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第五顆翡翠綠松石:回憶
事實上,薇妮沒有去學生餐廳,而是先去了古老的伊斯頓二樓的那個空房間。
古老的伊斯頓里空無一人,四周靜得只聽得她的腳步聲在整棟樓里回蕩。薇妮摘下鏡子,將它放在桌上,輕聲喚:“鏡子。”
鏡子一聲不吭。
薇妮再喚:“鏡子。”
鏡子繼續保持沉默。
薇妮皺眉:“再裝死,就把你扔進噴水池里。”
鏡子假裝自己這會兒才幽幽轉醒過來,用睡眼惺忪地聲音說:“啊,小薇妮,你剛才說什么?”
薇妮說:“我剛才說的是:你現在得到了第五顆翡翠綠松石,是不是該向主人有所交待?”
鏡子像是捉住了警察錯誤的小賊,得意地揭穿說,“胡說八道,你剛才明明就在威脅要把我扔進噴水池。”
接著,它又換了語重心長的語調,“小女孩不該隨便說謊話。說謊話會長驢耳朵的。”
薇妮天真地捂住耳朵,說:“長驢耳朵啊,真可怕。但是,不知道沉在水底渾身銅銹和驢耳朵比,哪種比較可怕?”
鏡子立刻轉移話題,施展出“先下手為強扮可憐”的慣用伎倆,聲淚俱下地控訴道:“上周你拿我去做魔法陣陣眼。我是鏡子,不是魔法石!”
薇妮糾正說:“你是鑲嵌了五顆魔法石的鏡子。”
鏡子錙銖必較:“那個時候只有四顆。”
薇妮看著鏡子,面帶微笑:“現在有了五顆翡翠綠松石的鏡子閣下,請你交待你到底恢復了什么能力。”
鏡子顧左右而言他:“我做了陣眼,還幫你抵擋了一次攻擊。鏡子也會累好不好。不要因為我不抱怨,就以為鏡子跟地上的石頭一樣,沒有想法,沒有感覺。小薇妮,你的冷酷薄情徹底傷害了鏡子的心。”
薇妮根本不為所動:“鏡子閣下,雖然你有很多想法,但是貌似你忘記了,你沒有心。”
鏡子啞口無言。
薇妮覺得奇怪,從前鏡子雖然也愛撒嬌賣乖,卻不像今天這樣固執。她不明白,鏡子為什么不肯透露因為第五顆翡翠綠松石而恢復的能力。
但是不管怎么樣,薇妮絕對不會對它放任縱容,讓它有機會得寸進尺。
薇妮的語氣變得強硬:“好了鏡子,我沒有太多的時間。你再這么不聽話,我就把你擱在水杯里。”她當然不會把鏡子扔進噴水池,但是她不介意讓它在水杯里待上幾天,反正鏡子害怕歸害怕,卻從沒聽說過一面鏡子還可以溺水身亡。
薇妮說著,從背包里取出了水杯。她將鏡子懸在盛滿了水的水杯上,明目張膽地威脅說:“鏡子,我只數五聲。你再任性,就在里面住一個星期吧。五、四……”
鏡子嚷嚷:“我在里面,你怎么喝水?”
“三。”
鏡子慌張得連話也說不清:“那個……不可以……我會銹的,銹了能力就會下降。”
“二。”
鏡子的語氣忽然變得很認真:“薇妮,真的不行!”
“一。”薇妮數出了最后一個數字。
“我不可以解釋,但是請相信我。”鏡子語速極快地解釋說。見薇妮頓了頓,它換上了生平最認真的語氣,說,“請不要將我扔進水里。你讓我做什么都可以,幫你再抵擋一次高級攻擊、隱藏氣息一個月、或者是唱一百首歌。”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鏡子底氣不足地降低了聲音。
薇妮的語氣毫無商量:“不行。”
鏡子發出了絕望地嘆息,隨著一聲輕不可聞的響聲,它被薇妮扔進了水杯里。
薇妮隨手旋上杯蓋,轉身去書架上取書。杯子里發出了一陣奇怪的響聲,想來是鏡子在水底作著無謂的掙扎。
薇妮不搭理它,假裝什么也沒有聽見。她不是故意想這樣對待鏡子,但是鏡子是和她簽訂了契約的神器,每天都戴在她的脖子上。它知道她許多的秘密,又和她如此親近,因此,她絕對不允許,它在她的面前有任何的秘密。
如果不能確定鏡子的真實想法,她寧可毀掉鏡子,也不能把一個潛在的危險時刻帶在身邊。
“咚”地一聲,水杯倒在了桌上,杯子里的水像是滿月的潮汐一般不斷翻騰。杯子骨碌碌地轉向桌邊,咔擦一聲落在了地上,嘩啦啦成了一堆碎片。
然而,卻沒有一滴水從碎片下面流淌出來。
薇妮聞聲轉過身來。她半倚著書架,手里還捧著攤開的書。
杯子被無形的力量推開,露出了綠色的質感飽滿的水。不是她裝在杯子里的清水,更像是熔化了的寶石。
綠色的仿佛寶石的水漸漸地化作了綠色的煙霧,緩緩升向空中。煙霧繚繞,竟然慢慢地聚成了人的形狀。
仿佛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綠色的煙霧中雕琢打磨,煙霧逐漸淡去,英挺的年輕人就這么站立在了薇妮面前。
他凝視著她,眼神的情緒太過復雜,似乎既是極端的歡喜又是極端的傷感。
“菲奧詩。”他輕聲喚道。
仿佛一根羽毛劃過心間,薇妮的心猛地一顫。
一瞬間,狂野的馬蹄聲、歇斯底里的咆哮聲、痛苦不堪呻吟聲、暴怒的吼聲紛至沓來。
戰場上,鮮血四濺,尸橫遍野。地上滿是發絲糾纏的頭顱、斷裂的翅膀、淌血的長劍。她策馬奔馳,心里只盛著勇敢和信念。
她瀟灑地揮舞著木系魔法凝成的荊棘杖、一簇簇滾燙的熱血漸濕了她的長袍。馬蹄踩踏而過,地上的殘骨碎裂,不斷咔咔作響。
一把利箭直直穿過她的胸膛,時間也像是在這一刻停止。
她起初一愣,接著,身體后仰,直直倒向了地面。
她就要死了。
她沒有摔倒在尸橫遍野的地上,而是落入了一個人的懷里。
那個人緊緊將她圈在懷里,聲音急促地懇求說:“菲奧詩,堅持住。菲奧詩,安德烈大人一定能救你。”
她想要說話,卻提不起一點力氣。她掙扎著,喉嚨里嗆出血來,過了好久才說出一個模糊的詞:“薩佛。”
“我在這里。”他握緊了她的手。
她想要告訴他自己就要死了。然而,她大概是太累了,以致于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將她抱在懷里,下巴抵著她的額頭。他絮絮地說了許多話,說等她好了,就和她一起去四季如春的南方山谷、在湖邊筑一座小屋,屋外一年四季都開滿繁華。
她竭力想要微笑,精神卻開始漸漸渙散。她聽不清他在說什么,但是她心里卻知道。
周圍想起了吵雜的腳步聲。有人高聲說:“赫格倫公爵大人到了。”
公爵大人拉起她的手,注入了綠色的鮮活的元素。但是這些鮮活的元素只讓她有短暫的清醒,便如泡沫一般快速消散。
“薩佛,我很抱歉。”赫格倫公爵說,“菲奧詩是靈魂純凈的神的追隨者。我可以將她的靈魂封印在玫瑰花里,等到諸神重返的時代到來,她的靈魂也可以再次蘇醒。”
他沒有悲痛欲絕地痛哭,也沒有歇斯底里地嘶吼。他只是輕輕地將她放在地上,對赫格倫公爵說:“安德烈大人,我知道你想要鑄一面魔鏡,卻始終缺少一個堅定的活人的靈魂。請用我的靈魂鑄造成魔鏡吧。”
赫格倫公爵的聲音沉穩安定:“誰也不知道諸神何時重返人間,也許是幾千年,也許是幾萬年。薩佛,你真的確定?”
“我確定。”他語氣堅定不容質疑,“我不在乎等待,再漫長的寂寞痛苦對我來說也算不得什么,我只希望,自己永遠都不會忘記菲奧詩。”
赫格倫公爵說:“我在魔鏡上鑲嵌了十二顆翡翠綠松石,每一顆都賦予你獨特的能力。你記住,第五顆翡翠綠松石的能力是回憶。等你找到菲奧詩,以水為媒介發動第五顆翡翠綠松石的能力,就能讓她回憶起這一切。魔鏡這件事,是我們之間的契約和秘密,我不會再告訴任何人。很快,大陸上的所有人都會知道,詩人薩佛,為了一見鐘情的美女塞西莉婭,和人決斗被殺。”
薇妮久久地怔住了。這些記憶如此真實卻又如此荒誕,以致于她短暫地失去了判斷力。
“為什么?”她喃喃地問,“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菲奧詩,我是擔心,”他微微蹙眉,垂下了眼睛,“你現在自立、自信、內心堅定,有很多的朋友,比過去的你過得更好。我不確定,你是不是真的愿意回憶起這些。”
薇妮忿忿地看著他,眼淚忽然控制不住地流下。
“薩佛,我還以為帝國歷史上最風流的游吟詩人是個驕傲自大,最擅長拈花惹草的人,沒想到原來這樣懦弱。”她皺起鼻子嘲笑道。
“當然不是拈花惹草。菲奧詩,就你這瘦小干癟的模樣,哪里像是花,最多算一株雜草。”薩佛捏著下巴,上下打量著她說。
“破鏡子,早知道就該把你扔到水池里去,讓你長滿銅銹,一萬年見不著陽光。”
“……”
詩人和女魔法師終于相認,從此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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