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有命，今日任何人都不見！”上官婉兒板著面孔，對一臉興奮的武承嗣說道。不知為何，她似乎覺得自盡現在越來越討厭這個這個做事得意忘形的家伙了。不過，后者顯然不會就這樣選擇輕易離開。果然，見自己無法進入上陽宮面見天后武則天，武承嗣情急之下，居然在門前大聲叫嚷起來。

　　“啟稟天后，臣侄有要事回稟，還望賜見！”武承嗣探著腦袋，朝著緊閉的上陽宮門大聲嚷道。婉兒急的連忙召喚了侍衛，正打算將他架下去的時候，只見韋團兒從宮內走出來，高聲宣布道：“天后有旨，著武承嗣大人入內！”這時，正在掙扎之中的武承嗣終于放開手臂，得意的朝著婉兒看了一眼，整理了一下因為硬闖而變得有些凌亂的官服，大搖大擺的隨著韋團兒進入上陽宮內。婉兒瞥了一眼他的背影，暗自罵了一句，同樣進入到了上陽宮內，將門輕輕的掩上了。

　　幾人進入宮內，只見武則天此時正獨自一人坐在寬大的桌案前，面無表情的看著手中的奏章。此時，武承嗣似乎早就已經迫不及待了。跪著說道：“啟稟天后，臣侄昨天夜里得到消息，將潛入皇宮之內圖謀不軌的李姓余孽李守藝抓住，還請天后發落！”說完，一臉期待的微微起頭來，望著武則天的反應。而后者卻似乎沒有聽到一般，若無其事的繼續翻閱著奏章。頓時，殿內的氣氛十分詭異，安靜的連一枚針落在地上都能聽到。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武則天終于放下了手中的奏章，斜著眼看著跪在地上的武承嗣，淡淡的說道：“承嗣，你知罪么？”此話一出，非旦是武承嗣感到非常詫異，就連婉兒和韋團兒這兩個昨夜里同樣察覺到一絲不妥的人也覺得有些意外。

　　“回稟天后，臣侄······臣侄不知所犯何罪。”武承嗣雖然敏銳的感覺到此時恐怕有些非比尋常，但是將已故章懷太子的兒子李守藝捉住了，至少也不會被天后處罰吧。想到這些，武承嗣的心中至少并不怎么慌亂。

　　“怎么，還以為我不知道？你昨夜暗自刺探宮內的消息在先，在東都之內擅自著人擒拿要人在后。你說，誰給你的消息？又是誰給了你如此肆無忌憚行事的權力！”武則天杏眼圓睜，指著跪在地上的武承嗣厲聲訓斥道。這時候，婉兒和韋團兒早已噤若寒蟬，同武承嗣此時的心境一般，哪里敢出半點聲響。于是，大殿之中再度陷入了沉寂。

　　“天后，，臣侄昨夜是得到一個匿名之人傳來的消息，這才知道李守······”“閉嘴！”武承嗣話未說完，武則天便暴怒的吼道，這時，武承嗣才隱約意識到，自己這一回只怕是被人算計了。哪里還敢出聲分辯。

　　而發完脾氣的武則天似乎也平靜了一些，半晌，對跪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的武承嗣說道：“起來吧！若不是三思今天一早看到你做的事情，趁早將消息遞到了宮內，我還被蒙在鼓里呢！若非他為你求情，今天本宮絕對輕饒不了你！”說完，將手邊一份奏章扔到了武承嗣的面前。武承嗣有些不明就里的起身，早已沒有了剛開始的傲氣。他打開一看，只見武三思在奏章之中將昨夜于今晨發生的事情全部詳細的寫在奏章之中，并且懇求天后暫息雷霆之怒，饒過武承嗣這一會。這才有了剛剛發生的一幕。

　　武承嗣心中窩囊，不過還是忍氣吞聲的謝過了武則天。而武則天則是神情復雜的看著眼前有些不甘心的武承嗣，悄聲問道：“人現在在哪？馬上送到我這里來！”武承嗣此時才隱約知道，武則天本人其實并不想這件事情聲張，而自己愚蠢的行動差點讓李守藝成為了朝廷上下關注的焦點了。如此一來，武則天如何能夠安穩。

　　“天后放心，他正被臣侄羈押在府內，我這就回去將他送進宮來！”說完，便恭恭敬敬的退出了上陽宮。而見武承嗣匆匆離去，武則天便將臉轉向了韋團兒和上官婉兒二人。將宮門關閉之后，她幽幽的說道：“昨夜是誰走漏了消息，婉兒，你知道嗎？”

　　上官婉兒一聽，頓時如同五雷轟頂一般，連忙跪在地上道：“回稟天后，婉兒實在不知是何人。”而一旁的韋團兒見天后臉色不善，婉兒又如此驚慌，自己也跟著她跪在地上沉默不語。

　　武則天微微一笑，道：“婉兒，你跟在本宮身邊多年，本宮知道不是你。”接著，便將目光轉移到了一直一言不發的韋團兒身上，淡淡的說道：“團兒，你知道是誰對嗎？”韋團兒這才連忙磕頭不止道：“天后饒命呀！昨夜婢子無意之間將消息說給了一個小太監，卻不知他將消息透露給誰了。”婉兒聽罷，還未等武則天責罰，便一個耳光打在了韋團兒的臉上，怒斥道：“你怎能如此不小心，私自將事關天后的事情泄露出去，若是被歹人利用，那便如何？”韋團兒張了張嘴，不敢說話，只能繼續跪伏在地上。

　　“既然你承認了，那本宮也念在你是初犯，婉兒也代本宮責罰于你了，便不再追究了。以后要小心伺候！”武則天淡淡的說道，接著，便讓韋團兒先行退下了。后者捂著被上官婉兒煽的有些紅腫的臉頰，唯唯諾諾的退出了上陽宮。上官婉兒見武則天并未處罰自己，連忙謝恩道：“婉兒多謝天后寬恕。”

　　“好了婉兒，你也起來吧。團兒年紀小，你以后需要多多教導。本宮不會在意這些事情的。”武則天擺了擺手道。婉兒這才起身，悄悄站在一旁。只見武則天呆呆的望著那虛掩著的宮門，嘆了口氣，隨后無力的坐在臺階之上。婉兒知道，天后一定是想對自己說些什么了。果然，在將殿內的宮女太監全部遣出后，武則天充滿蒼桑感的說道：“婉兒，你還記得當年的《黃臺瓜辭》么？”

　　婉兒一聽，頓時心中一顫，強作鎮定的點了點頭。武則天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本宮記得當初就是你替本宮親自草擬了廢黜李賢太子之位的詔書對吧。”婉兒回答道：“天后所記不差，當初婉兒方滿十八歲。”武則天繼續說道：“你還記得那首辭的句子嗎？”婉兒點到了點頭，緩緩吟誦道：“種瓜黃臺下，瓜熟子離離。一摘使瓜好，二摘使瓜稀。三摘尚為可，四摘抱蔓歸。天后認為當初章懷太子暗藏不孝之心，公然懷疑天后與幾位兄長的死有關。這才······”

　　武則天點了點頭，道：“是啊，李賢當初聽信讒言，竟然懷疑自己不是本宮的親生兒子，還公開質疑自己的幾位兄長之死與本宮有關。如此是非不分，如何能夠承繼大統。所以才有了廢黜之事。”說完，武則天便閉口不語了，接下來的事，自然便是李賢被廢為庶人發配巴州，最后死在了丘神績的手中。為此，武則天還將他貶為疊州刺史。

　　“你知道昨夜在藏劍樓中同本宮遭遇的那個人，他是誰么？”武則天又開口問道。婉兒雖然隱約有一些感覺，但是還是微微搖頭。

　　“是李賢的兒子，也就是本宮的孫兒，李守藝！”武則天一句一頓的說道，婉兒聽完，自是驚訝不已。想不到當初在巴州的那次變亂之中，李守藝居然能夠順利逃生。更加沒想到的是，昨夜他會潛入宮內。

　　“那他這番潛回皇宮之內所為何事呢？”婉兒好奇的問道。

　　武則天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婉兒你應該知道那藏劍樓之中究竟有些什么吧。”

　　“婉兒聽說，天后是將龍泉與上一會麴將軍送回來的工布劍藏在了樓中。”婉兒回答道。

　　武則天聽完婉兒的話，喃喃道：“那柄工布劍，正是當年我賜給丘神績的尚方寶劍，可誰料到最后，李賢居然死在了那柄名劍之下······”

　　婉兒沉默，難道李守藝是為了復仇而來？可為何昨日······正想著，只聽見門外韋團兒回話道：“啟稟天后，武承嗣大人將那個人帶來了。”武則天這才收起方才追憶往昔的模樣，威嚴之色重新掛上臉龐。婉兒也只好暫時放下心中的疑問，連忙下去將門打開。只見一高一矮兩個人將一個頭戴黑色布袋，雙手緊緊綁住的年輕人押進了上陽宮內，便悄然退了出去。

　　待到婉兒將門重新掩好，武則天連忙吩咐將他手上的繩索解開。于是，婉兒好奇的將李臣觀手上的繩索用刀割開，拿下黑色的頭套。然后，婉兒便知趣的離開殿內，悄然來到門外，吩咐眾人不可議論今日之事。于是殿內，便只剩下了武則天和李臣觀祖孫二人。

　　“既然讓人抓我，為何現在又要放我？”李臣觀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淡淡的問道。而武則天則微微低下高傲的頭，無奈的說道：“本宮知道，你一定認為是我派人將你捉住。可是，我還是要對你說，這并不是我下的旨意。既然你的伙伴已經安然離開，那么，你也走吧。”武則天的這一番話，算是印證了之李臣觀心中的猜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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