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之中，武則天看著身邊忙忙碌碌的一切，心中雖然已經看淡了許多，但是，即將登上九五之尊寶座的她，原本早已經被宮廷之中的爾虞我詐歷練的如鐵石般內心，此刻也忍不住微微顫動起來。她驀然起身，獨自一人緩緩來到了大殿之中，望著那空空如野的皇帝寶座。

　　大殿之中燈火昏暗，高高在上的皇帝寶座，卻難掩寂寞與空虛。自高宗皇帝駕崩之后，自己的位置便一直藏在這張萬人敬仰的寶座之后，一道幾乎什么也擋不住的簾子，隔不斷她的身影，卻幾乎割斷了自己同剩下的兩個兒子間的血脈親情。每每想到這些，都會讓武則天的心中隱隱作痛。

　　正當她心中感慨萬千的時候，門外悄悄跟著她的上官婉兒和韋團兒二人，卻只有上官婉兒知曉武則天此時心中所思所想。她知道，今夜武則天來到這里，那么下一個她要去的地方一定是那里。

　　“婉兒姐姐，天后已經在這里待了半個時辰了，我們要不要······”韋團兒略有些擔心的問道。在她看來，武則天大半夜來到這燈火昏暗而且空空如也的大殿，若是出現了什么意外，她們的責任可就大了。

　　“團兒，你先去準備一下，天后待會兒一定會去藏劍樓中。”上官婉兒小聲的說道。韋團兒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微微點頭，接著便一人悄然離去。婉兒繼續待在原地。不一會，只見武則天有些神情凝重的走出大殿，道：“婉兒，你隨我前去藏劍樓看一看。”婉兒點頭，便將跟隨而來的宮女們先行遣散。獨自掌中燈，同武則天一同緩緩朝著離上陽宮不遠的藏劍樓而去。

　　“天后，您來了！”早已在藏劍樓打點妥當的韋團兒見上官婉兒獨自為武則天掌燈而來，連忙走出樓門迎接道。武則天看了她一眼，微微點頭，便沉默不語。于是，同方才的情況一樣。武則天吩咐二人將藏劍樓之中的燭火點燃，，便讓她們退了出去。二人自然不敢違背，悄悄的將門掩好，便退了出去。

　　武則天緩緩走向樓內身處，接著搖曳的燭火，分明看到，這偌大的藏劍樓之中，卻唯獨只有兩柄劍安靜的放置在一個精美的劍架之上。其中之一，正是那一日被武承嗣私自帶出宮內用來對付歐然等人的龍泉。而另一柄，正是那一日被送進宮來的工步劍。武則天默默地走向這兩柄劍，目光卻唯獨停留在了工步劍之上。

　　“當初的一首詩，讓你我母子二人從此形同陌路。現在這條路，母親就要走到盡頭了。不管你怎么看待母親，現在都不重要了。”武則天喃喃道，口中若隱若現的吟出一首詩來······

　　“種瓜黃臺下，瓜熟子離離。一摘使瓜好，二摘使瓜稀。三摘尚為可，四摘抱蔓歸”。燈火之下，李臣觀面向西方，憑窗遠眺，對著蒼茫的夜空獨自吟誦著。

　　“二師兄，你剛才吟的詩是······？”歐然好奇的問道。他剛才只聽到李臣觀的口中盡是些瓜呀摘呀的，完全聽不懂在說些什么。于是這才好奇的問道。

　　“小然，你還記得上回你我二人入宮之時你我曾近在一處廢棄的宮殿里稍作停留嗎？”李臣觀微笑著問道。

　　“當然記得啦，我還記得那一夜二師兄還在那里祭奠什么人來著。那首詩，難道······”這時，歐然才記起來，那一夜李臣觀正是在那廢棄院落一角，一株甜瓜藤之下焚化了一首寫在精美信箋上的詩句。難道，正是方才二師兄所吟誦的這一首嗎？

　　“這首詩，名叫《黃臺瓜辭》，是我父親生前的作品。”李臣觀還是一臉風清云淡的樣子，情緒似乎并沒有什么波動一般。而歐然聽到“黃臺瓜辭”這幾個字的時候，心中瞬間一凜。那不是當年章懷太子李賢寫的一首反詩嗎？依二師兄的話來，他豈不是章懷太子的兒子，天后武則天的嫡孫嗎？于是，一臉震驚的歐然只能張著一張瞠目結舌的大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錯，我就是章懷太子李賢的嫡長子。”見歐然一臉的難以置信，李臣觀干脆直接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原來，他不僅僅只是一個普通的李姓宗室而已，真實地身份，居然是大唐太子的嫡長子，一個名副其實的鳳子龍孫！

　　“二師兄，既然如此，你這次隨我們一同前往洛陽皇宮之內，會不會······”歐然現在才隱隱的擔心起來。二師兄這樣的身份，在眼下這樣一個改朝換代的時間點上，深入皇宮之內，恐怕會攪得天下大亂才是。不明白為何大師兄和師伯二人會同意讓二師兄同自己和嫣兒帶著小愉一同上路。難道他們并不知道二師兄的真實身份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李臣觀微笑著看著一臉愁眉的歐然，說道：“師父之所以讓我下山，除了我比較熟悉洛陽皇宮之內的情況之外。還因為這次的洛陽之行，不單單是為了救小愉姑娘，還順便讓我徹底打開心結。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做出什么出格之事的。武則天再怎么說，也是我的奶奶。”

　　“既然二師兄都這么說了，師弟我自然沒有理由再去懷疑師兄了。”歐然稍稍松了一口氣道。若是李臣觀真的是為了刺殺武則天而選擇潛入洛陽皇宮，那么非但救不了小愉的性命，連他們一行四人也會全部喪生在洛陽城中。眼下既然師伯與大師兄都知曉此事，自然沒有什么好擔心的了。

　　“對了二師兄，這件事需要告訴嫣兒嗎，她應該也不知道二師兄你的真實身份吧。”歐然問道。

　　“今日便算了吧，天色已晚，想必嫣兒和小愉姑娘已經睡下。明日再說也不為遲。”李臣觀說到你。于是，心里想著這個勁爆的消息，歐然睡眼惺忪的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歐然便已經按耐不住，強行喚起柳嫣兒，向她透露了昨夜李臣觀對他所說的那一番話。柳嫣兒自然也是驚訝不已，但是礙于眼下的時機不好再向李臣觀再去詢問些什么宮中秘事。否則以她的性情，早已經纏著李臣觀問長問短起來。

　　于是，一行四人繼續上路，趕往此時已經身處漩渦之中的洛陽城。

　　洛陽城中。

　　“你們說，昨天夜里天后獨自一人前往藏劍樓，對著那柄工步劍發呆，到底有何深意？”武三思一早便得到了從宮中傳出的消息。說是昨夜里天后娘娘一直待在藏劍樓之中，直到三更時分才前往上陽宮就寢，以至于今日連朝會都免了。

　　“依我之見，天后娘娘只是出于上了年紀，對已經死去的章懷太子表達一下寄思，僅此而已。”傅游藝聞聽這個消息，有些不已為意的回答道。在他看來，武則天即便在臣子的面前表現的多么精明干練也居高臨下，卻始終是一個女人而已。雖然作為現在大唐帝國實際上的掌權者，武則天早已將自己身上的女人心性壓抑的不值一提。但是某些時候，尤其是現在她即將走上人生最巔峰的時候，因為所有的人都已經臣服于她的腳下，且反而會讓她的女人心性暫時回歸，做出一些別人不太理解的事情出來。

　　“若是如此，自然是最好的了。只不過，據你們前幾日所言，當年章懷太子被賜死在巴州蜀地時，他的嫡子卻成了漏網之魚，眼下更是成為了越王五劍之中的純鈞劍。此人若是出現并贏得天后的信任，只怕我們很難達成目的呀。”武三思一臉狡詐的問道，似乎十分忌憚李臣觀一般。

　　“這一點大人大可不必擔心。一入江湖，便再也無法回頭。更不要說回到朝堂之上執掌權柄。”傅游藝繼續說道，這樣的話，才讓武三思徹底冷靜下來。只不過，他卻并未放下對于李臣觀的忌憚。的確，雖然武則天同李賢之間的關系十分緊張以致最后的悲劇，但是李臣觀畢竟是武則天的孫子。之前同他父親李賢的緊張關系，應該不會再延續到李臣觀的身上吧。

　　而眼下，他們只是希望在天后武則天順利登上皇位之前，李臣觀不要搞出什么事情來才好。否則一旦出現意外，只怕后果會很難意料。

　　正在武三思糾結之時，稍稍改扮歐然幾人，順利的進入到了檢查越來越嚴格的洛陽城中。小愉因為身份特殊，為了保險起見同樣被改變了容貌，以免同暗中的驚鯢遇見而暴露。做好了這一切，幾人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一天夜里小然同我先進去探探情況，若是防衛不嚴密的話便直接將工布劍拿回來。若是防守嚴密且沒有空子鉆，便不急于行動。”于是，當洛陽徹底入夜之后，李臣觀同歐然二人換好夜行服，如同上次一般，雙雙消失在了客棧的窗口之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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