐妹克煞了他。”

  白香輕捏黃菊的鼻子,“玉堂命硬,咱們沒讓他折騰死實是萬幸。”

  “呵呵!咱們是情深姐妹。玉堂死后不知道……嗚!他若是知悉咱倆對食,究竟會不會氣惱啊。”

  玉驚破故意失望的撂話,“小的看兩主兒津明干練,以為玉二老爺也是被你們弄死的。”

  “我們何必弄死他啊!他玩他的女人,我們當(dāng)我們的夫人,有他撐著總比瞧驚破那個孤傲小子的臉色強(qiáng)多了吧。”

  “但是,你們不是早想把玉府的一切接為已有?”

  “哪有的事!這想頭是玉驚破落海死亡后才慢慢浮現(xiàn)的。”

  “兩位夫人仍是把元希視為外人?小的都已經(jīng)殺了小少爺,也把少夫人嫁掉了,我們已經(jīng)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不是嗎?”

  “是呵……”黃菊呆瞪他一眼,她趴俯在桌上,醉了。

  白香則是吐了一地穢物,過了片刻才歪歪的笑言,“元希老、呃老先生,我們沒有誑你,玉堂大概是女人玩多了,泄津而死啦!總之啊,如果他是我們弄死的,我們也不用隱匿、遮掩,那都已經(jīng)是五年前的事了。”

  玉驚破足足震撼一刻鐘,告別后他恍了神,對于一直以來所以為的答案竟然亂譜,他只覺荒謬可笑至極。

  “倘若叔叔不是嬸娘們殘害而死,那么兇手是何許人?我已經(jīng)查遍每一個嫌疑人物了……”

  究竟這其中的玄機(jī)是什么?叔叔,你在天有靈的話請指點迷津,讓我緝兇伏法。’

  不知不覺中他步人玉堂生前的書房,這里頭竟然灰塵滿布……

  “也難怪。”玉驚破自我輕喃,“叔叔一向不準(zhǔn)下人進(jìn)這書房,他死后,這個規(guī)矩仍然維持。”

  書房里陰暗冷濕,這五年來他只踏足一次,為的兒。”

  黃菊喜滋滋的收下銀票。

  趁著兩人微醉,他技巧性的套話,“玉爺父子倆都?xì)w西了,唉,他們姓玉的命運(yùn)都一樣,慘死啊。”

  黃菊咯咯的亂笑一陣,“只有玉旋是我們害死的啦,玉驚破可是船只翻沒,被水鬼抓去作伴。”

  白香打了下酒嗝,“可能是鹿凈菟克煞的……呵呵呵,這酒兒真是香醇。”

  “玉堂老頭兒的慘死……”

  “干么,是他自己活不耐煩,別賴我們姐妹克煞了他。”

  白香輕捏黃菊的鼻子,“玉堂命硬,咱們沒讓他折騰死實是萬幸。”

  “呵呵!咱們是情深姐妹。玉堂死后不知道……嗚!他若是知悉咱倆對食,究竟會不會氣惱啊。”

  玉驚破故意失望的撂話,“小的看兩主兒津明干練,以為玉二老爺也是被你們弄死的。”

  “我們何必弄死他啊!他玩他的女人,我們當(dāng)我們的夫人,有他撐著總比瞧驚破那個孤傲小子的臉色強(qiáng)多了吧。”

  “但是,你們不是早想把玉府的一切接為已有?”

  “哪有的事!這想頭是玉驚破落海死亡后才慢慢浮現(xiàn)的。”

  “兩位夫人仍是把元希視為外人?小的都已經(jīng)殺了小少爺,也把少夫人嫁掉了,我們已經(jīng)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不是嗎?”

  “是呵……”黃菊呆瞪他一眼,她趴俯在桌上,醉了。

  白香則是吐了一地穢物,過了片刻才歪歪的笑言,“元希老、呃老先生,我們沒有誑你,玉堂大概是女人玩多了,泄津而死啦!總之啊,如果他是我們弄死的,我們也不用隱匿、遮掩,那都已經(jīng)是五年前的事了。”

  玉驚破足足震撼一刻鐘,告別后他恍了神,對于一直以來所以為的答案竟然亂譜,他只覺荒謬可笑至極。

  “倘若叔叔不是嬸娘們殘害而死,那么兇手是何許人?我已經(jīng)查遍每一個嫌疑人物了……”

  究竟這其中的玄機(jī)是什么?叔叔,你在天有靈的話請指點迷津,讓我緝兇伏法。

  不知不覺中他步人玉堂生前的書房,這里頭竟然灰塵滿布……

  “也難怪。”玉驚破自我輕喃,“叔叔一向不準(zhǔn)下人進(jìn)這書房,他死后,這個規(guī)矩仍然維持。”

  書房里陰暗冷濕,這五年來他只踏足一次,為的是追查線索。然而叔叔和商家及友人往返的室函中并無可疑之處。

  獨立許久,他痛楚的吁出一口悶氣,看著幾乎透射不進(jìn)來的光影晃晃,苦澀的笑了一笑。

  但光影的某一個角落,有一個小東西使他大震

  他沖了過去,撿拾起。

  “這是娘親的繡扣!”絕對不會錯認(rèn),她的繡扣上都有專屬老師傅的華麗刻痕。

  “娘進(jìn)來過……”老天0是為了府中事務(wù)過來找叔父商談的吧?!”

  他昏亂得無法細(xì)想什么,抓緊繡扣,他人已經(jīng)沖到內(nèi)室的佛堂。

  檀香裊裊之中猶夾帶著酒氣味。酒?娘親竟然飲酒?這究竟是哪里出岔?

  “你不是潛心修行的出世婦,這佛堂何等尊嚴(yán),你不是一向不允任何人擅進(jìn),除了晨起的問安外?”玉驚破不可置信的問。

  玉老夫人錯愕不已,他的闖入顯然駭住了她。

  “你是何人?膽大妄為!”

  他逼近她,她看起來更是衰老滄桑了。心內(nèi)不紫涌出慚愧的歉疚,他真是個不孝子啊,先是詐死,然后自以為娘親安好如常他便放了心,忖想,將殺害叔叔的惡兇送上刑場后再與她相見,再行孝道。

  “娘……”

  “不許過來!”她瞪凸雙眼,神智恍惚,“你是誰?月下老人嗎?”

  他詫異,母親失心了?難道由于他的白發(fā)、白眉、白胡須的易容裝扮,她就誤認(rèn)為他是月下老人?這未免荒唐!縱使現(xiàn)下的他滿臉皺紋。

  玉老夫人驀地擲甩佛珠,她一把扯住他的衣袖,“你不公平!不該把紅線胡系胡牽,迫害我的一生!”

  玉驚破攏蹙眉頭,他該喚醒醉酒中的娘親,“這幾年來你都是躲著喝愁酒?誰替你打酒來著?”而他由于忙碌,居然從未發(fā)覺異樣。

  “我痛苦啊!我愛著的……竟然對我可棄可拋!嗚!這五年來我一日一日的傷心,我的心里淌滿了淚,”

  五年!他靈光乍現(xiàn),叔叔去世歸仙也已五年,這是巧合嗎?

  他把手掌心攤平,“這個繡扣是你所有?”

  玉老夫人偏仰螓首,嘴唇顫抖,老半天后,她竟然對他勾揚(yáng)笑意,“是玉堂托你送來的?你下凡塵為的是要告訴我,玉堂他原諒我了是吧?”

  原、諒?!他繃緊心緒,強(qiáng)作鎮(zhèn)定,“是的,玉堂他不怪你了!雖然你對他做出那般不可原諒的事。”

  她跌了跌,往后踉蹌,身子靠著木柱,她捧著臉,嗚嗚啞哭。

  “說出來會好過些,只要你坦白告罪,老天爺可饒你一時的……—沖動。”天啊!他究竟在胡說什么!

  他逐漸了然事情的蹊蹺,但又希望娘親只是一場醉言醉語。

  玉老夫人仿佛看見救贖光暈,她直點著頭,急急告罪,“是的是的!我只是一時沖動,我太生氣了啊,我那般待他,他卻想了斷我和他之間!我為他殺死親夫,容忍他娶納兩位夫人,更難堪的是他夜夜流連煙花青樓,我這見不得光的姘婦連一句怨責(zé)也不能!他到底當(dāng)我是什么,是他的嫂子,或是恬不知恥的女人?”

  “你的丈夫被你所殺?而你與你的小叔通堅?”不不不!娘親一向慈善,一向端淑賢德闖。

  玉老夫人陷入回憶的流沙里,她怔怔的說:“驚破他爹撞見我和玉堂的堅情時大為震怒,玉堂向他下跪,我哭著求他,磕頭再磕頭,但是他堅持休離我這下賤的結(jié)發(fā)妻子,甚至決定兄弟斷義……”

  “然、然后呢?”

  “我驚嚇無措,又急又怕,結(jié)果我竟在酒盅里下丁迷藥,并對他說這是最后的別離酒,他憤憤的喝了,并且說就此不相往來,直到老死。待他暈厥了我居然用枕頭悶死他,當(dāng)時我自知犯下滔天大罪,但已經(jīng)不可挽救了。”

  爹親死于非命,而兇手竟是娘親!老天,神戲嘲我是不是?玉驚破震愕不已。

  玉老夫人繼續(xù)自訴罪狀,她渴望求得寬恕或是重生,“至于玉堂的死,那也是不得已之下的錯手啊!我不想要再偷偷摸摸了,愿意賭上一賭只求和玉堂結(jié)成連理枝。可他總是不夠勇敢,于是我編了一個謊言

  “我告訴他有了他的骨肉,但是他不但不喜上眉梢,居然還逼迫我吃下打胎藥,我心冷了,碎了,趁他不注意,從后把釘子刺人他的頸椎,并且買通仵作,假造玉堂是心疾而死。因為玉堂一向有心竭的舊病沒有人會懷疑。”

  “天衣無縫是不是?”他閉上眼睛,哀哀悼念他的生父,以及養(yǎng)育他、成就他的叔叔。

  對于叔叔和娘親的堅情,他不知該憤怒或是鄙夷不屑。但如今卻只有滿心的悲傷,無力的痛楚。

  “隱瞞了所有的人,我仍是扮演著尊榮的老夫人,但是我的良心饒不過我啊,我是個殺人兇手,兩條性命由我結(jié)束掉。所以老天罰我,她讓我在玉堂死后兩個月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已懷有身孕!”

  “是他的……”

  “沒想到原本的謊言成了真!但是守寡多年的婦道人家哪能發(fā)生這種丑事,于是我和萍兒設(shè)了一局,對象竟是我的兒!天哪!”

  萍兒是玉驚破的小妾,亦是一直以來眾人認(rèn)為玉旋的生母。

  或許是解脫的松懈感,也或許真的當(dāng)玉驚破是月下老人,玉老夫人一古腦兒的況出全部的罪孽——

  “萍兒是我最貼心的隨身婢,所有的一切她完全清楚,我們在驚破的食肴中加入迷藥,然后合力把他扛到床上,脫去他的衣裳……”

  他痛苦的替她接話,“假裝他對萍兒做出逾矩之事,然后逼迫他必須納她為小妾,而事實上玉旋就是你和玉堂的孩子,是玉驚破同母異父的小弟。”

  “啊,卻果然有神力,了然這一切……”詭計!“但是我真的是迫于無奈啊,我設(shè)這個陷阱不是殘害驚破,男人三妻四妾原屬平常,只因我不愿意和玉旋分開,他已經(jīng)沒有爹爹疼了……”

  “他的爹爹是你親手殺害!”

  “是我這做娘的苛待了旋兒……”

  “五年前你帶著萍兒往玉府的竹林別莊去靜養(yǎng)、清心,這是藉口吧,為的是掩飾你漸漸隆凸的肚腹,而不知內(nèi)情的人卻以為你愛媳、疼孫,多么諷刺。”

  “那萍兒可是自愿,她奢想當(dāng)上大少奶奶,我們只是互謀其利。然則她太貪,也太可惡了,竟然用我的秘密、我的傷痛來要脅我,她不停的需索珍珠寶石,這已經(jīng)超出她的本份,她還要步步進(jìn)逼,若是我不強(qiáng)迫驚破正式娶她為元配妻,她便要把我的罪孽公諸于世。”

  “所以你連萍兒也一并殺了?”

  “不對,是她自己誤食劇毒!那毒是我要服用的呵,我受不了日日的恐懼和自責(zé),只想著一死百了,她以為那是養(yǎng)蓄生息的奇藥。”

  “那么她的死因也是你買通仵作假造?你太狠了。”錯再錯。”

  “但是我告罪了啊,月下老人,你不是說老天爺會寬恕的嗎?我?guī)е@秘密過得并不好啊,即使我敲上一千下木魚也無法平靜下心。”玉老夫人咚地跪下,只求救贖。

  玉驚破扯卸下他的偽裝,包括皺曲的假人皮。

  他已無言。

  “驚破?!怎么會?你不是落海死了!”

  他搖搖頭,面對著娘親的駭凜,他乏力、無奈艱難的不知該不該對她心懷恨怨。

  他頹然離開,事實真相的揭發(fā)難堪至此,他的腦中空白一片。

  玉老夫人仍是跪著,她一動也不動,空洞的眼里干澀得連一滴眼淚也沒有。

  也許一刻鐘,也或許半個時辰過去,她緩慢站起身,走向佛祖之前。

  她跪在厚軟的墊子上,拿起木魚棍棒一下復(fù)一下的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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